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沈又余被大夫人喝止住,她拿着手帕转头看着大夫人,泪水悄无声息地从她脸上滑落。

    沈弄晴及时上前将露华搀扶起来,这里只有她能不听大夫人的话。可正当她要带着露华离开,也被拦住了去路。

    “你回你的院子里去。”大夫人淡然的对沈弄晴说。

    沈弄晴才想拒绝,露华就被两个老嬷嬷往回拉了去。

    “娘!”沈弄晴不满地朝上座上喊道。

    “回去!”大夫人手掌拍落在桌上,周曹都低下了头,唯有沈弄晴与她对视。良久,沈弄晴心底生出惧意。

    也低下了头,罄竹趁机走上前拉着沈弄晴的手,试图带她离开。

    沈弄晴走了,这院子里再无人能为沈又余说话。

    她看了看跪在一旁仍旧流血不止的露华,眉头难耐地拧了起来。

    “你还不说?”大夫人又将目光对准了沈又余去。

    沈又余抬头看着她,始终没有张嘴。

    “将她拖下去,杖刑,打到她说为止。”大夫人向后倾倒靠在了椅子上,浑身透着慵懒无谓,弹指间将露华送上了黄泉。

    “大夫人饶命.......”露华叫喊不止,还是被死死地按在了凳子上。

    小厮拿着板子从厅后走了出来,露华见状哭喊地更为大声。她本不敢挣扎,一直到那板子在身上落了一下,皮开肉绽般的疼痛从下半身肆虐而来,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她开始哭喊着四肢震动起来。

    她在喧闹痛苦之间等着那板子第二次落到自己身上,恍然间却觉得自己被抱住了。她痛苦地抬起头来向后望去,只见沈又余跪在她身旁将她抱住了。

    那一板子下来,势必不会再伤到她。

    露华见状也不再哭喊,而是纯粹地哭了起来。

    “小姐,小姐.......”她嘴里喃喃地喊着,由着哭腔又实在不知她在说什么。

    沈又余双手抱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背上,不肯抬起来。

    大夫人见状没来由的嗤笑了一声,“这些年果真是对你疏于管教了。”她顿了顿,随后声音变得强硬起来“将她拉开。”

    几个管家嬷嬷上前拉扯沈又余,沈又余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就是抱着露华的腰不撒手,死活拽不开来。

    老嬷嬷手重,又是得到了大夫人的许可,这会拉不开沈又余,便开始在沈又余身上做手脚。隔着衣服看不出来,沈又余只觉得身上那处不一会就是被掐被拧了,顿时疼痛不止。可她还是咬着牙,就是不撒开那双手。

    明知这样耗不去多久,大夫人要惩治她,自然有的是法子。可她就是不想撒开,似乎真怕那板子要将露华送命了一般。

    只有她知道她如今杯弓蛇影,不愿意再放开露华第二次。

    拉拉扯扯太久,沈又余弄了一身伤,还是没走开。

    大夫人又拍桌子,众人安静下来。

    她从座上走了下来,直直地冲着沈又余而来。沈又余周遭的婆子散开,只有她抱着露华一动未动。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未正眼瞧过沈又余。

    她出生名门,母亲是已经过世的郡主,父亲曾是公宫里的太傅。自小教养森严尊贵,就算嫁人,也是嫁给了当时扬名立万的少年将军。

    她心高气傲的一生本该风光无限才对,谁知有一日,将军不过去了一个勾栏瓦舍,便看上了里面一位青楼女子。

    她要与青楼女子共侍一夫,那女人生得如艳鬼一般。自此三年,将军每每回朝,便是去向林有芳的院子,冷落了她。

    她自持清高自然不会争宠,好在林有芳只是生了个女儿,如同她一般。

    经年累月将军厌烦了林有芳市侩的嘴脸,才发觉她始终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风尘女子,对她那点可怜的喜爱早就消耗殆尽,不再宠幸她。

    而沈又余则在林有芳的教导下长大起来,潜移默化中,越来越像她的亲娘。大夫人自然懒得教化她,她知道,就连将军心中也在厌恶这个女儿。

    她目光垂落,看着沈又余那张与林有芳七分相似的脸。多年前埋藏心间的幽怨突然又卷土重来。

    她开口道“来人,拿剪刀来。”

    她说完抬起手,很快,那剪刀就送到了她手上。

    “你既然不说,我自然不会为你辩驳。你娘没有将你教成正形,我也没有法子。今儿你连在晚间只身跑出府去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只怕传出去坏了家中姑娘的名声。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你自断了发,回到白云观专心修行去吧。”

    大夫人说着,将那剪刀丢到了沈又余脚边。

    沈又余自她说断发开始,便抬头看着她。眼下剪刀落到了自己脚边,沈又余那目光又追着剪刀去了。

    良久,她目光暗了下来。悄然松开了紧抱着露华的手,她缓缓将那剪刀捡了起来。

    大夫人一缕笑挂在嘴边,正要看她如何剪去自己那一头青丝。可沈又余却只是握着那剪刀站了起来,她目光不知何时变得冰冷,看着大夫人像死而复生的厉鬼。

    “我说。”她轻声说道,声音中没了颤抖,轻轻落到了地上。

    “说。”大夫人道。

    下一刻沈又余却突然欺身靠近大夫人,贴近了大夫人的耳边。

    大夫人身子一僵,她不喜沈又余这样接触她,正要后退,沈又余却伸出手牢牢锁住了她的肩膀。开始在她耳边仅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始说道。

    “沈怀哥哥莫一直以为犹姨娘真是因为生他时体弱难产而亡,这些年他一直活在自责之中,总以为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娘亲,可要是他突然知道不是呢?”

    大夫人的身子彻底僵硬了下来,恐惧不适慢慢从心中迸发出来,进了眼中。

    “如今他跟着爹爹去了北境,假以时日,他继承了爹爹衣钵,那时他恰好得知了犹姨娘真正的死因。到那时,你膝下无子,他如何对你,你又能如何?”沈又余侧过脸看着大夫人,眼中泛起了连绵的戾气“他若是还恰好知道了,他的舅舅为了替他母亲讨回公道,被人杀了丢在了城外任禽兽禅食,那可是他唯一的亲人。我若是他,我定要那人碎尸万段,绝不姑息。”

    沈又余往后倾倒回身子,看向大夫人的眼神多了几丝戏谑的笑意,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大夫人,饶了我吧,又余真没做什么。”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绝不会误了大姐姐的前程,您就,饶了我吧。”

    她声音敲打在大夫人心上,大夫人转过头看她,眼中不自觉外显出惊慌的神色。

    她双手不禁微微抖动起来,移开了看向沈又余的眼神,看向前方试图调正自已早已紊乱的气息。

    “你.......”她转头与沈又余对峙,却又很快败下阵来,又将头转了回去,终究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沈又余却没放过她,走到了她对面。

    “大夫人,白云观我实在不能去了,今日我就算真的回了府上了。”她抬起眼眸却并无几分情绪,却格外的空洞阴森。

    大夫人看着她,恼怒着却没有回绝她。

    沈又余如同她一般将那剪刀仍了下去,落到了大夫人脚边。自此,沈又余不再看她,蹲下将露华搀扶起来,缓慢地往内院走去了。

    大夫人看着那单薄的背影,眼中爬上了几根血丝。

    沈又余扶着露华走进了黑暗中,前厅的明灯照不到后院的暗沉。

    沉浮着脚步,两人身上都不舒服,却都未说一言。

    屋中点上蜡烛,沈又余打了一盆清水来,才开始给露华擦拭头上血渍。

    到了上药的时候,露华咬着牙齿要自己看起来平静些。却不想这都落到了沈又余眼中,她低垂着眉眼微微叹气,眼尾又不自觉地红润起来,只觉得一股湿意在眼前缭绕。

    “没事儿小姐,不担心,我身体好,过些日子就好了。”露华强撑着笑了起来,试图将沈又余的愁容覆盖起来。

    “不会留疤的,没事,都是长姐送来的上好的药。”沈又余嘴里喃喃着,太过小声,不像是在对露华说,倒像是在对自己说。

    露华见她如此,没忍住,哭了起来。

    下半身挨了打,也坐不下去,只能站着。露华伸手便抱住了沈又余,两个人站在屋子中央,对着一盏黄灯,只听见了露华的哭泣声。

    沈又余轻轻拍打着露华的背,为她顺气。

    夜里看着露华睡去,沈又余才上了床去。才将躺下,便觉得身上几处都泛起了痛。她将手伸到烛火之下,才发现一条玉白的手臂上,泛起了青紫。

    她放下袖子,不再管身上的那星星点点的疼痛。躺在被子中,疲倦包裹着她,她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想,今夜难眠的,不会是她一人。

    温落银一路跟着沈又余回将军府,此番才又回来了。二酉看着浑身冷意的温落银,嘴张了几个回合,却始终没说出什么来。

    温落银见他有异状,也只是淡然扫了一眼,无言其他。

    科举之日在即,他铁定了心要榜上有名。如今挑灯夜读也成了常态,每每夜里如何捧着书睡去,第二日也便如何捧着那书醒来。

    颇有些废寝忘食的意思。

    隔日天光大好,久雨见晴。温落银私自下定了心认为这是个好兆头,可他没能在好兆头之中等来些许好消息,倒是等到了丞相夫人的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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