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香

    他这一吼夹带着不小的灵力,阿檀刚坐起的身子在强大冲击力下,再次掀翻在地上。

    中年男子时而癫狂大笑,时而恐惧低喃:“哈哈哈,都不是人,没有一个是人。”

    他的每句话都夹着灵力攻击,不一会她开始双耳充血,呼吸困难。

    阿檀咬牙往外挪动,远离灵力的攻击范围。倏地,铁链停止晃动,中年男子不再挣扎,空中灵力余波一收。

    一反癫狂,神色清明,身上散发威严的气息,凌乱的鬓发挡不住他眉眼的坚定。

    他偏着头,耳朵微动,眉毛逐渐锁在一起,忽地目光炯炯有神地望向阿檀。

    “来人了,快走!”

    他说出后,阿檀才察觉二十余人,实力小成境界的黑衣卫,往这边过来。

    “按下左边墙上凹槽,躲进去。快!”

    不疑有他,阿檀按照指示,触动左边墙面凹槽。完好如初的墙体,多出一间够一人藏身的密室,她闪身入内,墙体慢慢合上。

    成功躲避后,阿檀没有立即离开,这个中年男人不简单。

    他到底是谁?

    下一秒,厚重石壁打开推拉的摩擦声以及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到了密室里,中间的石墙犹如虚设。

    一个不急不缓的男声传了过来:“这些天过去了,您想清楚了吗?”

    阿檀眸低掠过一缕幽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说话的正是白日里坐在马车里的闵大公子。

    “嗯?怎么不说话呢,我敬爱的城主大人。”

    惊雷乍在阿檀耳边,被囚禁的是桑城城主。

    “您上次放走云家那小子,莫不是现在还在等那个小子来救?”

    闵寒玉夹起煤炭块扔进汤婆子里,手一抖掉了一块在桑城主腿上,很快发出烤肉的滋啦声。

    “悄悄告诉您,他已经被我杀了,做不成您的女婿。”

    “城主不如考虑考虑我?”闵寒玉脸上荡漾开笑容,俯下身,期待地望着他。

    桑城主慢慢抬起头,蠕动着唇半晌后:“我呸!”

    他朝闵寒玉脸上吐出一口唾沫,嗤笑道:“呵呵,就凭你闵寒玉这白眼狼也配娶瑜儿。我呸!”

    周边的黑衣卫立马拔出刀鞘。

    桑城主目光冷冽扫视这群动作僵硬的黑衣卫。

    “来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闵寒玉抬手示意,黑衣卫齐整收了刀。

    他直起身子,看着桑城主的眼里满是敬畏,接过侍卫递来的帕子,点点擦拭着脸上的污秽。

    “城主说什么气话,您是一城之主,杀了你,天帝会过问。不过我也舍不得杀您。”

    闵寒玉唤道:“子明。”

    黑衣卫向两边退开,露出一抹苍黄,桑城主脸色巨变,眼底浮现厉色,仔细看还有一层惊慌失措。

    “闵寒玉,你敢!”他手脚乱蹬,铁链呜咽铮鸣。

    “城主,您永远是桑城城主。”

    他娓娓诉说着心里话,眼里再忠诚不过了。

    “不过话说城主您怎么总喜欢藏着掖着,上一次云家小子不介绍也就罢了,这一位总该让我识得一下。”

    “出来吧,我的朋友。”

    闵寒玉说完,漫不经心地看向阿檀藏身之地,那一刻她如芒在背,心中警铃大作。

    “住手!”

    伴随着桑城主激动地怒吼,刹那间整块墙面裂成了粉末,白茫茫一片。

    阿檀头皮发麻,当机立断爆发身体本能。

    大抵是变故太快,黑衣卫还未反应过来,她已迅速到了闵寒玉身边,持利刃抵住他的脖子。

    他身上没有灵力,和她一样,这是下下选中的最优选。

    “别过来,过来我便要了他的命。”阿檀沉着声音威胁道,手中的利刃贴着闵寒玉脖颈血管,只要她稍稍用力便能划破。

    黑衣卫闻言没有畏惧退缩,抽出刀剑,将她围了一个团团转转,阿檀目光一寒,毫不犹豫用力一送。

    血汩汩地流了出来,闵寒玉抬手,黑衣卫收了刀剑。

    阿檀看出来了,只要闵寒玉不发号施令,这群人是不会有所动作的。

    “你让他们退后,把出口让开。”手里的刀锋又送进去了一分。

    闵寒玉嘶了一声,将手从汤婆子上拿来,下达指令,一条道路很快让了出来。

    脖子上的血染的毛领湿濡一片,他不在意,偏头向后方说:“子明,你继续,我稍后回来。”

    又对阿檀说:“走吧。”

    他情绪稳定的像没有被要挟,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拿阿檀当朋友。

    刚出密室门口,他又吩咐:“你们留下来好好陪着城主大人,不用跟着过来。”

    二十余黑衣卫齐齐留在了密室,阿檀神色不明,他比她更熟悉这里,他敢这么放心让她挟持着必然有后手。

    “把眼睛蒙上。”

    闵寒玉愣了一下,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子,一身夜行衣,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眸子。

    不容置喙,坚毅勇果,有趣极了。

    他用布条将双眼蒙住,勾着唇角问:“女君和城主是什么关系,让城主如此相护,是罗家人?”

    他自问自答着:“罗家男子生白发,女子没灵气。罗家不愧是城主的姻亲,大半个罗家都没了,还敢闯进来。”

    “咳咳咳,不过罗家几位娘子我都见过,你是云游在外的罗五娘?”

    阿檀没有回答,持着他继续前行。她一边警惕闵寒玉,一边快速分析当前的位置。

    他们现在走在狭长的通道里,通道不算宽,只可三人并排同行,阿檀却只想快速通过,谁知道这里有没有机关。

    闵寒玉突然驻足,他的眼睛被黑布遮住看不见情绪,唇白的和肤色无差:“好了,陪你也走了这么长距离,我身体不好。咳咳,不能远行,就不送你了。”

    话落,阿檀大感不秒,平整的通道墙上开始射出诸多银针来。

    她下腰躲过,闵寒玉在银针出来之际,似滑手的鱼一般挣脱她的桎梏,阿檀想去抓他又被接连不断的银针打断。

    通道两面墙壁活动了起来,往里缩小,变成两人宽,阿檀在地上滚了一圈躲避了几簇银针。

    眼睛扫过头顶,面色一变。头顶的砖石发出细微响动,凹陷进去,片刻后银针犹如牛毛春雨,从前往后扫射向地面,与此同时墙壁还在缩紧。

    她翻身而起加快速度超前奔去,没有灵力她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数不清的银针嗖嗖扎入背部。

    阿檀闷哼一声,踉跄着倒地,吐出一口黑血。

    针里有毒!

    通道的墙上冒出数个小孔,放出烟雾,阿檀虽然立马闭气,还是吸入了一口,身体瞬间有丝绵软无力。

    这不是想让她葬身在此,而是要活捉。

    闵寒玉已经消失在通道里,看来他对这个机关很信任,认定她束手无策。

    半芽擅毒,好在她定期会服用半芽产出的毒丹,因此其他毒素在她体内运转的非常慢。阿檀撑着身子,将自己藏在通道的上面角落里。

    半晌过去,另一边响起脚步声。两个黑衣卫口鼻戴着特制面巾进来了,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地上的黑团抓去,抓在手里才发现下面盖的是石头,这只是一件空衣服。

    明白上当,两人立刻回头追去。

    见两人离开,阿檀一跃而下,屏息跟在他们后面离开。

    离开通道不过百米,开始出现一间间牢房,里面放置了不少刑具。

    到了拐角处,阿檀试探地放出五感。墙后面是一间间牢房,每一间牢房都关押了不少凡人。

    老老少少,每个人都眼神呆滞,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线。

    她还想继续向前推进五感,视线倏地模糊起来,唇角溢出鲜血。

    不可以再使用五感了,方才的打斗加速了毒素在血液里的扩散,最多半个时辰她便会昏迷不醒。

    她得尽快逃离出去,再晚下去,救不出半芽她也要折在里面。

    阿檀身子一晃,不小心撞到旁边的刑具。铁做的刑具叮当作响,瞬间牢房里的人像野兽一样嘶吼起来。

    几十米外的黑衣卫听到动静齐齐止步,朝这边飞身而来。

    糟了。

    阿檀转身朝着西边跑去,她方才听见那边地下隐约有水流,下面定是有水下暗道能够出去。

    在昏暗的地牢里七拐八拐,水流声逐渐清晰明朗。还没来得及高兴,前方出现一道黑影,阿檀转身朝后没走几步,又是一道黑影。

    两个黑衣卫前后夹击,阿檀目光一沉,若是她有灵力,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在话下,可现下在他们眼里她才是那个蝼蚁。

    她掏出一颗药丸捏在手心,这是侠酒给的。

    名为蚀骨香,服下它以后,骨头快速消融,藏起来的灵力也会得到释放。她会在极其短的时间里恢复灵力,这也是她敢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只身入城主府的原因。

    同样身体里的骨头也相当于敲断再重新长出来,痛苦可想而知。

    眼见两人一前一后加速朝她杀来,阿檀面无表情的将药丸服下。

    灵力复苏的同时,阿檀的背脊啪嗒一声折断了,痛得她浑身一颤。

    她没有用自己的武器,怕被有心人认出,而是用灵力幻刀剑。劈头盖脸地朝前面劈了下来,黑衣卫倒地时,双目瞪圆,不可置信她身上为何突然爆发出灵力。

    后面的黑衣卫经验老道,见同伴倒地,判断眼前女子非他们二人可敌,立马吹响哨子。

    阿檀的剑晚了一步,半节哨音足够调动地牢里的大部分守卫。她只能迅速离开这里,朝水源奔去。

    半节哨音,地牢暗处黑影涌动。

    着苍黄袍衫的男子拿着针缓缓扎入桑城主的脑袋,他举手投足间带着儒雅,对着一旁的人笑道:“看来,你失算了。”

    闵寒玉含笑的嘴角蓦然绷直,一个没有灵气的人居然能让他的黑衣卫发出增援信号。

    他目光阴沉沉,冷如寒冬:“留下部分人在这,剩下的人去将人给我带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地牢的另一边,阿檀手起刀落快速了结了吹哨的黑衣卫,忍着骨头消弭的疼痛朝水下暗道奔去。

    接下来,她的腿骨开始断裂,速度缓了下来,阿檀麻木拖着身子超前走去。

    一路上,碰到黑衣卫犹如砍瓜般,能一刀毙命,绝不会有多余的一招。

    从前往后涌上来的修为越来越高,慢慢地有一个修为在她之上的出现。阿檀撑着身子,在他手底下过了三招。

    他一刀刺过来,她意识想要躲过,无奈时间过长,毒素已经流入身体大半经脉,半边身子麻痹,这一刀直接刺中了阿檀的右边胸口。

    阿檀挥出一剑,让他松了手。她自己握住剑柄,脸上肌肉抽搐利落地用手将剑拔出来。

    “还给你!”

    她顺手将剑刺入后边来的黑衣卫。这一举动,明显惹怒了高修为的黑衣卫。

    没了剑,他开始和阿檀近身搏斗,一脚将她踹飞在旁边的牢笼上。阿檀呕出一大口血,胸骨彻底粉碎塌陷了下去。

    北忻准备趁乱离开城主府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明明惨烈异常,明媚的生命就要走到终结,她偏偏满眼神采奕奕,就像那日在拍卖场样。

    哪怕成了血人,也是冬日里的腊梅,傲然的很。

    他看着没了剑的黑衣卫一步步进入她织造的网里,在猎人放松警惕时,猎物猛烈反扑,一口咬住猎人的脖子。

    阿檀将剑插进黑衣卫心窝,看见他倒地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杀他用了她九成的精力,故意示弱,降低警惕,才能一招致命。

    危机短暂解除,疲惫痛楚席卷而来,她现在双眼视线彻底模糊,墙壁上的烛火变成了重影。

    甚至她还看见了假法师。

    她喃喃道:“你是来杀我的?”

    “不,我是来救你的。”

    阿檀笑了,听听,一心想杀她的假法师居然说是来救她的。

    她果然毒气攻心,出现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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