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月光

    褚岑的视线在踏入宴会厅的第一刻就被端坐在顶上的身影吸引。

    如果说程照灼是如火般的张扬之美,那谢云祁就是高山雪松般的孤傲之洁。

    对方还是那件狼裘,包裹的依旧严实,面色如纸般苍白,依旧没什么活力,指尖却泛着微粉,男人唇瓣微抿,桃花眼尾懒懒垂着,盯着桌上那盘葡萄半晌没移动,好似什么都惊不起他的注意。

    但不知道是不是褚岑的错觉,她总觉得谢云祁好似比猎兽大典上更好看了一些。

    而且是那种,祸国殃民类型的好看。

    真是疯了,她居然觉得自己的仇人好看。褚岑收回视线,把脑中杂乱的思绪通通甩了出去。

    她给了角落的黑狼一个眼神,对方默不作声地捂紧□□,心中留下屈辱的泪水。

    想他狼族首领,是多么的威风凛凛,现下居然沦落到被一个屁大点的小女孩威胁。

    他还不能拒绝!!!弥天大辱!!!

    宴会中期谢云祁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率先离场,侍女拉开大门,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压抑半晚的心情也总算愉悦了片刻。

    今晚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万里无云繁星闪烁,清风带动林荫小道上的树叶发出沙沙声,成功隐去了身后的脚步声。

    月光清冷,落在石砖上散发熠熠银光,谢云祁踩着银光慢悠悠地走,刻意避开人流,静静等待猎物上钩。

    身后侵略性的视线如有实质,寸寸落在谢云祁背后,仿佛对方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谢云祁不经意地侧了侧身,瞥到了林间阴影处蛰伏的巨大,隐约还能听见低低的吼声。

    厚重狼裘下遮掩了蓄势待发的狐尾。

    动用灵力造成轻微的负担,导致谢云祁喉间覆上一层痒意,不住轻咳两声。

    暗处的褚岑轻拍黑狼示意,对方应声而上,快出残影,可谢云祁尾巴更快,只需四条便轻松挡住进攻,并反将一军。

    四条尾巴灵活的控制住黑狼四肢,使他悬于空中,如同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是京都太平日子过惯了,对待明处的猎物连杀意都不会隐藏了吗?”

    褚岑瞪大双眼,发现谢云祁的黑发间不知道何时长出了一对长长狐狸耳朵,略短的银白毛发微卷,整体呈狭窄扇形,现下正因处于警惕状态高高立起,若是垂下,耳尖的长度大概会到人类耳朵的位置。

    狼王一夜间被两次拿捏心那叫一个凉,悲催道:“俺也不想袭击你,俺是被迫的嘞。”

    谢云祁眉梢轻佻,突的笑了:“狼族首领,谁能逼迫你?”

    狼王嘴上说:“她不让我说。”眼神却疯狂暗示谢云祁往斜后方角落看。

    褚岑:叛徒!!!

    “阁下,还想看到什么时候?”谢云祁不想见血,放开狼王后对方一眨眼就溜走了。

    反正狼族无灵力,化不成人形,自然也暴露不了他的身份。

    褚岑突然被点到,浑身打了个机灵。

    活的半兽形态她是第一次见,也很想再观察一番,但她深刻了解谢云祁的危险和他尾巴的灵活。

    现下情况不对,她拔腿就跑。

    谢云祁又咳了两声,尾巴尖轻松一勾,女孩又一次落入他手中。

    褚岑刻意压低嗓音,讪讪道:“小的只是路过。”

    狐尾将人拉近至自己面前,两人间距离不过一拳,近到褚岑能看清谢云祁轻轻扇动的睫毛。

    谢云祁上下打量对方——那双熟悉的杏眼里带着慌乱,半张脸被面纱遮掩,只能隐隐看到对方面颊上的红点,可能是长了疹子。

    灭魂箭确实射中了人,但尾巴尖传来的温度在告诉自己——对方确实是个活的。

    谢云祁不确定地问:“你是人类?”

    褚岑赶紧摇头,小手握紧毛茸茸的尾巴恳切道:“俺是异兽,纯纯滴异兽。”

    “是吗?”谢云祁眸中带笑,指尖隔着面纱轻轻摩挲对方下巴,引得褚岑直发痒。

    褚岑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下一秒,面上一凉,陪伴褚岑整晚的面纱轻飘飘落地,腰间尾巴猛然收紧,箍得褚岑呼吸都有些困难。

    原本两人距离就近,这下没了面纱的阻挡,谢云祁温热的呼吸错不及防地打在自己脸上,她下意识低头想躲,却忘了自己下巴还在对方手里。

    谢云祁强硬地掰正褚岑脑袋,逼迫她与自己对视,用指腹狠狠搓过她面颊上的红点,红点顺着手指晕开一道淡红痕迹。

    他从被褚岑发现真身的那一刻开始就没准备让她活。

    谢云祁的确是给褚岑下了固魂的咒术,但也不过是希望冉与和褚岑互相制衡,给自己一点准备的时间。

    但没想到褚岑居然会在和冉与的对抗中占据上风。

    猎手大典上那颗报复的石子就是证据。

    不过……为什么她中了灭魂箭却像没事人一样?

    谢云祁顿觉兴味,也不准备杀褚岑了,他想知道她的身上藏了什么秘密。

    谢云祁搓了搓指腹,淡淡脂粉香弥漫在空中。

    连红疹都是假的。

    他想起刚才女孩的表现,突发奇想地学舌道:“纯纯滴异兽?”

    谢云祁清冷嗓音一字一顿地说出这种略幼稚的话语,简直燥得褚岑脸通红,像个嫩到滴水的小番茄。

    “怎么变小哑巴了褚二小姐?”

    女孩死死抿紧唇瓣,她若是向秦王告发谢云祁的真身,仅凭一张嘴,没有证据当然也就没人信。

    她本以为狼王能压制住谢云祁,使他暴露九尾形态,谁承想,对方暴露是暴露了,狼王却完败了!

    试图暗算却反被暗算对象绑住,这事要是说出来她还要不要活了!

    “不说也没事。”谢云祁伸手捏了捏褚岑脸上的软肉,果然如他所料,手感极佳:“谢某闲人一个,时间充裕。倒是褚二小姐,若是你的阿姐久久找寻不到你,该有多着急?”

    褚岑气愤地试图用血脉压制,但这股威压撞到谢云祁面前好似突然泄气了,散的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小猫还会挠人。

    谢云祁好整以暇地倚靠在树边,饶有兴致的期待褚岑还能使出什么招数。

    但那已经是褚岑最后的底牌了。

    她垂头,她泄气,她认输——“国师大人对不起,我错了。”声音低落,可见相当郁闷。

    他依旧在试探:“为什么想暗算我?谢某记忆中,和褚小姐的矛盾似乎已经扯平了。”

    平你个头!死狐狸臭狐狸!灭魂箭的仇我还没报呢!

    但现下场景对褚岑来说比较危险,她总不能直接说:“那支灭魂箭我知道是你干的,今天晚上就是想报复回来。”

    她怕谢云祁知道自己知道的太多,一个不留意就把她捏死了。

    连灭魂箭都拿的出来的人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她已经没有第二个灵魂帮自己挡箭了。

    思索半晌,褚岑决心抹黑自己以保周全:“因为我小心眼,脖子上留疤太丑,所以记恨上你了。”

    谢云祁低低笑了起来,知道面前人没说实话,但他还是抚上对方细嫩脖颈上的伤疤,伤口本不深,现在已经长出了血痂,确实有些突兀。

    这件事到底是他唐突了。

    褚岑眼睁睁看着谢云祁伸出手,冰凉触感瞬间环住自己脖子,她被吓得屏住呼吸,杏眼里布满了恐惧。

    就因为她说一句脖子上留疤丑,谢云祁就要掐死自己?!!

    谢云祁敏锐察觉到女孩下一秒就要尖叫出声,迅速伸出另一只手将女孩嘴巴捂住,同时安抚道:“乖,不怕。”

    褚岑瞬间安静如鸡。

    夜风拂过,暧昧地将两人发丝缠绕在一起,而偏心的月光正正好好地照在树旁的两人身上。

    褚岑近乎以一个埋入的姿势缩在谢云祁怀里,腰间那只白乎乎的狐尾紧缠着不让女孩逃离,而谢云祁握在女孩脖颈上的手心正散发着淡淡白光,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桃花眼被月光一照,反倒添了些许柔情。

    褚岑不敢抬头,怕暴露通红的耳朵,她不得不承认,谢云祁刚才的那句话落下瞬间她几乎听得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鼻间浓郁的药味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她两人距离离得有多近,熏得她头脑发晕。

    褚岑从来没和一个男人贴过如此近的距离,几乎可以说是......耳鬓厮磨的程度。

    脖子上的伤口传来丝丝缕缕的清凉,很舒服,就像抹了薄荷。

    谢云祁松开了手借着月光检查了一遍褚岑的脖子,光洁一片,这才满意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盯着褚岑通红的耳尖,不禁发笑:“害羞了?”

    褚岑恼羞成怒地扯开腰间尾巴,本以为会很费力,没想到轻轻松松就拉开了。

    腰间桎梏一松,褚岑捡起面纱以平生最快速度逃离,徒留谢云祁一人。

    谢云祁放缓呼吸调节周身灵力,这具身体本就多病多灾,平时全靠他的灵力阻挡才不至于缠绵病榻,刚才的消耗使他灵力失衡,各个部位的疼痛强势席卷而来,面色瞬间发白,冷汗涔涔。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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