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龙章凤姿,如圭如璋,宫里放出要为其择妃的风声,不知多少贵女动了心思,王昭便是其中一个。
出身世家,见过富贵权势,她对做太子妃倒没有什么执念。
只是,她仰慕太子才学,想站到他身边,与他一起完成他心中抱负,同为山河披锦绣。
既是两情相悦,她品貌家世皆出挑,王昭以为,太子会聘她做太子妃。
没想到,那一日,他从宫里出来后,宫人去韩将军下宣读了赐封太子妃的旨意。
王昭咬着牙,不许自己为他落泪,忍得眼圈泛红。
太子心疼不已,伸手想要环住她,却被她快速避开。
“昭昭,此番是孤对不起你,有负于你。可是五皇弟虎视眈眈,孤没办法。他的母亲最为得宠,又早早与李将军的女儿定亲,孤若不为自己增加些筹码,便只能眼睁睁看着父皇把位置交给旁人。”太子望着她,面有痛色,“昭昭,你知道的,孤会是一位明君,比五皇弟更适合那个位置。”
“昭昭,大婚一过,孤便请旨,立你为侧妃好不好?你只需暂时屈居人下,等孤登上大位,定当封你为后,孤只想与你一同执掌这江山。”
太子说得深情款款,王昭倾慕他的心思,却一点一点冷下来。
她知道太子城府深,却没想过,他会将心机用到她身上。
太子妃是他为自己增加的筹码,那她王昭呢?她凭什么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一个?就凭他那薄如蝉翼的情意?
“恭贺太子觅得佳人。”王昭垂眸施礼,眼睫轻颤,将眸中翻涌的爱与恨尽数藏起。
“从前是臣女不懂事,痴心妄想,往后再不会了。”王昭再抬眸时,莹澈的眼眸里只剩恭敬与淡漠,“殿下只当从未认识过我吧。”
“你说什么?!”太子睁大眼睛,俊颜满是震惊,“昭昭,你不愿意等我?”
随即,他低低央求:“昭昭,你吃醋了是不是?韩氏只是个意外,孤答应你,等你嫁与孤做侧妃,孤再不会碰旁的女子,你只需要忍耐这一次,好不好?”
“人各有志,殿下不必再劝。”
言毕,王昭转身便要走。
却被太子拉回大树后,将她抵在粗壮的树干上,狠狠厮磨她唇瓣。
太子待她,素来温文有礼,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癫狂。
他扯乱她衣襟,王昭吓得不轻,拔下簪子抵在他颈侧,才将他逼退。
太子大婚这日,亦是王昭与忠勇侯定亲之日。
忠勇侯年长他几岁,自来像大哥哥一般照顾她,也知她曾喜欢过太子。
可他不介意。
只是告诉她,他曾受过伤,太医私底下与他说过,可能会影响子嗣。
王昭也不介意,太医并未把话说死,便说明等调养好,还有可能。
即便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儿,也有很多旁的法子,从族中过继一个,或是从济养堂抱养一个,都成。
嫁给忠勇侯后,太子倒是安分下来,没再打扰她。
只是偶然在宫宴上遇到,太子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些不安。
侯爷待她极好,她原本是将他当做大哥哥看待,后来渐渐的,开始对他生出倾慕,两人倒也度过了安宁和美的几年。
除了肚子里没动静,其他都很好。
这样彼此珍视、爱重的婚姻,才是王昭想要的。
床笫间,她窝在侯爷怀中,细细与他商量起过继之事,侯爷也同意去与族人说。
王昭心里想着,挑出来的孩子,得是人家愿意的,还不能是最出挑的那个,只要性子纯善便好。
她处处思量周全,只等秋狩归来,便把人聚到府中挑选。
太子即位后,第一次秋狩,场面盛大,年轻力壮的臣子几乎都在其列。
王昭与忠勇侯学过骑马,却没打过猎,很想试试。
于是,在围场中,她也随忠勇侯进了林子。
中途却不小心与侯爷失散,她骑在马背上,边喊边找。
没找到侯爷,却意外遇到皇帝。
皇帝手持缰绳,端坐马背,朝她逼近:“昭昭,他已被引至别处,你不必喊了。”
“无意惊扰圣驾,臣妇即刻离开。”王昭心里莫名慌乱,勒住缰绳,便要调转马头。
可皇帝骑术比她好,纵身一跃,跳到她身后,扣住她腰肢,将人拉下来。
王昭奋力挣扎,两人齐齐坠入深草。
“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我已不是当年的太子和王昭了!”王昭推他。
被他扣住手腕,粗鲁地拉起来,带至密林另一侧。
高大的林木被秋风染成金黄、赤红,入目皆是极热烈的色彩。
王昭气喘吁吁,听见皇帝沉声道:“昭昭,我还是当初的我,可是你变了,为什么?朕连皇位都能得到,却偏偏得不到一个你?”
他朝她俯身时,王昭如当年一般,拔下簪子,准备故技重施。
可他已不是当年略显青涩的太子,而是能游刃有余平衡前朝和后宫的皇帝。
她刚拔下簪子,便被他看穿伎俩,紧紧握住她手腕,将她手中发簪甩开。
秋狩尚未结束,忠勇侯夫妇却提前回京。
皇帝对外说,侯夫人不小心受伤,侯爷带她回去医治。
可不知怎的,围场仍是起了流言,当年王氏险些成为太子妃的旧事也被翻出来。
此后月余,王昭皆是精神恍惚,很怕男子靠近。
得知有孕后,更是痛不欲生。
忠勇侯也自责:“昭昭,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王昭这才发现,她陷入痛苦的月余,有人陪着她一起痛。
孩子生下来,虎头虎脑,忠勇侯为他起名玉光,表字璋华。
“昭昭,他是我们的儿子,会是世间最光彩的儿郎。”忠勇侯宽慰她,视宋玉光为己出。
皇帝不死心,每逢她入宫,都会被逼问。
“皇上再问百遍千遍,臣妇的答案都是一样,玉光乃我与侯爷的骨肉。”王昭凌然应。
后来,她便找各种借口,不再入宫,也甚少参加各府宴请。
听说宫里新进的一批秀女中,有一位晋升极快,不足一年,便位及贵妃,还赐封号“宸”,足尖皇帝对其宠爱有加。
王昭没见过宸贵妃,更不知,宸贵妃还被皇帝起了一个小名,唤作“昭昭”。
见到宸贵妃的第一眼,皇后便知,此女会是本届秀女中最出息的一个。
原因无他,宸贵妃生得很像一个人,即便神韵有所不同,却也有七分像。
灯下观之,足以望梅止渴。
宸贵妃表面只是个没脑子的宠妃,日日陪伴皇帝,想方设法固宠,实则她暗地没少打听。
加上皇后不着痕迹透露给她的,她也拼凑出七七八八。
宸贵妃知道,自己一身荣宠,皆因另一个女人。
就连皇帝最喜欢唤的小名,也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可是,有什么关系,只要皇帝一日得不到,便会一日待她如珠如宝。
七皇子想争皇位的时候,宸贵妃也曾动摇,毕竟,她的儿子应是最得帝心的一位。
直到那一日,忠勇侯夫人王昭从御殿离开,孙公公亲自送她出宫,以对旁人再没有过的恭敬姿态。
宸贵妃看清王昭面容,藏在朱红立柱后,望着她一步步走远,才明白,皇帝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
“皇儿不必白费力气了。”宸贵妃对七皇子道,“早些收手,做个富贵贤王也不错的。”
果不其然,最后登上皇位的,是王昭的儿子。
皇帝成了太上皇,老忠勇侯也已故去,宸贵妃在宫里做太妃,她以为太上皇会带王昭去行宫。
没想到,王昭留在宫里做了太后,寝屋里供着忠勇侯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