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白泽

    翌日,天才朦朦亮褚岑就爬了起来往秦岭南房里冲。

    她记得秦岭南昨晚睡得很早,可现在却见她的房门仍然紧闭,侍卫面无表情地守在房门。

    从昨晚升起的不祥预感加深,褚岑语句里不自觉带上焦急:“公主从昨晚睡到现在?”

    侍卫点头。

    褚岑直接撞开房门,床上的秦岭南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额头的汗大滴大滴地落。

    “宣太医,快!!”

    太医来的匆匆,顶尖医术却诊断不出秦岭南的病结所在,只能保守地用名贵药材治疗,可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也不见起色,甚至更严重了。

    秦王震怒,将秦岭南转移走放在身边照顾,并杀了不少侍女侍卫,下令封锁庭院,只进不让出。

    褚岑坐在台阶上仰头看月,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某只狐狸的警告。

    但说真的她也不后悔,秦岭南本性不坏,只是有些骄纵罢了,这一天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她,让她见识了不少。

    而且这个庭院里的侍卫就像失去了世俗的愿望一样,褚岑在这里两天两夜了,就没见过他露出过第二个表情。

    若是自己真一声不吭走了,那秦岭南的尸体凉了他们估计都不知道。

    灭蒙鸟见庭院无人便自在地化成了人形,此刻正困唧唧地靠在褚岑肩头,嗓音里都带着黏糊:“为什么我这么困……”

    今夜月圆,好像连月光都比平时亮。

    在月光照耀下,中央的玉观音渐渐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褚岑心下一惊,疯狂晃动半梦半醒的灭蒙鸟。

    小鸟搓搓眼睛,“干嘛啊……”

    褚岑没说话,只指着玉观音——周身的红光愈加强烈,整个庭院亮如白昼。红光之下的人好像都浸透在血海中。

    在灭蒙鸟短暂的鸟生中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嘴巴吓的能塞下个苹果,他反应过来想拉着褚岑躲进房里,却发现手腕处传来一股大力,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带飞了起来。

    !!!

    砰!

    房门合上,灭蒙鸟心有余悸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力气这么大。”

    “别说话。”褚岑开了一条缝,盯着门外,轻声说:“有人来了。”

    灭蒙鸟化成小鸟的样子站在褚岑头上,豆大的眼睛也死死盯着外面。

    门外的玉观音前,谢云祁与平常大相径庭,身着劲装干净利落,黑发高高竖起,光看背影还以为是哪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红光愈加浓烈,逐渐形成一个黑洞,谢云祁九条尾巴在空中摇摆,双手捏诀,最后撕裂黑洞,迈步走进,消失了。

    褚岑眉宇间透露纠结,她不知道谢云祁进去干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根据他昨晚的提醒,还很有可能和秦岭南有关。

    灭蒙鸟浑身鸡皮疙瘩:“我有点害怕,我们赶紧走吧……”

    她本来就有些纠结,灭蒙鸟这么一说,天平直接歪倒。

    一人一鸟悄咪咪地准备摸到门口溜走,刚踏出房门身后就传来一股大力,狠狠一推,两道身影被黑洞吞没。

    -

    “死东西,活不干就会偷懒!”

    “养你们不如养块木头!”

    褚岑意识混沌中隐约听到这中气十足的骂嚷声,女声尖锐又刺耳,紧跟着的恶臭味充斥于鼻腔内。

    啪——鞭子落下,背上传来剧痛,褚岑一下就醒了。

    但她刚睁眼就被面前那满满的泔水激出生理性反胃,里头是各种剩饭剩菜、汤汁茶水,混成的绿油油一团。

    面前站着具肥硕的躯体,对方手里握着鞭子,面颊肉|体下垂,连带着眼角唇角都是下撇的,看着就很不好惹。

    对方一看褚岑醒了扬手又是一鞭子落下,褚岑现在反应过来了还能再让人打?她反手在空中握住,下一秒,掌心发出滋滋的声音——似烤肉般灼热滚烫,疼的她一下就松开了手。

    褚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心下剧跳,警惕地看着这个大婶。

    难道对方会什么秘术?

    大婶不屑冷笑:“哪来的狗胆敢跟主家动手?今明的饭也不用给她了。”说完后还踹了褚岑一脚。

    也?看来这具身体混的相当惨啊。

    褚岑忍过背后灼痛后四下打量——这里的环境相当恶劣,整间的大小两人站着都嫌挤,而且灭蒙鸟不在。

    她想撑着墙壁站起来,余光瞥到胳膊上的字——奴,一瞬间,褚岑脑中嗡鸣,眼前一黑就差点晕过去。

    回想最后一刻来自背后的推力,褚岑恨的咬牙切齿:别让她知道是谁!!

    这具身体是异兽,真身菌狗。

    说是狗其实是一只皮毛为青色的兔子。

    如果是异兽的话那自己的处境就可以理解了,也难怪身体如此差。

    褚岑透过这隅天地里唯一的一扇窗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很震惊,这里的建筑风格、路边人的衣着都和京都大差不差。

    再加上那对待异兽的方式。

    所以褚岑猜测这里大概是几年前的京都,但具体多少年她不知道。

    门外响起几声笃笃敲门,紧跟着响起一道软软糯糯的少年音,里面还藏着些不自信:“臭女人……你在吗?”

    褚岑的灵魂对他而言有特殊的吸引力,所幸哪怕换了身体这股力也没有消失。

    他被吸引力带到这里,但面前这破败的隔间......他还是不敢相信褚岑就在这里面。

    “我......”褚岑刚开口就被自己这碾过般的嗓音惊到了,她扯着喊:“在。”

    吱呀——房门被推开,光鲜亮丽的八岁小毛孩探头探脑,与这里的残破格格不入,进来后看到灰头土脸的褚岑还被吓的跳了起来。

    褚岑瞪大双眼,面前这个娃娃身上穿的是金丝云卷衫,价格够买下京都外五亩地,脚下踩的是玉底鞋,整个京都仅供三双。

    看来这家不是一般的富有啊。

    灭蒙鸟:“你哪位啊?”

    褚岑狠狠捏了把少年的脸,张嘴艰难道:“说说你的发现。”

    褚岑在褚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部门时间都把自己埋在藏书阁里看书,平日里了解消息的渠道全靠灭蒙鸟。

    因为他的身份具有极大优势——没人会对一只鸟或者十几岁儿童产生戒备之心。

    脸颊被拉扯,熟悉的感觉让他放下了心。

    灭蒙鸟挠头笑了起来,他刚睁眼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这样,询问了一圈后发现自己是苏家最受宠的公子哥,叫苏牧牧,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苏牧牧?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但是褚岑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脑子转一下都疼,实在想不出来后果断放弃,只能侥幸地想:至少他没变成个乞丐。

    否则乞丐配异兽,天崩开局。

    苏牧牧乡巴佬似的摸身上的衣服,笑的憨傻:“鸟当久了突然变成人还怪不习惯的。不过你怎么这么狼狈?”

    “……”褚岑一时无言,她觉得世界一片灰暗,她可能要给这只死鸟当牛做马了。

    苏牧牧蹲下身戳戳褚岑脏兮兮的小脸: “臭女人,干嘛不说话?我们要怎么回去啊?”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能信任的就只有褚岑了。

    平时褚岑鬼点子特别多,跟着她特别好玩,而且总是带给自己一股莫名的安心,但此刻她缄默不语,难道是现在的环境很危险?还是他们回不去了?

    无形的紧张蔓延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

    过了很久苏牧牧才听到褚岑气若游丝的声音,她说:“我饿了。”

    小鸟无语。

    等褚岑吃饱喝足了后才终于转动脑袋,她想,玉观音形成的黑洞是怎么来的?谢云祁又为什么要主动进入?而且现在她和灭蒙鸟的身份是两个极端,这和什么有关?

    不过眼下有个最重要的问题需要搞清楚。

    他们到底来到了多少年前的京都?

    -

    苏家小公子出街的阵仗极大,武功高强的侍卫侍女排成长列,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往褚家走。

    褚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她去褚府看到自己,那不就知道现下是几年前的京都了吗?

    褚岑作为苏牧牧钦点的贴身侍女,此刻跟走在马车旁,纱帘里传来某只小鸟兴奋的声音: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生活吗?好刺激啊!”

    “谨言慎行,我们不知道原来的苏牧牧是什么性格,别暴露了。”

    苏牧牧乖巧道:“哦......那我要怎么做?”

    “少说话,多做事。”

    老实讲灭蒙鸟和苏牧牧的身份还挺相似的,都是被宠大的,气质方面两人是大差不差的,所以只要灭蒙鸟嘴巴闭上往那一站,活脱脱就是个贵族小公子。

    一行人在褚府前停下,褚岑牵着苏牧牧往里面走。

    小庭院里的池子、鹿鸾最爱的花草地、褚父的茶桌,一切都没有多大的区别。

    就连苏牧牧也发现了,他悄悄说:“这个阶段的褚府和现在的也没多少差别嘛。”

    褚岑点头。

    难道是她想错了?这里不是几年前的京都,而是现在的京都吗?

    两人进入正厅,褚父和鹿鸾正端坐上方,只是面无表情,好似透露出淡淡的威压。

    平日里的褚父对自己都是和蔼亲近的,鹿鸾在也是时时刻刻眸中带水,一举一动透露风情,美丽不可方物,如今一见突然变得这么严肃还真是让她不适应。

    她行礼开口:“今日多叨扰,我家公子与褚二小姐有些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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