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就是,道玄好像要飞升了,他正在景绎旁边引劫雷,这飞升之前的最后一道劫雷威力极强,也许真能杀死景绎呢。】
姜时七手一抖。道玄是人族领袖,他要杀了景绎,拯救即将被灾兽吞噬的玄明界,这是正义之举,她本该为之祝福。
但……
“你也觉得道玄想要杀死景绎?”姜时七问。
【从道玄过去的一举一动来看,应当是这个目的,但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毕竟他也是高维生命呀。】系统诚实道。
“你不是说飞升之后才能升维吗?道玄还没有飞升,怎么就成高维生命了?”姜时七发现系统的前后矛盾之处。
道玄不是土生土长的玄明界修士吗?
【他是元囊之灵,本来就是高维生命啊。】系统说。
“元、元囊之灵?你说他就是游虹影打开的那个元囊?!”姜时七一激灵,“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系统委屈道,【我刚刚升级,很多信息还来不及消化嘛.……】
姜时七一拍圆桌,急切道:“快、快把你知道的所有有关元囊的信息告诉我,越多越好!”
正在研究星图的徐子木吓了一跳,慌张抬起眼,虽然不明白姜时七的意思,但下意识地配合道:“啊?啊,好。元囊?”
“就是景绎带你们进去学道的那个元囊。”姜时七说。
“嗯,元囊……我了解得也不多。据说是古魔族的传承圣物,在被景哥带进去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天底下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那里面就像一个完整的世界,有自己的日月星辰,那里的太阳背后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它无所不知,也无所不能,景哥叫它‘元先生’,是元先生引导我们选择了各自的道。”
“你说的那只眼睛……是黄色的吗?”姜时七问。
“没错,你也见过元先生吗?”徐子木问。
“应该是……见过吧。”姜时七想起她在斗兽场中枢看到的那只黄浊巨眼,和它身上古老而又诡异的气质,顿顿点头。
她一直以为这只眼睛是灾兽的本体,没想到竟然是道玄?
——是道玄将她从异兽群中救出,还要她去找景绎。
——她进入失落之地也是道玄一手促成,他一直都非常努力地推动自己去找景绎,直到……她死在景绎手上。
“元先生现在在哪里,我能认识一下他吗?”姜时七问。
“嗯……这个我不了解,只有景哥知道元先生的行踪。”徐子木歉意道,“他们应该是早就认识了,景哥曾经说他们之间既是师生,也是朋友。”
“那我去找他。”姜时七就要起身。
“等等,太阳快下山了。”徐子木指了指晦暗的天空,讷讷道,“晚上,晚上最好不要去找他……”
“为什么?”姜时七不解。
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最好尽早赶回玄明界。
但在此之前,她必须先弄清楚道玄的身份和目的!
徐子木敛下眉目,手指划着星图,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到晚上,景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有一次,我在排屋里见到他,差点都没认出来……”
“……”
姜时七:“他是不是变得特别暴躁易怒,阴晴不定,喜欢摔东西?”
“你怎么知道?”徐子木讶异道。
姜时七双眸凝重,缓缓道:“因为我就死在这样的景绎手上。”
“不可能。”徐子木忙说,“景哥只是对我们严厉了一点,但从来都不会伤害我们!”
姜时七摸了摸心口,那时的伤口到此时似乎还在涩痛,她苦笑道:“曾经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把剑给他,跟他打赌,赌他没有那么狠心杀死我,结果……”
“但你现在还活着啊。”徐子木坚持说,“景哥没杀你。”
“……”姜时七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非要她把自己的尸体带过来给徐子木看吗?
“如果你不信,可以现在算算。”姜时七指着桌子上的星图。
徐子木:“可……”
他调整坐姿,沉默了一会儿。
“可我的寿命不够了。”徐子木低着头,双手在这张璀璨盛大的星图之上摩挲,就像是抚摸自己最爱的珍宝,双眼尽是留恋之色。
“寿命……”姜时七猛地抬头。
“星辰是如此美丽,我一踏入元囊,就被它们深深吸引,于是我登高而上,直到亲手触碰到这些星辰之时,才发现下方已是悬崖绝壁。”徐子木说,“当时元先生提醒我,以凡人之力揣测天道,每牵动一次因果,寿命就会相应地减少一次……”
“但你依然选择了这些星星。”姜时七看着她未来的宗主。
“……”徐子木摩挲着星图,手指从一颗颗星辰之上划过。
“我不后悔。”半晌,他说,“我已经算出,景哥的一线生机,就藏在这张星图之中。”
“一线生机……”姜时七尝试理解徐子木的意思,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打断。
“徐哥哥,你又在看这个了!”
“徐哥哥,这是新客人吗?”
六七个身量幼小的孩童快速挤到圆桌旁,簇拥在徐子木身边,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姜时七。
“是的,她叫姜时七,是你们的大姐姐。”徐子木微笑着抚摸着其中一个小孩额头。
“哇,是大姐姐诶!”
“姐姐长得真漂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姐姐!”
小孩们睁着清澈的大眼,满脸的热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的样子。
姜时七自觉难以应付这种场合,一时有些眩晕,看向徐子木。
出乎她意料的是,徐子木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他见到姜时七有些不知所措,就主动拦住小孩的手,牵着肉乎乎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星图上。
“阿虎,上次教过你的,这七颗星星叫什么?”徐子木指着星图右边,
“哇!徐哥哥又要给我们提问题了!”孩子们大叫不妙。
被称为阿虎的孩子摸了摸头,思考片刻,大声说:“这是,东方苍龙!”
姜时七闻言看去,只见徐子木手指落处,点线纵横交错,连成一条腾骧于空的巨龙。
“那知道这七宿分别叫什么名字?”徐子木循循善诱道。
阿虎擦了擦眼睛,努力看去,半晌,他往后一仰,“记不住,实在记不住哇!”
“啊?”徐子木一脸不解,手指在龙身上划过,逐次念叨:“角亢氐房心尾箕……很好记啊,为什么会记不住呢?这样下去,要如何传承……”
见徐子木愁眉不展的样子,姜时七主动开口道:“其实要记住也简单。”
徐子木抬头:“真的吗?我已经教他们很多遍了。”
姜时七:“这样,你把刚刚的角、角什么?”
徐子木:“……”
“角、亢、氐、房、心、尾、箕,这是东方七宿,四象二十八宿,这是最基础的知识。”
姜时七点了点头,“东方七宿是吗?这里正好有七个孩子。”
徐子木眼睛一亮,很快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
姜时七摸了摸阿虎的头,“你额头大,好像长了两只小角,那么你就是角宿了!”
“你是亢宿。”姜时七指了指钻进徐子木怀里的小孩,笑道,“你最积极。”
“我呢我呢。”剩下五个孩子一溜烟挤上来。
“氐、房、心、尾、箕,哟吼,齐了!”姜时七直起身,“好了,我宣布,你们——就是我们基地的东、方、苍、龙!”
她很是夸张地张开手,大声宣布。
“好耶。”阿虎第一个欢呼。
“我是龙,我是龙。”
“我才是龙。”
“别吵了,我们在一起才是!”
“我是心宿,你是尾宿,我是你的老大。”
“你胡说……”
小孩们吵吵闹闹的走远了,徐子木眼睛却越来越亮,他看向姜时七,轻声说:“现在我相信,你确实是景哥的那个命定之人。”
明明是一副成年人的样子,但姜时七做出那样夸张幼稚的动作,却丝毫不让他感到违和。
她似乎有一种稚童的真诚。
姜时七摆摆手,苦笑道:“可我们在这里干坐半天,还没有任何头绪呢。”
徐子木两根食指缠在一起,快速转动,低声道:“今晚,我想去看看景哥。”
“你不是说……”姜时七冷静下来,望着眼前的少年。
徐子木低头近乎自语:“其实最近每天晚上,我都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但我,我,我不敢上楼,我害怕,害怕,看到晚上的景哥,看到一些……很可怕的东西。”
“你看到过……?”
徐子木停下手中动作,抓住自己的头发,整张脸埋下去。
“是的,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但我、我一直在骗自己!我觉得只要不去看,景哥就永远是原来的样子——”
徐子木的声音逐渐带了哭腔,“我每天晚上都告诉自己,不要怕,那是你最喜欢的景哥哥,你一定要救他……可我、可我真的好怕,每次听到那些声音,我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他说到一半,已经忍耐不住哭声。
“别怕。”姜时七伸出手,放在他不停颤抖的肩上,她轻声说,“现在有我在呢,我什么都不怕。晚上,我带你去看看,看看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鬼吗?
小时候,姜时七也曾是一个畏畏缩缩地躲在楼道的胆小鬼,但后来,很多人都开始夸她胆子大。
如今她已经在景绎手中死过一次了,亦不再害怕去见他真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