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知道。”
家主看着跪地的少年，心中火气再也压制不住一脚踹去，“知道你还去！”
上官风胆战心惊扶起上官青，对方雪白的后背渗出丝丝血迹。
见家主还要动手，她急忙跟着跪下：“家主息怒，青哥哥的伤还未好全，您要打就打风儿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家主怒喝：“若不是你体质特殊，就凭你昔日所犯种种，能活到现在吗！”
他指向后方的巨龙，“你可知若我今日不来，没有及时上药，再拖上几日这妖龙必死无疑！”
上官风眸子轻颤，错愕抬眼向巨龙看去。
“若他死了！届时我们天竹院在世道如何立足！？”
“阿爹息怒。”上官青忍着痛，面色苍白道：“此事怪我。”
“当时我们在藏书楼查找中途被巡逻弟子发现，两方打了起来，无迹被法术伤中恰巧觉醒血脉十分痛苦，我与魏博带她逃离间受了些轻伤，回来后便在房中休养。无迹想早日为我解咒走得匆忙，并不知取心头血后要上药，怪孩儿当时没来得及告知她。”
家主盯着少年胸前逐渐被血染红的白衣，了然冷哼：“轻伤？”
“怪不得少家主莫名其妙宣称闭关。”家主看向上官风，神色阴沉：“究竟是没来得及告知呢？还是昏迷不醒无法告知呢？”
跪地二人皆低着头陷入沉默。
“拜你二人所赐！咒浮宫的合作又得推迟半年！”家主甩袖离去，声音回荡在整个岩洞，“从即日起！少家主与伴读魏博每日去思过堂领罚！圣女禁足半年！”
思过堂！？
上官风眼底闪过丝慌乱，想起身去追，但被拦住。
“无迹。”上官青笑着摇头安抚，“没事的。”
上官风将对方扶起来，上官青道：“我们先出去吧。”
石门缓缓打开，魏博急忙上前扶住上官青，“圣女，这是怎——”
“先回去。”
“好。”
望着两人搀扶上官青的背影，苏沫移到谢欣悦身旁，“我记得上官风取心头血时，好像给奕尽欢输过法力吧？”
“嗯，是输过。”谢欣悦瞥了眼不远处的水府阁，“只不过奕尽欢并没有用那法力去愈合心口。”
“......”苏沫一时无言。
谢欣悦看向上官叶茗，戏谑一笑：“若是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岩洞，一待就是几百年。隔段时间就要为那些人的贪念生不如死一次，我也不想活了。”
上官叶茗紧蹙着眉，上前拉了拉苏沫衣袖，“沫沫，我没做过。”
苏沫回神一笑，“我相信你。”
上官叶茗眉头刚舒展开，穆煊就开始蹙眉，他上前状似无意的牵起了苏沫的手。
苏沫：？？？
上官叶茗：？？？
谢欣悦：......呵。
上官叶茗不悦开口：“穆兄这是作何？”
穆煊不答，面无表情看向苏沫。
苏沫急忙开口：“哈哈，那个......”
她举起与对方十指相扣的手，“我们在一起了。”
穆煊收回目光，依旧面无表情，但苏沫却从那毫无波澜的冷峻面庞下，感受到了对方的愉悦。
上官叶茗垂眸别开脸，掩住神情中的翻云覆雨，袖中之手微不可查的轻颤，握了松，松了握。
谢欣悦笑眯眯上前，“恭喜恭喜，铁树开花了哈。”
苏沫挑眉，正看向穆煊准备揶揄，谢欣悦下一句便道：“我说的铁树是你。”
苏沫张开的嘴立即合拢，对谢欣悦投去不赞成的目光。
谢欣悦微笑歪头，“难道不是吗？”
苏沫没去回，转眸试探性瞅向一旁的上官叶茗，见对方并未有任何异样，正笑意盈盈盯着她，顿时松了口气。
上官叶茗温声道：“恭喜沫沫。”随即看向穆煊似笑非笑，缓缓开口：“觅...得......良缘。”
接下来的时间里谁也没说话，大概是崖下森冷潮湿，气氛太过安静，倒显得有丝诡异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苏沫有点犯困，穆煊蹙着眉将其晃了晃，“别睡。”
苏沫恢复些精神，转头发现平日里寡淡如水的眼眸，如今竟明晃晃挂着担忧。
惊讶过后她勾了勾唇，“你是怕我一睡又是七八天？”
穆煊别开视线并未回应，答案显而易见。
苏沫了然一笑，拍了拍那只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放心吧，我刚才只是打个盹，不会真的睡过去的。”
“......好。”
苏沫看了眼四周，“嗯？他两人呢？”
她站起来朝背后的水府阁方向望，果然瞧见一黑一红两道身影。
“你们在聊什么？”苏沫走上前好奇道。
谢欣悦闻声回头，“没什么，闲得发慌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正当苏沫打算细问，水府阁门前便凭空出现四道身影走了进去。
石门打开，魏博依旧被拦在外面。湖中心家主刚欲开口，一条巨龙就破水而出，水花四溅。
家主抬袖看了眼湿漉的衣袍，对身后不耐烦招手。上官风迟疑一瞬，抬头望向巨龙。
家主侧头瞥去，“愣着干嘛？还需我教你？”
上官风隐藏住眼底的不解，抬手掐诀，水中传来锁链声响。在收缩到锁链略微变直时，少女停止了施法。
家主蹙眉，施法将锁链继续收紧，直至巨龙发出闷哼才停手。
他嗔了眼身后之人，“放那么松作何？对待这种妖龙不可恻隐之心！”
“呸。”奕尽欢忍着疼痛骂道：“我是妖龙，那你是什么东西？猪狗不如的牲畜？”
家主神色一凛，直接抬手打去，正要打第二掌时被身后声音叫住。
“阿爹。”上官青拦住少女上前的身子，先一步抬脚走去，“阿爹，制作明空符需大量心头血，本就不易恢复，万不可再动手。”
家主沉吟片刻，冷哼着放下手。
上官青转头对上官风温和一笑，“无迹，家主和咒浮宫的人都等着呢，去吧。”
上官风点头，拔出腰间长剑，顿了顿朝巨龙走去，她能明显感觉到头顶斜上方有个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但她不想去看。
少女足尖轻启，刀光剑影间，巨龙嘶吼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岩洞。那种难以忍受，痛苦万分的叫喊声，苏沫光是听着就觉得疼，心也不由自主跟着揪了起来。
上官风第一次感到时光无比漫长，咽了咽喉，将两只装满心头血的瓷瓶交给面前之人。
家主阴沉的脸终于浮现出笑容，抬手接过满意开口：“很好，作为天竹院的圣女，就该这般果断。”
他意有所指的瞥向一旁少年，“太过妇人之仁者，难成大器。”
说完，家主视线又回归到上官风身上，“可懂？”
上官风抬手行礼：“风儿谨记。”
家主盯了少女半晌，收好瓷瓶转身离去，“记得给妖龙上药。”
石门关闭，上官风收回视线，抬手在衣袖中寻找。
“无迹。”上官青微笑着将手中药瓶递过，“在我这。”
上官风颔首，打开药瓶腾空将粉末倒在溢血的心口处，落地后神色有些迷茫。
看着巨龙虚弱痛苦的模样，她准备施法将锁链放下，却被上官青拦住，“无迹，以他目前的状态来说，现在松开锁链肯定会脱力掉入水中，药就白上了。”
上官风闻言收回手。
走出水府阁时，上官青忽然顿住脚步，对身旁之人道：“无迹，你应当明白，这种事情之后还会有很多次。”
上官风点头。
上官青继续说：“我知你心软，但那妖龙被降服前屠了一个城的百姓，那些百姓又何其不无辜呢？”
“青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在担心我。”上官风对上少年视线，“那龙是有错，取他心头血解咒也于情于理。可如今......已不再是解咒那么简单了。”
“往后每隔三月，家主就要用心头血去造那个什么明空符，还要靠明空符的威力去攀附皇室，压制其他门派，我觉得家主这是在——”
“无迹！”上官青心中大惊赶忙制止，“这些话咽进肚子里，往后万万不可再提。”
“......”上官风怔愣在原地许久，神色暗淡下来，“无迹明白......”
三人离去后苏沫回过神，不由自主摸了下手上的空间戒指。
好家伙，明空符是这么来的......
神龙心头血所造，怪不得威力会那么强大......
之后几次时间线的转变，内容都是家主带上官风一次又一次取巨龙心头血。
苏沫坐在树下，望着一如之前般走来的四人，拍拍屁股起身跟上。让她始料未及的是，这次魏博竟被允许一同进入。
上官风诧异的同时，魏博也有些懵。
湖中央，家主熟练的操控锁链禁锢住巨龙，对身后少女招手，可这次少女并没有拔剑上前。
上官青心中燃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急忙拉了拉少女，担忧的蹙眉摇头。见此上官风坚定的神色有点动摇。
家主啧了一声，转身黑下脸，声音冷如寒潭，一字一句，麻痹着少女的神经。
“风儿，你又不乖了。”
上官风心中一沉，咬牙拔出佩剑僵步走上前。家主这才神色有所缓和。
当少女一如既往抬剑准备刺时，终于不再逃避，抬头看向了巨龙。
巨龙闭着眼仿佛一座雕塑，麻木，死寂，等待着痛苦的到来，一动不动。
回想先前，巨龙好像也就在取心头血时会忍不住叫出声，其余时候都没什么反应，更别提像之前那般报复性用水泼几人。
注视眼前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的心口，她叹息一声落至地面。
长剑掉地的哐当声响起，巨龙一愣，随着家主的怒喝声敛眼看去。
“上官风！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