第 23 章

    秦月兰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愿去回忆自己曾经交付真心却被践踏的过往,那个年少成名的将军对她始终只是欺骗,而她却当了真。

    微微颤抖的手指几乎要将灵剑捏碎,瞳孔定定地看着他们二人一人一句远离又凑近,手上不自觉又用力了一些。

    灵剑应当是被她捏痛了,再剑鞘里震动发出不满地剑鸣,这一声不大,但足以吸引分心的薛嬛。

    白衣少女看着淡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手背的青筋已经爆起了,薛嬛小心上千,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小声唤她:“秦姑娘。”

    她会和自己结局一样。秦月兰满脑子都是这一句话,她不像让师妹经历自己曾经历过的事,被一个男人抛弃然后黯然神伤。

    “秦姑娘。”薛嬛唤她,手不自觉抓住了她的手腕摇了摇。

    秦月兰蓦然回神,待视线凝聚时师妹和师兄二人早已分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而身旁却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她转头看去,少女明媚的眼睛里尽是担忧,一只手拽着她的衣服,眉头紧锁地看着自己:“秦姑娘?”

    “无事。”她笑了一下,有些勉强,抬手对着薛嬛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灵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薛嬛送了一口气,松了手:“那便好,我以为你……”

    她忽然顿住不说话,正松开的手忽然捂住胸口,原本泛红的脸颊一瞬间变为苍白,眼中不可置信地往下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嘴角的鲜血不断的流下,滴在了浅色的外衣上,不一会儿就晕开了一片。

    秦月兰脑子空白一瞬,整个人仿佛定在了原地,什么动作也没有。

    她流血了。

    四个在她脑子里加粗放大,但迟钝的脑子却想不通这是什么意思。

    薛嬛感觉到心口撕裂般的疼痛,她像是一个被暴力拆开的玩具,血留了一地却无法呼喊,只能呆呆地看着自己死去。

    她忍着痛低头,看到捂着胸口的指缝里涌出血液,不过短短几秒就染红了大片衣衫和半个手掌,挪开两根手指的她发现身体里有着一个无尽的黑洞,就像是被撕开的裂缝。

    “你……”秦月兰失声唤她。

    她要死了啊,薛嬛后时候觉意识到这个问题,动作缓慢的抬起头看向了秦月兰,她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开口欲叫她。

    “秦……姑娘,我好像……要走到命定的结局了。”

    破碎的声音飘在耳边,秦月兰眼睁睁看着她眼中失去光彩,瘦弱的女孩没有任何支撑就这么倒了下去,摔在了草地上。

    鲜血就这么流了满地,染红了灰褐的土地与还青着的草地。

    薛嬛就这么死了。

    秦月兰僵硬的转头,看到了一脸怔愣的周鹭,她觉得自己双腿有些软,兴许一动就会摔倒在地。

    小师弟也惊的不成样子,拽着琴就往她这儿来,七弦琴似乎有些重,他抱着些吃力。

    周鹭跑了过来,目光在她们二人间来回:“师姐,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秦月兰嘴唇发颤。

    周鹭抿了抿唇,将琴搁下要去看薛嬛的伤口:“兴许有救回来的方法,我看看。”

    救不回来了。

    “救不了了。”

    周鹭回头,看向声源处。

    宁听萝抓着剑,她身后是阴沉着一张脸的沈衣恣,她轻轻扫了一眼地上薛嬛的尸体,淡淡道:“救不回来了。”

    周鹭看了一眼秦月兰,坚持说:“我想试一试,万一可以呢。”

    “她被掏了心,若是毒发和断指还好说,但是掏心,没了心的人怎么救?”她蹲下身,伸手将薛嬛捂在心口的手拿开,又将衣服剥开,露出其中的残缺。

    她说的不错,薛嬛缺了心,因此也救不活了。

    尸体睁着无神的眼睛望着前方,倒映出绿草黄土,却并无一点情绪与光亮。

    宁听萝于心不忍,伸手替她抚下张着的眼睛,意图让她能安心离去。

    她起身,去看那还惊着的师姐,只见秦月兰垂着眸子不知看何处,她叫了几声得不到回应,索性就伸手拍师姐一下,还没反应,她就再拍一下,再加重些力道,直到秦月兰回了神。

    她道:“师姐,是被惊住了?”

    秦月兰迟迟点头,应了声:“也不是。”

    又转向薛嬛的尸体,却只是扫了两眼就移开目光,问:“先处理她么?”

    宁听萝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大太阳,热的人心慌,但她心里却镇定的很:“嗯,先把人安葬了吧,若我猜的不错,镇子里或许已经出事了。”

    说罢,几人就找了一个还算平稳的地方,挖了个坑就将人葬在了里面,埋之前秦月兰将身上的几张符纸往里面扔了进去,心中希望若她成了鬼魂这符纸能护住她。

    宁听萝走前随手折了一支花插在坟头,什么野没说就起身离开了,只剩那一支白色的雏菊在风中摇晃。

    薛嬛说过,她一生清苦,从未收到过什么珍贵物件,从前就连女子用的最便宜的胭脂她也不曾买过,也从未有人送过她花。

    后来被赵家选中坐了儿媳,吃穿倒是不用愁了,但依旧不曾收到过旁人真心送的东西,宁听萝当时听完不觉什么,只是心道她看似这般洒脱也会在乎这种东西。

    如今宁听萝忽然想起,便折了一朵雏菊放在她坟头。

    雏菊纯洁,也衬她。

    *

    四人就这么向前走着,沉默不语。这次的小道很快就到了头,一眼过去就是热闹的集市,叫卖声还如同她们刚离开时一模一样。

    ”李硕呢?”宁听萝回头问。

    她们光顾着去打听什么消息了,就这么把李硕丢了下去,就怕他脑子一热去惹是生非,他们也赶不过去救他。

    秦月兰和周鹭皆是摇了摇头,沈衣恣就更不用说,他们俩一直在一起,怎么会知道。

    她回想一下,离开前李小公子就说什么要去看灯会,这会儿没准就在街上的那个小摊上转悠。

    这样说起来,也就不用担心了。

    现在会出事的最可能的地方,肯定是赵府。

    “去赵府吧。”她抬头道。

    “不去找村长了?”周鹭问她。

    其余二人不吭声,显然是任凭安排的状态,秦月兰会这样周鹭不意外,必将刚才目睹了亡命现场,但沈衣恣是为何。

    看着沈衣恣瞥了眼睛,头也小幅度地往外转,宁听萝很满意。

    很好,看来谈心还是有效的。

    然而两位系统却心情复杂。

    宁听萝的系统:谁教这个宿主开辟新方式威胁反派然后让反派给自己当小弟的?

    沈衣恣的系统:不是,这宿主怎么就成了攻略目标的小弟了?到底谁是任务目标?!

    “薛姑娘和赵公子有婚约,二人又是此次的祭祀品,这背后是谁在中作梗就不用多说了。”宁听萝解释道:“眼下是去看赵家到底出事了没有。”

    无人反驳,就动身去了赵家。

    但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一个他们正要证实的消息,可谓来的正好。

    “赵家被屠了,为什么?谁杀的?”一人问。

    “不知道,不过今早赵家那时血流成河,活下来的只有赵家夫妇二人。”另一人答他,啧啧称奇:“也不知这赵氏夫妇怎么活下来的,虽然一个疯了,但好歹有条命在。”

    “那赵小公子呢?”

    “不知道,兴许是死了,有人说他被妖魔吃了,有人他逃了,反正衙门没在府邸里面找到一点人影。”

    …

    宁听萝抖了抖手上的剑,按住它的争鸣,回头道:“师弟,你回去找李公子,我们去山上看看。”

    周鹭不愿,他回道:“你们三人去是否能行?多带我一人多一份胜算。”

    宁听萝叹气一声,她知道周鹭这种类似于抱团的想法,“你看好李公子就是帮了最大的忙,我们几人顾不上他,交由你是最安心的。”

    这么一通说下来,周鹭也有点动摇了,宁听萝趁热打铁给沈衣恣使了个眼色,但偏生沈衣恣不是个听话的,对着宁听萝的目光好一会儿不动作,等人快要发怒了才接话。

    “你师姐说的不错,李小公子也是个重要人,要是出了半点差池是不行的,把人交给你不仅是信任你,还是磨炼你。”

    瞅瞅这饼画的,好大一个。

    宁听萝对于沈衣恣忽然滋生出来的画饼能力感到震惊,就差拍手鼓掌了。

    啧啧啧,他还挺适合去当公司高管的画的一手好饼,吃都吃不下。

    但偏偏周鹭好似就吃这套,听完没说什么,拿着东西道了声他去寻李公子就离开了。

    人走后,宁听萝朝沈衣恣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这师兄有前途,小小年纪就知道画饼了。

    土枫村边的山原本没有名字,而从山公菩萨来到此处驻扎在山上后,村里的人就称这山为仙山,后来的村长又以不打扰菩萨为由禁止村民上山。

    宁听萝觉得有趣,这村长摆明了知道这菩萨不是好人,应当在送去第一对情侣的时候就发现了,但却还是愿意往山上送人。

    “所以呢?”沈衣恣听完问,“你想说村长是帮凶?”

    她“哇”了一声,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想法不错。”

    沈衣恣:“?”

    “你要说是帮凶也是,毕竟他对于谣言一点没澄清,但他也没散播,只是任由发展,只能说是个坐享其成的渔翁。”宁听萝一边拽着拽着秦月兰的袖子一边回他,生怕她脚下不看路就摔了。

    但话刚落她就止住了脚步,沈衣恣半提防地抽出三分剑鞘在身侧,上前一步将二人护在身后。

    握着秦月兰手的宁听萝在身后偷偷摇了摇,在得到回应后方才安下心。

    “呵呵。”是个苍老的老者,拄着拐杖挤着满脸皱纹对他们笑:“是归雁山的人?”

    宁听萝心中起了戒备,这半截入土的村长开口就是归雁山是为何。

    “奇了,归雁山的修士这几十年间从未下过山,怎么就忽然派了你们这群小鬼出来。”他呵呵一笑,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总归不是为了一百年前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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