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白泽

    褚岑还是第一次如此顺利地进入秦王宫,也是第一次踏入国师殿。

    门一推开,灿黄的阳光顺着门缝流进大厅,照亮了因为长久无人来往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灰的地面,殿后有大片的枫树林,风只消轻轻一吹便会响起沙沙响。

    怎么透露出一股浓浓的萧瑟感。

    但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场景大变,地板水光锃亮,干净的褚岑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甚至连书桌上都已经磨好了墨。

    褚岑呆了一秒后转头问谢云祁:“你看到了吗?”

    谢云祁面色如常:“没看到。”

    “哦,可是我还没说看到什么。”

    某只狐狸的耳朵突然红到滴血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秦岭南?”

    谢云祁把苏年睇绑好后那双桃花眼就疲倦地垂着,好像没什么精神。

    晚上的事不容闪失,所以褚岑询问道:“你很累吗?”

    “嗯......”谢云祁撑着椅背缓了好一会才直起身,咳了许久才止住喉间痒意,方才红润的唇瓣又变苍白了,甚至开始打颤,“劳驾褚小姐,替我把桁上的狐裘递给我。”

    褚岑狐疑地盯着他,但到底没再问什么了。

    她和谢云祁也没有熟到有问必答的程度。

    谢云祁裹上狼裘后才觉得活了过来。

    国师殿与他就像天生的气场不和,平常来梦境恢复灵力时他从不会回国师殿。只要一迈入这片土地,平时轻松就能压住身体疼痛的灵力需要足足多花三倍。

    过度使用灵力会导致他遍体生寒、血液凝滞,这才总是与狼裘作伴。

    这算他为数不多的弱点,无需过度张扬。

    国师殿距离秦岭南别院并不远,两人一路无言,很快便到了。

    谢云祁矜贵地点点下巴,示意褚岑开门。

    褚岑:“凭什么?”

    谢云祁:“你现在是我的侍女,你见过谁家主人给侍女开门的?”

    果然自己刚才看到的虚弱是幻觉,谢云祁惯会用这张脸骗人。

    褚岑刚把手放到门上门就已经被推开了,秦岭南皱着张小脸不悦道:“你们在门口吵什么?打扰到本公主了!”

    谢云祁微微欠身,嗓音平淡到完全听不出他在诓人:“微臣听闻公主近日在找《大荒法》?”

    秦岭南倨傲地点点头。

    “恰好微臣住处就有一本。劳请公主尊驾。”

    你人都来公主殿了干嘛不顺路带下来。褚岑在心里吐槽。

    秦岭南年龄小,没想那么多,只道:“本公主还要招待客人。”余光瞥到站在一旁的褚岑还询问了句:“你不是之前家宴上站在苏牧牧身后的异兽吗?怎么现在跟着国师了?”

    褚岑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垂眸遮掩自己因心虚飘忽的双眼:“启禀公主,牧牧少爷突发高烧,在家休息。”

    本以为这样一句便能揭过了,谁料秦岭南冷笑一声:“谁给你的胆子敢欺骗本公主?”

    褚岑和谢云祁一头雾水,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

    谢云祁:“此话从何说起?”

    秦岭南侧身,露出站在庭院中央小孩——金丝云卷衫,玉底鞋,还有这张熟悉的脸。

    不是苏牧牧还能是谁??!

    她可是亲眼看见苏牧牧溺毙于湖底的!就连尸体都是她亲手拉上岸的。

    褚岑心脏狠狠一跳,背后发寒,一时不知道面前这个苏牧牧是人是鬼。

    谢云祁显然也发觉了不对,贴近女孩身边低声道:“别打草惊蛇。”

    苏牧牧听到这里动静后回头,冲着褚岑灿烂一笑:“岑姐姐!我好想你!”说完小短腿蹬蹬瞪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褚岑胳膊,脸颊软肉狂蹭。

    温度正常,行为也很像,就连称呼都一样。

    褚岑一边死死盯着苏牧牧的表情一边问:“你怎么会在公主殿?”

    “母亲叫我来表姐这里暂住几天,说是让我提前适应一下皇宫生活。”苏牧牧眼神清澈干净,直把人心看软一片。

    “是吗?”褚岑蹲下身与苏牧牧平视,揉揉他的脑袋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谢云祁默不作声地竖起耳朵。

    苏牧牧:“苏家公子呀。”说完后他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似的,凑到褚岑耳边说:“我是灭蒙鸟呀臭女人。”

    褚岑继续问:“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在哪?”

    他俩的第一次见面周围没有旁人,基本可以判断真伪。

    苏牧牧对答如流:“京都郊外的镜水湖畔。”

    褚岑这才稍稍放心,上下打量苏牧牧,发现端倪——衣摆处还在滴水,鞋面也沾了些泥土。光鲜亮丽的苏小少爷无端添了几分狼狈,只是她被死而复生的怪事吓到了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所以你在湖水里是假死?”

    苏牧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像很骄傲的样子:“我听我爹说过,梦境里的一切也不是空穴来风,大多是现实的映照。像苏年睇脑中认定八岁的苏牧牧会死于湖中,那破解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让梦境主人认为我真的死了。然后以死亡状态到事件结束,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呢。”

    被苏牧牧这么一讲褚岑才想起这个方法,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大脑当机。况且此地危险,早早脱离梦境才是上策。

    她还想提醒苏牧牧让他晚上当心点时,脖子衣领就被人勾着扯起,头顶的声音凉飕飕的:

    “苏少爷应变能力属实令谢某折服,但现下你的岑姐姐,是我的侍女。”

    谢云祁的瞳孔不知何时已然变成金色,面无表情的模样特别渗人。

    “既然苏少爷与我的侍女熟识,那便和公主一同移步国师殿吧。”

    苏牧牧好似感觉不到谢云祁的杀意,依旧牢牢锁着褚岑的胳膊,笑的天真可爱:“我都听岑姐姐的!”

    谢云祁唇角也勾起:“公主觉得呢?”

    秦岭南耸耸肩:“本公主无所谓。”

    回程的路上谢云祁无声地捏了个结界,将他和褚岑两人罩在其中:“褚小姐已经确认了苏少爷的身份?”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结界隔绝,静的只能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褚岑的胳膊时不时触到谢云祁的狼裘,耳根微微红,努力把视线移开,客观回复:“目前的回复没有问题。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谢云祁的金眸在黄昏下格外耀眼,褚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过片刻天色就渐渐陷入黑暗了,月亮紧跟着冒出了尖尖。

    尖尖?

    “今天不是圆月夜吗?!”

    谢云祁声音淡淡的,“之前是。但在刚才,有人动手了。”

    京都灵力稀缺,但哪怕是六年前的京都,灵力也不足以支撑谁使用更改天象这样的术法。

    因为苏年睇的意识依旧被他控制着,那么苏牧牧就是最可疑的人物了。

    “如果褚小姐信我的话,夜半三更,枫林树下,一齐去趟苏家吧。但在这之前,希望褚小姐不要在苏少爷面前表现出异样。”

    说完后谢云祁停下脚步和褚岑对视,桃花眼里蕴着笑,结界破碎的同时,轻佻嗓音响起:“保密啊,岑姐姐。”

    褚岑又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带着耳朵都竖立了起来。

    不禁逗的小兔子。

    谢云祁心情颇好,走路都带风。

    秦岭南在国师殿里翻翻找找,没一会就找到了《大荒法》,抱着书道谢:“书本公主也找到了,就先走啦。今日还是谢谢国师了。”

    谢云祁坐在桌边,烛光映照着半张高挺侧脸,漂亮的不像话。他闻言放下毛笔,清朗嗓音响起:“今日天色已晚,为公主安危着想,烦请公主留宿一夜。”

    秦岭南懵懂地挠挠头,抬头看向窗外,竟然已入深夜。

    她找书居然找了这么久吗?

    “好吧,看在你藏书丰富的份上,本公主就勉强留宿一晚吧。”

    秦岭南走后,谢云祁轻扣了声桌面,窗外天色转亮,变成朦胧的黑。

    不管是谁更改的天象,换魂术的两个当事人他都会控制住。

    哪怕是滔天的灵力,也支撑不过三天。

    三天后,圆月夜依旧会到来。

    -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谢云祁倚靠在枫树旁等待,夜风拂过,无孔不入地钻入每一条空隙,他伸出两条尾巴替自己默默裹紧了狼裘。

    褚岑姗姗来迟。

    “看来褚小姐脱身很艰难。”

    “苏牧牧的确没有任何问题。吃饭、喜好、记忆完全一模一样。”

    褚岑这小半天都在观察苏牧牧的一举一动,可她完全发现不出任何怪异。

    对方真的很像灭蒙鸟。

    此刻的褚岑宁愿是自己疑神疑鬼,也不愿意相信真有什么东西能把人的记忆、行为习惯模仿的一模一样。

    谢云祁挑眉问:“褚小姐很了解他吗?”

    褚岑突然觉得阴风阵阵的,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我和他相处时间长,了解对方不是应该的吗?”

    “可我的眼睛告诉我,你面前的这个苏牧牧,没有灵魂。”

    “你还有肉眼识灵魂的能力?”褚岑吃惊地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片金色瞳孔中。

    这片金色干净透亮,瞳孔细如针叶,是一双经典的狐狸眼。

    “如果不是这双眼,我当初又怎么看出冉与未死,又怎么给褚小姐下巩固灵魂的咒,护褚小姐安然无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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