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思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又没有完全理解，“你可以做到对所有人都像一个旁观者吗？”她只好奇这件事。

    贺峰思考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笑着说，“我会尽量做，比如对Terrence，他常犯错，但我不会制止他。我更希望他能从教训里自己学到东西。”

    “你真的是一个好爸爸。”雅思说，“你会对自己也像一个旁观者吗？把自己抽离出来从另一个空间看着自己？”她又问。

    “可以这么理解。”贺峰回望她期盼的眼神，“但人无完人，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时刻清醒。而且，清醒的决定未必带来快乐。”

    雅思听了他的话点点头，“甚至痛苦。”清醒的决定未必带来快乐的同时甚至带来痛苦。

    “我的本意是安慰你。”他温柔的说，“人生虽然未必事事都能随心意，不过我认为女孩子可以有特权，可以任性一点，不必苛求自己太过理智...你这样就很好。”

    “刚好，我也想说自己可能做不到像你一样清醒，因为舍不得让自己痛苦。”惭愧的语言，但她眉毛微微上扬，一点也没有惭愧的样子，还有点乐于如此。顿了顿，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语气轻快，“你爱过什么人吗？”

    贺峰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意外之中带着几分难得的腼腆和哭笑不得，“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很少有人和我讨论这个问题了。但尽管是这个年纪，我也还是一个普通且正常的男人。”

    所以，他的答案是，爱过。只是那羞于启齿那个字。

    “我是指只有快乐，但未必清醒那种。”

    “我选择了快乐。”他露出无奈的神色。

    “哈！”雅思笑他，“还好，我以为你一直完美无缺。看来谁年轻的时候都会犯迷糊。”

    “恰恰相反，我年轻时不允许自己犯错。”贺峰说，“不聊我了，你心情好点了吗?”

    心门打开一半又被他关上，拒绝被追问。雅思掩掉心中的落寞，微笑点头，“好多了，为什么你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的眸底一片平静，偶尔有掠过一抹微妙的幽光，也是一闪而逝，令人难以察觉，“或许是缘分？不过未必所有时候你都需要的。”

    雅思即刻明白过来贺峰指的是她要从布吉回来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她，说会接她。却被她拒绝，她不想两人进展太快了，这会让她不安。

    但他既然提起这件事，就代表他有点介意。

    “因为我仍是杂志钟爱的“话题女王”，不想把你拖下水。”她不希望在开始前就传出什么绯闻而中途夭折。

    “嗯，我见到你的朋友来接你。”他淡淡地说。

    他见到石泰禾？雅思惊讶，没想到打电话时他已经到了机场。“我不知道你已经来……对不起。是阿爸叫泰禾来接我，而泰禾也不是名人，没有什么人会关注……”雅思解释，见他没反应，又问，“你生气了吗？”

    贺峰眉眼微抬，身体微微颤动，呵呵的笑出声，连着胸腔也震动起来，“怎么会？我逗你的。”

    雅思瞬间放松下来，叹了口气，“我当真了，贺生。”她拖长尾音。

    “怎么，在你眼里我这么小气？”他故意蹙起眉问。

    “不是。”雅思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让你白跑一趟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然后呢？”他问。

    “请你喝东西？”她眨了眨眼睛。

    他笑着点头，很赞同她的提议。

    宝仑

    天堃最近赞助了一个fashion show，为这场show举办活动的是宝仑的另一个同事。听说其他同事说，组织那个show的公关人员被折腾得很惨。因为那场show不仅邀请了周文慧，也邀请了宋世万那个更为嚣张跋扈的孙女宋子凌。宋子凌作为正房的孙女自然是站在宋世万的大太太这一边，所以处处与周文慧作对。周文慧赞同的事情，宋子凌就一定不同意。这种情况活动很难推进下去，而作为这个活动的公关人员，自然是两边受气。

    因为之前的一些纠葛，宋子凌对雅思也充满敌意。如果这次举办活动的人是雅思，那么已经得罪的周文慧加上宋子凌一起针对她，她肯定头痛加倍。比现在的公关还会痛苦。

    雅思虽然同情那个同事，但心里更多的是解气。在这场show里宋子凌和周文慧，属于恶人自有恶人磨。贺峰无意中帮她出了一口恶气。

    雅思之所以关注这件事是因为这次fashion show是天堃赞助，而且负责这场show的珠宝鉴定人是爸爸康青杨，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据说这场show贺峰很重视，所以经常会直接与相关人员沟通，而这些相关人员之一就是康青杨。最近康青杨每天张口闭口都在夸贺峰作为一个富豪，不仅有钱有面，还谦逊有礼，对他们这些工作人员非常尊重。尤其是他这种老行尊，他说贺峰有几次请教他钻石生意的时候聊了一些很多生活化的问题，比如之前和白筱柔聊过的教育子女的问题，以及子女的婚姻观感情观的问题。听起来，老实的康青杨在聊天的过程中几乎已经把家事全都抖落给了那个他认为的“平易近人”的富豪贺峰。小到他们三姐妹的成长，大到他们结婚离婚，事无巨细。他还说贺峰很有耐心，他们聊天很有共鸣。

    “他和谁聊天都会让对方觉得很有共鸣。”雅思在康青杨的描述中插了一句话。

    “当然不会，我们工作人员里面他最喜欢和我聊天。我们年纪相仿，又都有子女，很聊的来的。”康青杨认为雅思对贺峰有误解，“他还跟我夸你办事能力强。说他之前酒店开张，你是公关，帮他解决了大麻烦。”

    “那你怎么说？”雅思抱着抱枕随意的靠在沙发上，“阿爸，你不会把我们的糗事也和他说吧？”

    “不会。我说你一向是家里最聪明的一个，就是有点任性。会在感情上一根筋，不然也不会遇人不淑，被杨志球骗。但已经认识到错误改好了，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成长这么快。”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说了。”雅思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样子，“拜托以后和他聊天别提我的过去的事，我们公司和天堃有好多合作，他知道我太多不好的事会扣印象分的。尤其和杨志球有关的事。”

    “阿爸又不傻，当然是挑无伤大雅的说了。再说杨志球的事也全不是你的错。”康青杨说。

    “你们别聊了，早点睡。”白筱柔说，“明天和人家吃饭不要乱说话了。”

    “明天和谁吃饭？贺峰吗？”雅思惊讶的问。

    “是啊，他约了你爸爸吃饭。”

    “他这个大忙人怎么这么有空，又是聊天又是和阿爸吃饭……”雅思嘟囔，“你们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阿爸你小心被人家利用，贺峰没那么简单的。”她觉得自己好像人格分裂，一边爱着这个男人，一边又因为对这个男人心机的了解而保护自己的爸爸。

    “诶，我们只是比较投缘，他能利用我什么？人家还救过你，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康青杨责备她。

    雅思无奈的闭了嘴，“算了，我去睡觉。”

    第二天临到午饭时间，雅思刚刚放下下一个项目的资料就接到了康青杨打来的电话，他叫她到浦东去吃饭，还神秘兮兮的说有惊喜。

    雅思按照康青杨提供的房号来到浦东酒楼房间，边推开门边装作兴奋的笑着问，“什么惊喜啊？这么神秘！”

    推开门后，她愣住了，微微张着嘴，笑容还来不及从脸上褪去。

    “Hi.”坐在康青杨身边的人悠然有礼的起身，笑容亲和的和她打招呼。

    “Hi…Hi，贺生.”在爸爸面前，她觉得还是和贺峰装不熟的比较好，毕竟昨天还说过他的坏话。她忘了昨天爸爸说贺峰约他吃饭的事情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也在场这件事。

    “小妹，来……”康青杨起身拉着雅思到座位坐下，“你猜这是什么？”

    雅思看着康青杨推过来给她看到银行卡，又看看挨着康青杨坐的贺峰，一无所知的问，“是银行卡？”她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显然这是一张银行卡。

    她的话音刚落，贺峰的嘴角的笑意扩的更大。康青杨则更外显一些，“呵呵，傻女，这当然是银行卡。我之前和Martin说过你被杨志球骗的事情，Martin说最近去内地谈生意意外见到杨志球，杨志球刚好有钱，Martin就帮我们要回来了。Martin觉得上次在青岛没有帮到我们有些过意不去，要我说就没有必要过意不去。我们要好好感谢Martin！”

    雅思这边已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说话。这种巧合，未免过于巧合了吧？

    “不用客气，我只是顺便。”贺峰看着她时眼中流动着脉脉的笑意。

    贺峰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说你真有趣。雅思收敛起惊讶的样子闭上嘴，但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谢谢，太单薄，这是四百万。说其他的？很虚伪。总之这个人情很不好还。

    有时候，贺峰会给她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好像在说，我就是让你欠我，一辈子都还不完。一切都只是雅思的臆想，贺峰当然不会这么说。

    “是不是太开心，傻掉了？”康青杨笑着说，“不如先给Martin倒杯茶？”

    “好.”雅思没有别的想法，只能先听话的起身走到贺峰的身边，然后拿过茶壶，俯身给他倒茶。他倒是一直没有开口拒绝，始终维持着浅淡的笑意。

    “贺生，多谢你！”她边倒边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其实是帮好朋友□□，你不用谢我的。”贺峰用康青杨听的到的声音说，“听说这笔钱是□□用来开珠宝店的。如果觉得过意不去，那以后天堃举办活动要租赁珠宝的话，□□是否可以给我打折？”

    “诶，如果是你要租赁，不收钱！”康青杨挥挥手说，店都已经回来了，借几件珠宝算什么。

    雅思放下茶壶的时候刚好服务员来上菜，雅思为了给她们让路就站在了贺峰的身侧没有回到座位上，她的手极其自然的要搭在身边人的肩膀上，他很敏锐的抬头看她。

    “怎么点的这么油腻的？”对于菜的关注让她的手来不及落下就收回，可意识到自己又恍了神以为回到往昔才觉得自己言语不妥。

    “是□□点的。”雅思还没来得为自己的话而抱歉的时候贺峰先开了口解释，“还有几道清淡的没有上来。”

    “我是听说Martin喜欢吃东坡肉才点的。”康青杨觉得没什么，“我看Martin你应该很健康的，这些都可以吃吧？”

    贺峰摸着鼻子沉默了一瞬才答，“偶尔吃吃没关系，不过平时为了健康还是吃清淡的多一点。”

    雅思心里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安静的回到座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