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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半个小时后,何皎皎的血检报告出来了。

    年轻男医生看过后说没什么大碍,除了有些轻微贫血,要注意饮食,多食用含铁量丰富的食物;又说何皎皎这段时间免疫力差,叫她注意作息,好好休息。

    交代完,又开了药,秦越倒水看着何皎皎吃了,又叫她躺回病床。很快,何皎皎出了汗,体温降回正常,身上风团也全都消了。

    “秦越,”何皎皎躺不下去,唤他,“咱们走吧,我不想待在医院。”

    秦越正坐在沙发上,抬眸看了过来。过了两秒,他开口问:“你想回哪?”

    何皎皎纵然再想和秦越呆在一处,也只能服从现实:“回大学城,我想回去洗澡,换衣服。”

    秦越“嗯”了一声,将手机塞回大衣口袋,站起身:“走吧。”

    这个时节,室外早已寒风刺骨。负一楼电梯门刚开,何皎皎就被阴风激得浑身一个哆嗦。

    秦越站在她身后,抬手将何皎皎棉服上的帽子掀起来,兜住了她的脑袋。

    何皎皎捂着衣领,连忙扭身看他。

    秦越什么都没说,也没看她,拎着药,抬脚率出了电梯。

    何皎皎觉得秦越好像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出具体。还没来得及细思,见秦越大步走了,连忙将棉衣拉链拉到脖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秦越一路专心开车,没什么话。何皎皎被折腾了半夜,身心俱疲,脑袋缩在棉服大大的帽子里,在副驾昏昏欲睡。

    她是被秦越叫醒的。

    “到家了,回去睡。”

    秦越的声音响在耳边,何皎皎睁开眼,车窗外夜色已经微微转亮,远处天空呈现蓝墨水般的色调。

    “几点了?”何皎皎声音迷蒙,“好像要天亮了。”

    “五点半。”

    何皎皎“哦”了一声,打开副驾,对车里的人说:“真是麻烦……”

    话卡在嘴边,她看到秦越也从车里走了下来。

    何皎皎眨眨眼。

    秦越手上还拎着药,也不看她,冲楼道抬抬下巴,只说:“走吧,我送你进了家再走。”

    能同秦越多呆五分钟也是好的,何皎皎求之不得。

    本以为秦越只是看着自己进门就好,谁知何皎皎打开门,正准备说点类似“路上开车注意安全”的告别语,一旁的人抬脚就先进了家。

    何皎皎:“……”

    何皎皎跟在身后进了门,就看见秦越单手插兜,正在厨房弓身开冰箱。

    何皎皎一头雾水:“秦越,你……是饿了吗?”她昨天刚放假就去了美术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秦越自然也看到了。

    他几根手指一推,将空空如也的冰箱门关了,随后站直身,说:“我走了,你去洗澡,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联系。”

    何皎皎忙问:“那你呢?”

    秦越一边朝门走去,一边说:“美术馆有我的休息室,我去那睡。”

    何皎皎盯着他,贴心道:“这么麻烦?其实你也能睡这儿呀,这儿的次卧也收拾好了的。”

    秦越顿住脚,看她,似乎扯了扯嘴角。半晌,他还是说:“你收拾吧,我走了。”

    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

    冰冷的冬日曦光里,何皎皎在阳台目送秦越的车走远。

    她走回客厅,将药拿到卧室,选了身家居睡衣,进了浴室。等到躺回床上,已经快七点。何皎皎困得眼皮睁不开,喝了药,被子一拉,立刻睡了过去。

    这一觉香甜,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

    何皎皎在床上反应了一会,找回了时间感。她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发现秦越下午四点的时候给自己发过一条信息——

    “醒来给我打电话。”

    何皎皎慢慢坐起来,拨通秦越的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

    “刚醒?”秦越那头听起来很安静。

    何皎皎说对,问:“你让我联系你,是要去做什么吗?”

    秦越说:“去吃饭。”

    何皎皎自然同意:“你在美术馆吗?我去找你?”

    秦越说:“你在家等我,我一会就到。”

    挂了电话,何皎皎爬起来洗脸收拾,正擦着脸,家里门铃就响了。

    何皎皎疑惑地走过去,只见门外监控镜头里,秦越换了身黑色大衣,手里拎着一个纸袋,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

    “这么快?”何皎皎请秦越进了门,语气讶异,“秦越,你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人在哪儿?”

    秦越将纸袋搁在茶几上:“在楼下车里。”

    所以这人早就来了?

    何皎皎眨眨眼,又看向纸袋:“这是什么?”

    秦越说:“一些混合坚果,你没事在家吃着玩。”

    何皎皎“哦”了一声。

    两个人站在客厅里,隔了几步对视。

    秦越盯着她不施粉黛的脸,忽然笑了笑:“你头上的发箍要戴到什么时候?”

    何皎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走回卧室。

    “我去换衣服,你等我。”

    秦越瞧着她落荒而逃,想她刚刚小猪发箍耳朵上的“发财”二字,又是会心一笑。转身瞥见餐厅玻璃门上倒映出自己的脸,秦越唇边微笑又微微凝结。

    半晌,他自嘲摇摇头,垂下眼睫。

    *

    秦越带何皎皎去了他最爱去的茶馆。

    茶馆名叫一叶斋,会员制,清雅幽静,地处岚城郊区山脚。茶艺师手艺很好,还有专门的师傅做养生药膳。

    到了地方,经理出来迎接,秦越与对方社交两句,领着人往里走。没几步,却发现身后的人站在台阶下没动。

    秦越看到何皎皎盯着山门上的木头牌匾出神。

    这个眼神……秦越眉头微蹙,想起何皎皎昨晚在自家院子里找石榴树的追念眼神来。

    “看什么呢?”秦越不动声色地问。

    何皎皎挪回目光,朝几步外的秦越看过来。她依然没动,却问:“秦越,你怎么会带我来这儿?”

    秦越眉头更蹙,反问:“这儿怎么了?你不喜欢?”

    何皎皎摇摇头,执着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带我来这?这里不是……”

    何皎皎突然顿住话。

    她意识到自己语气或许在此刻有些不合时宜的激动——这不是上辈子了啊,何皎皎!

    不是什么?

    秦越蹙起的眉头转而一挑。他一直是很聪明的人,短短半句话,让他意识到何皎皎似乎有事瞒着自己。

    秦越走了过去,站在矮矮台阶上垂眸,声音低沉:“何皎皎,你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

    想说什么?

    何皎皎咬住舌尖,心里涌起后悔,她一定是昨晚烧糊涂了。

    这家一叶斋,是上辈子秦越最常带何皎皎来的地方。

    秦越喜欢这里,何皎皎也喜欢。那时候秦越越来越忙,何皎皎只有在这里才能有机会与秦越说一说自己最近发生的各种琐事。

    大部分时间都是何皎皎说,秦越喝茶倾听。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将各自的烦恼消弭在一盏盏茶水里。

    何皎皎一直以为这只是一顿饭、一场聚会。直到秦越车祸离开,她在整理他遗产的时候,才从一叶斋的经理那处得知——一叶斋的茶室是有名字的,而名字则是影射客人身份关系的。

    例如,生意交谈有生意交谈的场所,亲人聚会有亲人聚会的房间。而秦越带她总去的那间,是情人之间才会选的,因此名叫“鹊桥路”。

    鹊桥路……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1]

    何皎皎当时流着泪,对经理苦笑:“难怪,这名字真不吉利。”

    当时经理回了句什么来着?

    这一刻何皎皎陷入回忆,目光微微放空起来,耳边忽然听见秦越问:“何皎皎,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

    何皎皎倏然回神。

    “你想多啦!”她故作轻松耸耸肩膀,朝秦越不好意思一笑,抬脚走了过来,“我的意思是,你电话里不是说要带我吃饭吗?”她表情又变得有些苦恼,问,“可这里是茶室吧?喝茶的地方怎么吃饭?不瞒你说,我现在真的有点饿了……”

    秦越盯着何皎皎,半晌,似乎信了她的解释,说:“这里也有做药膳,品质很好。”

    “哦——这样啊,”何皎皎只得继续演,她杏眼圆睁,似乎很是雀跃,“我没吃过药膳,听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秦越“嗯”一声,领着她往深处走:“医生说你轻微贫血,所以带你试试药膳,应该会有所助益。”

    说着,前方走来一位工作人员,将两人迎了过去。

    “先生,女士,茶室这边请。”

    何皎皎跟在最后,在造景精巧的院子里七拐八拐,停在一处茶室前。

    工作人员躬身退下。秦越踩上石质古旧台阶,说:“进来吧。”

    何皎皎抬眸,看向茶室门旁的木质铭牌,微微一愣——“河之洲”?[2]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上一世,一叶斋的经理回她的话——

    “鹊桥路怎么会不吉利?您忘了它后面正是千古名句了吗?”对方看向她的眼神,怜悯而柔和,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何女士,这或许就是秦先生留给您的话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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