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嫁

    眼看临近大婚不足三个时辰,占星阁的侍女们再次擦拭院子边边角角。

    弯腰久了难免会松懈走神,打瞌睡的小侍女余光瞥见芥子明出来,吓得一激灵打翻手中木盆,水洒了一地。

    小侍女赶忙跪下,紧埋的头瞅见白色靴子站定不走,心中发慌。她昨日才入府伺候,不会就此得罪贵人扫地出门,想到此小侍女抖成筛糠。

    “姑娘呢?”

    芥子明出来后,环视一圈没见到阿檀的身影,就着离他最近的小侍女问。

    小侍女吓得半天张不开嘴,另外一个侍女及时出声。

    “奴婢看姑娘去后院了。”

    芥子明目光犀利地在两人间来回扫荡,最后落在开口说话的侍女脸上,盯得她心中一凛。

    侍女怯弱低头不敢再看,今天的芥公子没了往日的亲切平和,气压强大吓人。

    等人绕开带有水渍的长廊朝外走远,侍女松了一口气,教训起不好好当差的小侍女。

    -

    后院,桑不瑜得知母亲还活着的消息喜极而泣。

    阿檀犹豫片刻,说出实情:“其实城主夫人已是油尽灯枯之像。”

    桑不瑜愣住,眸子里的欢喜一点点凝结成化不开的悲伤,泪珠砸在衣裙上,无声地哭着。

    她本可不说,但阿檀不想桑不瑜在失而复最高兴之余,再亲眼见亲人死在眼前。城主夫人是从全局出发,舍生取义。作为女儿,桑不瑜有权利知道自己母亲的选择。

    阿檀转身从内室出去,让她一个人消化缓解情绪。

    小平菇伏在窗边书案捣鼓着,好半晌才发现阿檀来了。

    她仰起嫩白小脸递给阿檀一颗药丸:“女君,你吩咐的我都准备好了,昨天试用过,他们都没认出来。”

    阿檀伸出纤指:“一切结束后,你就和绯娘回榆次镇。”

    还未细看药丸,掌心蓦然滚烫,是假法师的消息。她停下和小平菇说话,眉头隆起目光如刀锋般凌厉。

    内室里桑不瑜情绪缓和了些,听到外间向来软糯的小平菇声音激动。

    “不可能。我给女君的那些是我身上最毒的孢子,吸食一点都会昏迷,他怎会这么快醒来。”

    桑不瑜挑开珠帘出来,见她面色凝重。

    阿檀:“芥子明醒了。”

    “我可以做些什么。”

    桑不瑜红着鼻尖,眼眶通红挂着莹莹泪珠,一改支离破碎的脆弱身上是重整旗鼓的倔强、不甘。

    眼神短短的交汇,阿檀明白桑不瑜做出了选择,没有绕弯子:“你可有办法让闵寒玉牵制住芥子明?”

    窗边的日头早过了最毒辣时段,阿檀算着时间沉思道:“黄昏前,最好都不要让他出现在婚宴上。”

    “交给我。”她是母亲的女儿,更是桑家女。桑不瑜眼神坚定,往外走去。

    假法师消息不断:闵寒玉言婚宴过后让见城主。按照约定,我会在黄昏前接近城主。

    北忻的掌心浮现一个好字,没有多余的话,之前简单提过的地牢施救到现在都未再提,好像从见到云尚,他们又开始生分。

    可说生分,她又冒着风险帮他取了玉骨,却不要求他再帮她做什么。

    北忻:地牢被困者如何施救?

    他再次提及这个问题,阿檀没有详细展开说:桑不瑜有一支潜伏的亲卫队会在钟楼施救。

    北忻眼中期待的光逐渐熄灭,神色几经变化,最后恢复往日的面无表情。

    他继续执笔完成剩下的心经默写,袖口处传来城主夫人轻柔的声音:“城主是给瑜儿密训了一支护卫队,但护卫队只认瑜儿为主,便是我也使唤不动。”

    执笔的手停住,墨汁从笔尖滴落污了整段心经。阿檀的打算呼之欲出,北忻鼻尖呼吸一重,胸口发闷。

    他在左手掌心写下:不要嫁…

    不要两个字书得极快,笔画落在女字旁的撇上,北忻烦躁地握紧掌心,闭上眼。

    那边阿檀收到前二字,第三个字刚显现出一点笔画字形忽地泯灭消散。她皱眉回问,消息石沉大海。

    桑不瑜回来便看见阿檀眉头紧缩,唤了好几声她才回神。

    假法师心思缜密,惯是会装出事的可能性不大。阿檀放下手,认真听桑不瑜说话。

    “我告诉闵寒玉。想娶我,黄昏前一步一叩拜,亲自去鼓楼祈福撞钟。”

    桑不瑜眼里多了些玩味:“如果他答应就会错过拜堂,没有拜堂直接入洞房他又算我的哪门子夫君?他不肯,我就要逼着他肯。”

    “我以死相逼,他说他去不合规矩,自古有兄代弟娶,想让闵谏章替他去。”

    “想得倒挺美。我说闵谏章晦气,要芥子明来,他应了。刚刚我听侍女提起,芥子明在来后院的路上生生改了道,被闵寒玉请走了。”

    桑不瑜掀起清冷眸子冷笑:“既然愿意送兄弟去,那区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姓人对他来说又有什么。”

    阿檀听完点了点头,过了一会,门外响起喜婆的声音。

    “该准备了。”阿檀朝架子上的喜服走去。

    桑不瑜拉住她,下午暖阳透过窗户洒在阿檀身上,蓝衣沉着坚韧,背脊挺拔。

    “你的恩情,桑不瑜记下了。”

    阿檀反手握住桑不瑜的手,语气平稳有力:“别担心,有我在。”

    门外喜婆敲了门,半天没听到动静,心里叫苦连天。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怎么就落在她身上了,心里抱怨,却不得不再次提醒。

    还未伸手敲门,门从内打开。

    小平菇看见喜婆头上簪着大红色绢花,全身喜庆洋洋就没好脸色,气鼓鼓道:“进来。”

    事情突如其来的顺利让喜婆发蒙,也不介意小平菇的态度,唉了好几声,欢欢喜喜地进屋了。

    小平菇撩起珠帘,让她入了内室,喜婆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梳妆台前一袭红衣的女子。

    桑城女子负责养蚕缫丝、织布养家,所以这边风俗习惯凡是桑城女子出嫁皆着绿衣,以此来表示对婚事的期待,红衣在他们眼里反倒视为不吉。

    可桑大小姐却着红衣,她吃惊一瞬,很好掩饰下去。

    想到闵大公子提前交代只要人能出门,别的不要多管。喜婆谨记前一个管事婆子的教训,能不多说就不说话。

    “奴婢见过大小姐。”

    桑不瑜掀动眼皮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重新对着梳妆台梳头。

    喜婆起身到一半又被小平菇瞪了下去,后面跟着的一串侍女都不敢抬头,怕惹怒了大小姐没有好果子吃。

    眼看就要到吉时,喜婆急得汗珠渗入眼里,辣得睁不开眼睛。怀里忽地落入一物,看清是梳子后她眸底涌上惊喜:“奴婢这就替大小姐梳妆。”

    喜婆将毕生的经验都用上,卡在吉时前盖上了红盖头。

    “请大小姐伸手,奴婢扶大小姐出去。”

    桑不瑜没有理会她,搭在阿檀的手上径直往外走去。喜婆见状欲小跑跟上,小平菇看她这积极模样就来气,鼓着腮帮子故意撞到她的肩膀走到面前。

    闵寒玉早早站在城主府正门口等待,这次大婚虽在城主府举办,但需出城主府绕城一圈后再回到这里。

    他目光一寸寸扫过日光下城主府描金牌匾。

    第一次入城主府也是这样的好天气,不同于上次的凄冷,这次街道两旁、小巷夹道到处都是熙熙攘攘围观他婚事的百姓。

    闵寒玉心中生出一种畅意,不择手段又怎样,重要的是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他会向她证明,他比云家那个小子好百倍、千倍!

    眼里慢慢映入一抹红,闵寒玉勾着的嘴角微僵,又用更大幅度的笑容掩盖过去。

    他上前一步,“瑜儿。”

    桑不瑜绕过他想在阿檀的搀扶下上车架,却被他攥住胳臂。

    “我答应了的要求不会食言,瑜儿是否也该给我面子。”闵寒玉故作亲腻眼里寒芒一闪而过,俯身贴近桑不瑜红盖头的耳侧,眼睛凌厉地扫向人群。

    他不相信三天了,云尚还没收到他要和桑不瑜大婚的消息。

    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也是他除掉心头大患之日。

    不容桑不瑜拒绝挣扎,要抱着她上车架。一旁的阿檀没有松手,目光不善地盯着闵寒玉。

    “瑜儿真是惹人喜欢不假,但她是我的。”闵寒玉笑着,声音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阿檀垂着头,看着闵寒玉将人拦腰抱起走向车架。

    车架四周悬挂红色轻纱能轻易看清里面人的面容动作,这是闵寒玉特意命人打造,一是让全城百姓共同目睹大婚盛况,二是为了引蛇出洞。

    待人坐定,十六只精怪喷着鼻息长啸一声。

    伴着车架腾空而起,空中下起花瓣雨,桑城百姓兴奋的伸手去接。

    小平菇看着车架升空,吹打的队伍跟着离开,小跑到阿檀身边:“女君她……”

    “行动,我们要快些救人。”

    桑不瑜顶着阿檀的脸神深看了一眼天空之上,转身隐入人群。

    精怪将车架拉到一定高度不再上升,轻轻踢动着蹄子,在空中漫步。从上往下望去,桑城坊市鳞次栉比,宽敞街道上尽是攒动的黑点。

    “瑜儿,你听见了吗,下面很多百姓在祝福我们。”闵寒玉满意地欣赏着这一盛状。

    他试图拉过心上人的手,结果毫不留情被拒绝。

    闵寒玉不知盖头下的人早换了,只当是桑不瑜还没有接受他,依旧满目柔情的看着身边的人:“瑜儿,不要生气了好吗。你既已嫁给我,我定会好好待岳父大人,过了今夜,我就解了你身上的灵力封印。”

    “我们共同治理桑城,白头偕老一生。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阿檀本就在努力忍受,这句话让她心底泛起一阵恶心。

    车架经过鼓楼,芥子明立于长廊眺望。

    临近黄昏晚风渐带寒意,卷动车架红纱露出身姿挺拔的倩影。匆匆一瞥,他的眼皮重重一跳,目光追着驶向城主府的车架。

    事情的发展超脱他的掌控,隐隐约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同一时间。

    北忻等车架离开城主府后,立刻动身前往城主住处。眼下闵寒玉不在,芥子明被调离,他在这个空隙里见到桑城主。

    在城主夫人的指引下,北忻轻而易举地到了桑城主院落。

    闵寒玉戒心重,在城主主院设了结界。北忻早有准备,取出小瓷瓶,往结界上滴入阿檀的一滴血。

    血落在结界上瞬间灼烧出一个破洞,在结界闭合前,北忻闪身而入。他刚刚站定,院子里立马出现一群黑衣卫,领头的威压隆重。

    城主夫人出声:“居然还有一个大成境。”

    北忻认得他,他是那日在地牢水下暗道追捕他和阿檀的人,显然他就是城主府内隐藏的第二个大成境界。

    黑衣卫的眼神同样毒辣,二话不说一掌挥到北忻袖口,逼得城主夫人现了形。

    “积骨山法师竟然插手三界俗事。”他声音阴测测的,露在外面的眼睛看人没有一丝感情。

    他身后的黑衣卫明显比外面的黑衣卫实力强上不少,他们快速摆出阵型大有要一招将人绞杀。

    北忻和城主夫人也不是轻易就可以对付的,面对包抄来的队形多变的黑衣卫,北忻立马看出位于中锋的黑衣卫才是阵形关键。

    传音给城主夫人,她在前面为诱,北忻则快速解决掉几个黑衣卫,身形敏捷不知不觉绕到了中锋黑衣卫背后,灵力汇聚成的长剑将他胸口捅成对穿。

    随着中锋黑衣卫的死亡,阵型向四周溃散。

    北忻除掉他这边零散几个黑衣卫,回头看见于后方观战的领头黑衣卫出手了,他率先朝着城主夫人背后心窝挥出一击。

    北忻不得不立马放下身边围攻的黑衣卫,飞身将城主夫人拉出领头黑衣卫的攻击范围。

    领头黑衣卫出手便是杀招,招数干脆利落,北忻的肩胛骨传来清脆响声。

    北忻眉眼一横:“我挡住他,您去寻城主。”

    他说完,身形如电和领头黑衣卫缠打在一块。城主夫人没有立刻离开,她知北忻依然只剩下一半灵力,这不是短短一日能够恢复的,况且他刚刚还替她挨了一击。

    城主夫人立于一旁,眼睛一眨不眨见他抵挡下黑衣卫数招,在打斗中游刃有余这才放心前往主院。

    黑色光芒与和北忻的红色光芒甫一接触,两相抵在半空僵持不下,场内一片狂杀飞扬。

    领头黑衣卫鹰隼般的眸子露出一抹探究,狞笑着:“啧啧,向来自诩正义的积骨山法师也会这些歪门邪道。”

    北忻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出手越来越凌厉,灵力带起的狂风吹动他的衣角。

    他的灵力不会那么快恢复,如今使出来的都是燃烧寿元换来的。就是这样他也堪堪和黑衣卫打了一个平手,甚至对方总是能压他一头占于上风。

    “不自量力。”

    领头黑衣卫的劲风削在北忻受伤的手臂上,将他手腕上的菩提念珠打落。

    北忻喷出一口鲜血,在黑衣卫下一招前合上双眸,双手合十悬停于半空中。一念间,头顶浮现出一把长约十二寸通身金色,两端有尖锐的锋芒的法器。

    领头黑衣卫这一招对着北忻当头而下,劲风将他身侧沙石撵跑,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勾勒出宽腰窄臀。

    黑色旋风如同猎豹,爪牙锋利试图一掌拍下。北忻倏地睁眼,棕色的眸子蒙上一层灰,如云遮住月,漆黑无比,他的周身爆发出纯净澄澈金色光芒。

    金光一出,所向披靡。黑衣卫的黑色耀芒被蚕食的一干二净,源源不断的金色光芒顺着领头黑衣卫的攻击的路径反噬到他身上。

    “这是……”黑衣卫呕出一大口鲜血,不敢置信地看着金色法器四周浮动的符文。

    北忻仍由它抽取自身灵力,金色的流光在法器表面汇集,于两端形成灵力风暴。黑衣卫还在震惊法器的滔天威力,北忻双手结印掌心升起一个太阳般的光球,朝着对方而去。

    领头黑衣卫神情一乱,慌乱躲避。

    北忻眼睛不眨紧随对方身影,不过片刻,黑衣卫的肩腹部不同程度受到伤害。

    见北忻打出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停滞,领头黑衣卫心中暗道这样下去不行。眯了眯眼,遁入地下。

    北忻合掌而立,嘴角紧绷,眼神冰冷一片。

    嘴里喃喃念动一段经文,手中的嗟嚤杵由一生二,二生三,很快他身侧出现几百根嗟嚤杵,围着他旋转着。

    “掘地三尺。”北忻轻启动唇瓣,漫天嗟嚤杵闻声而动。

    黑衣卫藏身于地下,想从北忻脚下偷袭的计划连带着他本人半路腰斩。数百根嗟嚤杵齐齐遁入地下,黑衣卫被逼现身,合不上的双眼里还盛着漫天金光下天神的审判。

    得益于这层结界,可以横行三界的大成境界者悄无声息的成了一具死尸。

    北忻用衣袖抹去嘴边的血,想弯腰拾起菩提念珠,脑袋一阵晕眩,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主院里,城主夫人胸口有一大片血渍往外蔓延,吞噬碧色衣裙。

    不断失血面色白如薄纸她却仿若没有一丝知觉,她指尖翻转,灵力夹带着血线不断涌入桑城主眉心,与他脖子处的红线展开搏斗。

    北忻没有进去打扰,坐在门外为城主夫人护法。

    时间一点点流逝,鼓楼的钟声连着响了三下,要到黄昏了。

    北忻抬眸看天空,晚霞呈现热烈的红,城主府的屋檐上捎上余晖的温柔。天边云朵里冒出一个小黑点,黑点蜕变成夺目的红,成为云端上最别致的风景。

    绯红晚霞太浓,浓到在北忻眼底留下一抹红。他红褐色法袍袈裟和廊下的红绸搅在一块,热烈的红入目却是一股颓然。

    桑城主扶着城主夫人出来,两人齐齐望向这场热烈的日落。

    “该结束了。”

    日落后定然是新生的朝阳。

    -

    闵寒玉从车架下来,牵过喜婆托举的红缎。直到他进城主府,云尚始终没有出现。

    他端着一双笑眼,扫视过满堂宾客。来宾脸上笑意盈盈,眼里皆是盛着对他的祝福。

    鼓楼钟声终止,主持婚礼的司仪站于正堂,高唱祝词。

    “三生石上刻良缘,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两人对着坐在上首拜去。

    桑城主着枣红色袍服坐于首座,闵寒玉弯腰低头时他眼底犹如深渊,虽知成亲的不是他的瑜儿,但搭在椅子把手上的手还是抖了抖。

    “夫妻对拜。”

    阿檀从方才到现在一直都在等,等桑不瑜发出救下半芽的信号。

    红绸那端的人停下动作,观礼的宾客窃窃私语,闵寒玉眼中的喜悦冲淡,冷冷看向司仪。

    司仪身子一紧,忙不迭再道:“夫妻对拜。”

    闵寒玉往下腰,对方迟迟不拜。

    他成了一个笑话。

    阿檀也听见了外面喧嚣的讨论声,起初他们还避着些,到后高声谈论声音截然而止。

    正厅上只有闵寒玉朝她走来佩玉发出的叮咚声。他蓦然攥住阿檀的手,力气大的像要将她的手骨捏碎。

    闵寒玉的大拇指摸索着他梦寐以求想要握住的柔荑:“瑜儿,错过入洞房的吉时可就不好了。”

    他退后一步,司仪第三次唱响夫妻对拜,阿檀的背后凭空多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她反抗不得,背脊就这样一寸寸弯了下去。

    “等等!”

    阿檀背上压力消失,闵寒玉紧紧扣住她的肩膀,望向门口出现的人。

    心中莫名兴奋,他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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