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沈又余在寺庙打转了一圈,她才发现这几个师太压根就不在乎她。

    大夫人交代了,要她在这白云观中自力更生,叫其他师太切莫帮衬她。师太们乐得清闲,一天也见不着个人影,哪里还管得上沈又余的死活。

    这下出去容易了,只不过送什么贺礼又犯了难。

    她如今一贫如洗,除了头发还在,真就跟妮子没什么区别。要说送些什么贵重的,她是全然拿不出来。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动手来得实在些。

    苦思冥想又一宿,离温落银的生辰又近了一些。

    第三日她便开始在院中的石桌上大扑宣纸,叫露华去找其他师太借了文房四宝开始作画。

    她自然是画不来的,系统又不让她假于他人之手,她只能叫露华先画了,自己再跟着临摹一遍。

    露华咬着笔头,磕磕绊绊终于是把脑子里边第一次见温落银的模样画下来的。

    沈又余大手一挥便开始照着临摹,三两下就好了。

    又嫌弃简陋,却又不见得,需得给这画表上。于是连夜绣了个荷包,将这画当作小象装了进去。

    “小姐,送这些能行吗?会不会太简陋了?”

    露华转头不解地看着她,然而沈又余不能跟小丫头解释送这些事完全不够的。不过是你小姐我囊肿羞涩,只能剑走偏锋。

    于是她故作高深地笑了笑,随后说道“礼轻情意重嘛。丞相府的公子过生辰,众人送的贺礼定是争奇斗艳珍贵无比的,我们跟别人自然比不了,出奇制胜罢了。”

    沈又余话说得圆满,然而心中却已经幻想了几遍温落银不屑地看着她这贺礼,最后再一次冷眼离开的事。

    平心而论,她自己也不屑收到这样的贺礼。

    然而这样的话她才不会说出来,系统说要的是温落银爱上她。所谓爱,沈又余并不能切身体会,只能想着或许就是对着些不稀罕的小玩意,也能有深厚的感情。

    接下来便是出去就行了,大夫人似乎料定了她不敢出去,夜里也没个巡视的人。

    沈又余换上自己的衣服,工具不齐也犯不上梳妆一番了,只是束发之后便匆匆下山去了。

    露华想跟着,沈又余要她在观中做个照应。露华怕她只身一人回去不安全,沈又余便将屋中露华用来切菜的刀一并带走了。

    进京路途遥远,沈又余足足走了一天才到了城中去。她精疲力尽的坐在丞相府后门的门槛处等着温落银出来。

    一等多时,也不见温落银。

    她算着时辰,想着温落银便是要答谢宾客,这会子也该能抽身,可温落银依旧不见人影。

    沈又余缓过来才发现,今日的丞相府并不比他日热闹上几分。虽是后门冷清,可这也太过冷清。

    “相府平时做个宴会也不敌这会子冷清的。”沈又余在心中想着,泛起了疑虑。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隐于拐角处等待温落银出来,却一不留神睡了过去。

    睡梦中只觉得身后有东西碰了她一下,霎时间,她那藏在怀中的刀便被掏了出来。

    她戳向后面,手腕却被那人牢牢地拽住了。

    “沈小姐.......”

    身后温落银的声音响起,沈又余才平定了跳动急躁的心。

    她松了手,转身看去。

    看到的并不是她幻想的满身喜庆的温落银,温落银脸上并没有喜色,倒是又几分疑虑和清冷。

    “你,”疑虑在沈又余嘴中过了一圈,她忽得想起温落银与丞相夫人的二三事,瞬时就明白了,为何该过生辰的温落银此时满身外面的冷意。“今天,你生辰。”

    她说。

    温落银看着她,像是被妖术定住。平日里在她面前流露自如的冷漠此刻却忘了拿上脸去,他看着沈又余,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刀。

    心中顿时酥麻无比,饶是他这般铁石心肠,此刻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术。他看着沈又余,有些不愿再让她离开的念头。

    短短一瞬,他又将自己的心思打碎了揉捏,三两下之后将那悸动如先前许多此一般,随风扬了去。

    眼中那点才要亮堂的光,又被他踩灭之后沉了下去。

    “嗯。承蒙挂念。”

    沈又余笑了起来,似乎并不计较他的冷漠。

    “生辰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她说着,将系于腰上的荷包摘了下来,递到了温落银眼前。

    后门高悬的灯笼将沈又余整个笼罩其中,她温婉如黄灯一般飘渺在温落银眼前,仿佛一片可以随时走进的林子。

    手上的荷包是温落银此生见过最丑的刺绣,他猜是她自己绣的。

    温落银迟迟没有伸手接过,一如沈又余多次给他送东西一般。他抬起头,与沈又余期待的眼神对视。

    “沈小姐,你我二人,既无父母说媒,也无尊长介绍。不过是两个陌生人,你送我东西,此为私相授受。”

    他冷声说着,面色一寸一寸在暗中沉了下去。

    “先前京城中流言四起,莫不是因为沈小姐这般轻浮吗?”

    沈又余的手沉了下去,她的目光在他居高临下的眼眸中,变得混浊起来。

    “你也如此想我?”她问。

    他偏过头去,不看她的眼睛。目光流转,却注意到了沈又余身后那颗已经在败落的山茶花。

    冬日已去,山茶花开始整朵脱落,场面壮观,一如它盛开时。

    他张了张嘴,心中那些要对沈又余说得话,却不知为何先将他中伤了一遍。

    他的声音在黑夜中并不突兀,甚至平淡地像是属于夜里一般。

    他说“沈小姐,自重。”

    沈又余用力的捏着手中的荷包,良久才又开口道“你如此对我,是不信我与你说的那三年。可若是你日后想起来了,你又该作何姿态面对我。”

    温落银看着她,没有回答。

    他不再看沈又余,而是转身推开了门,决绝地走了进去,丝毫没有给沈又余挽留的余地。

    沈又余还不及看得清他的背影消失在那道门后,就见他已经将那门关上了。

    紧闭的门缝斩断了两人之间浅薄的情丝。

    沈又余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是觉得头疼无比。她低头沉浮许久,还是没能想出,还能有何种方法,才能让两人更近一步。

    她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温落银却是可见的越来越远了去。

    然而这不是一个能-供她长久失落的地方,她还有回程。

    回程途径丞相府大门时她远远向内眺望,不见半分喜庆,更无宾客往来。

    全无给府中二公子过生辰的样子。

    她觉得温落银可怜,末了觉得自己更加可怜。

    月色笼罩京城,沈又余在无人的街道独自走着出城的路。

    “沈小姐?”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叫唤。

    沈又余佯装没听到低着头往前走,那厮却自顾自地缠了上来。

    “还真是你啊沈小姐,今夜月色太暗,我恐认错了人,没想到,你我二人如此有缘。”

    沈又余本就低沉的心事在见到李闻秋的时候,更加烦躁了。

    她不耐烦地给李闻秋行礼,嘴上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大晚上的,你这是去哪?”李闻秋走到沈又余面前低头看着沈又余低垂的眉眼。

    沈又余抬起头回道“自然不适去做翻别人后院的事。”说完嘴角挑起了一丝轻蔑的笑。

    李闻秋看着她这样子,自然是不会生气,倒是越发觉得有意思,跟着的一道笑了起来。

    “我何时能在你这得到句好话啊。”

    “我的好话有什么用,我一没有父亲宠爱,二更没有母家依傍。我在京城就是个今天死了明天便被拉着和下人一道埋了的低贱人,殿下要我的好话?我可没有兵权可供殿下使唤。”

    李闻秋一时被沈又余说得无言以对,沈又余话里话外提及兵权不止,李闻秋的笑容在僵持过后变得更深了些。

    “沈小姐是个聪明人,我爱听聪明人的好话。”

    “是吗,那陛下一日可是对你说了不少好话,殿下且受着吧。”沈又余说完眼神在此暗沉下去,绕过了李闻秋,就要往前边去。

    李闻秋再回头时,沈又余已经走去了好些距离。

    他抬脚追上了沈又余,这次却不是春分和煦的嬉闹,他伸手抓住了沈又余的手臂。

    沈又余心下一惊,唯恐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然而李闻秋却只是生硬地笑着,将她困与眼前。

    “沈小姐,我才发觉,你比我想的,要聪明许多。”

    沈又余恼怒地偏过头,不看他。

    下一秒李闻秋便上手扳过她的下巴,强迫与她对视。

    “你聪明得让我有些害怕。”

    “所以呢,殿下这是打算杀人灭口吗?可我什么都没说。”

    “那日我去将军府做什么,你可知道?”

    沈又余轻蔑地笑起来,随后说道“将军府能有什么值得殿下跑一趟,殿下莫不是身边傻子太多,觉得众人都是蠢货不成。”

    “你果然知道。”

    “那又如何?”

    沈又余看着李闻秋的目光灼灼,下一刻,李闻秋却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沈又余以为他要放自己离开,可李闻秋却仍旧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

    沈又余试图挣扎,无果。

    她皱着眉头看向李闻秋,李闻秋不羁地笑了起来,脸上多了几分肆意。

    “你比我想的还要有趣,可愿意留在我身边?”

    沈又余似被他激怒了,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李闻秋的束缚。

    她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李闻秋,揉着手腕怒瞪着他,眼中缠绵的恨意无边无际。

    “就凭你。”

    昏暗中叫人看不见她的神色,却是这一声的颤抖叫人不寒而栗。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