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写字楼。

    厉岁被一众公司高层簇拥着走出会议室，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门一关，坐回办公椅上，身子懒懒地靠着高高的椅背，闭眼，食指和拇指捏住两眼间，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渐渐地，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放下手，睁开眼，拉开办公桌的柜子抽屉，取出一部平板电脑，翻出猫窝的监控实时录像，看看他的毛孩子们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有只懒洋洋地坐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发呆；有只不停地逗玩着逗猫棒，似乎拥有无限精力。

    还有一个呢？

    “……”

    厉岁抬手摸摸鼻子，独自一人也腼腆地笑起来。

    助理敲门进来，看着总裁脸上挂着松弛的笑容，竟一时有些不大适应，印象中总裁不苟言笑，哪怕私底下也极少露出这样亲和的笑容。

    不得不说总裁笑起来也很迷人的。

    似乎是受到对方的感染，一向也公事公办的助理，脸上也扬起了一抹亲和的笑容，与往常一样，将一份包装袋上印有“周茉咖啡”字样的咖啡轻轻搁在桌案上，说：“厉总，您的咖啡。”

    “谢谢。”厉岁朝他点下头。

    *

    周茉微妙的感觉到今天的外卖单多了不少，好几个地址和昨天下午九百多元的大单一样，莫非是昨天喝了后发现味道不错，今天接着喝？

    一定是这样的。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昨晚买大单的客户，正是厉老板，他因为报答自己的一碗线面和几样水果之恩，给钱不收，便在店里消费请员工，完了还嫌不够，晚上又叫上朋友到店里消费。

    一定是这样的。

    她昨晚回去后上网查了他的公司，果然大单上的地址和今天新增单子的地址和公司名称都和厉岁集团有关联。

    当然也有可能是公司其他人请的。

    店里生意好，周茉自然乐意多留在店里。

    下午，周海洋带到小女儿走进咖啡店里，王捷手上还拎着三个精美的服饰品牌购物袋。

    他们点了咖啡饮料点心，然后在靠窗的沙发坐下。

    周茉正和两位员工忙着外卖打包，忙得差不多，放手交给员工，才给新来的客人煮咖啡，榨果汁，烤鸡块和玉米。她的动作明显里其他员工利落多了，没让父女俩等太久，端着端盘走过去和他们汇合。

    “最近生意是不是越来越好了。”周海洋高兴问，他自以为挑了个人少的时间过来，结果一来就见后台忙不停。

    周茉把端盘上的食物搬到桌面上，边回答说：“就这两天外卖订单多点。”

    周海洋无声地点点头。

    王捷立马抓起她的西瓜汁，吸下一大口，放下杯子，朝周茉招招手，欢快地说：“姐姐，姐姐，你坐过来，看看我新买的裙子和鞋子。”

    周茉起身坐过去，看她从购物袋里取出一条白色连衣裙，笔在身上，展示给自己看，问：“好看吗，下个月我就穿这条裙子去参加杨奶奶的生日，这可是我千挑万选的裙子。”

    周茉打量着裙子由衷地说：“好看。”

    无论是样式，剪裁，风格，还是用料都是令周茉眼前一亮，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好看的裙子，并让王捷选中，她眼光真是又好又幸运。

    周茉心底不由生出了几分羡慕，直到看到标签上的价格，心里咯噔一下，弥漫起复杂的情绪。这样的价格她是舍不得买的，她也知道，身为高中生的王捷也没有这样的经济实力。

    “花了不少银子呢，不过这点对于有钱人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我本来更中意那条小黑裙，但是我妈不让我买，她不希望我穿的一身黑的去参加老人家的寿宴。”王捷边说边笑，收好裙子放回袋子里，她感觉到姐姐看裙子眼睛都看直了，心里颇为得意。于是拿起手机，翻出相册找出照片递给她说：“这是我穿白裙的真人效果图，除了白裙子，还有其他裙子，或许有你喜欢的，哦，你的礼服准备了吗？”

    周茉捧着手机摇了摇头。

    王捷催促：“那你要快点了。”

    周茉抿唇笑笑，低头看手机。王捷身材姣好，剪裁得体的白色晚礼服穿在身，更衬出玲珑曼妙的曲线和清纯优雅的气质。再翻到她说的小黑裙，黑裙在身，让平日里古怪精灵的王捷，居然还有兼具神秘，优雅和清丽脱俗的一面。

    这时她又听到王捷让她看鞋子。

    那是一双红色的真皮浅跟高跟鞋，尖脚，脚背有一串珍珠相连，非常适合她的高中生身份。

    “还有这个。”王捷又展示一条玫瑰金项链，“我偶像代言的，还好，他代言的这个品牌设计时尚，价格还平民。”

    “王捷，你太会买了！”

    想想自己，周茉心里痒痒的，有些动摇了。

    王捷听着心里非常受用，但下一秒却皱起了眉头，无不遗憾地说：“哎，除了那条小黑裙，还有一条粉色的晚礼服我也很喜欢，但是预算不够，还有包都没有买。想着可以应付各种场合，我只能先买这条经典款了，等妈妈发工资了，我再买一条裙子，只是到时又要纠结买黑色，还是粉色的。”

    周茉不解说：“不是就一场寿宴吗，买那么多礼服干嘛，你还要换着穿呀。”

    想象着那画面，周茉便忍俊不禁。

    “姐，你怎么这么笨哪？”王捷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等等等等，你想想，等我们和厉家联系上后，以后自然是还有其他会也会有我们的身影啦。”

    是这样的吗？周茉不觉明历。

    “再说了，就算不在厉家穿，平常我们过节，或者参加什么活动的时候也可以穿嘛，今天正好做活动，打的折扣挺大的，能买就买了，但是这些牌子对于我们普通人而言，就是打了折扣依然很贵。”

    周茉顿时愤愤说：“搞活动也不叫上我！”

    王捷还感到奇怪地说：“你平时不是都在网上买的衣服吗，而且看你一点也不操心的样子，搞不好那天，宁愿留在店里多卖几杯咖啡，也不愿去多吃一块蛋糕。”

    想到自己对这件事确实不怎么上心，周茉一时也无言以对了，语气和缓地说：“也不全是啊，我也有在实体店里买的。”

    王捷重新拿起西瓜汁，透露说：“明天还有活动，你再去也不晚。”

    周茉没有吭声，她又不确定了，不确定要不要去杨奶奶的寿宴，不过她可以想象得出，如果那晚的其他宾客都是王捷这样的水平，自己那身简单朴素怕是要被秒成渣渣。

    关于那晚的装扮，她还真在出租屋里设计过。那天她心血来潮，打开衣柜，第一眼相中白村衫，她有好几件白村衫，各有风格，不用试穿也知道穿在身的效果，一番纠结她选中了一条稍稍宽松些白村衫，下身在蓝色牛仔裤和黑色百褶裙间继续纠结。

    她又想到，宴会无非就露天和室内两种方式。露天就得考虑到蚊虫叮咬的问题，室内有时候空调开太低也会令人不舒服。

    所以还是长裤最优，于是她把要穿的白村衫和牛仔裤挂在一起，既然衣服裤子都搭配好了，那鞋子就更容易了，板鞋或者低跟皮鞋。穿高跟鞋，她担心会踩到人。

    头发到时洗净吹好，自己用卷发棒卷一下，披着一头披肩卷发也是很美丽的，手腕上一定要缠个皮筋，好看的那种，即可以当首饰，又可以在吃东西的时候把头发扎起来，总之不能影响她摄取美食。

    至于脸上的妆容，身上都这么朴素了，脸上自然也是一样的风格。

    王捷一口气喝完杯里的西瓜汁，起身端着空杯子去吧台，让员工再给她榨一杯西瓜汁，放下杯子，她又去了卫生间。

    王捷一离开，一直沉默地周海洋看着大女儿开了口。

    “周茉，你也好好准备一下，到那天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去，千万不要像你妹妹说的那样，为了多卖一杯咖啡而不去。”

    两人同时笑起来。

    收敛笑，周海洋又说：“钱，我也会给你支援一些。”

    周茉没有出声，忽然她开口说：“就吃个饭而已，我更关心饭菜酒水合不合我胃口，我到时只要穿得干净整齐就好了，才不费那个心思。”

    “可是我听你妹妹说，到时场地会办得很豪华，有钱人也会请很多有钱人，那些有钱人都穿特别体面，说得我都不敢去，不过我那天确实没空去，我要去外省出差。总之我就是担心你，到时被比下去，心里落差大。也要打扮地美美的，别光顾着吃。”周海洋语重心长说。

    周茉不吭声，不再在爸爸面前发表类似观点。

    于是一个小时后，她等到了答案，手机收到周海洋发来的5000元微信转账。

    这时她正在厉岁的猫窝里，厉岁不在家，她盯着手机屏幕，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向爸爸要钱了。

    这钱来的突然有些烫手。

    她闭了闭眼，鼓起勇气似的，按下拇指，收入囊中。

    干嘛不要，还不够王捷一条裙子的钱。

    她不但要，还要拿去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