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自习放学的时候，迟遇坐在位置上往书包里面装课本。
徐书歌说，“都这么晚了，回去不赶紧睡觉，还带书干啥，重死了。”
“假期的作息有点乱，突然开学，我怕我睡不着。”迟遇接着收拾书包，“就可以再看会。”
“好了不，快走快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不凡这人又钻出来了。
“你自己走，我坐公交，我们家又不顺路。”迟遇将书包背上，嗓音不温不淡，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怎么的，整个人蔫了吧唧的。
“？”傅不凡说，“怎么不顺路了，一块出校门呗。”
“走吧。”
许北手上拎个用网袋子装的篮球，身上啥包没带，从教室后门探头喊傅不凡，嗓音粗犷道：
“好了不，兄弟。”
见迟遇也在旁边，立马又收敛了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嘿嘿笑了几下。
一行四人走一排的话走不太下，他们就分成两拨，前后走着。
徐书歌挽着迟遇的胳膊。
许北和傅不凡走在后面，许北的眼睛快要长在迟遇身上似的。
见她脖颈冒了点汗珠，立马从口袋掏出小包纸巾递过去，并趁机搭话。
“迟遇，你假期怎么都不冒泡，有去哪里玩吗？玩的开心不。”
“我在□□找你了来着，你没回我，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问了傅不凡才知道你还没起床嘿嘿，是我找太早了。”
...
除了接过纸巾的时候，迟遇给许北说了声谢谢，后面都没怎么理。
徐书歌要尬的抠脚，回头给傅不凡递了个眼神。
傅不凡也是直接，一张大手，直接就拍许北嘴上了让他闭嘴。
“吵得很。”
“人都不想理你。”
等傅不凡手放开了，许北给傅不凡小声说了句，
“迟遇今天怎么了？感觉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你想多了。哪有？”
“真的。”许北认真道，“我能感觉出来。”
“真的不一样，虽然平时她也不太理我，但是也都是心情好着不理我，今天她绝对被其他什么影响了。”
傅不凡嗤笑了声，“这傻子哪有啥心情好不好的，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学习也不怎么操心。”
可等说完，也不自觉从身后看迟遇。
她今天确实安静的有点过分了，也不和徐书歌两人吵吵闹闹了。
他大嘴巴闭上，浓眉不经意间蹙起来。
...
按照正常的放学轨迹，一行四人到学校门口道别，迟遇和徐书歌去坐公交车。
而刚出门，迟遇就被人喊住了。
言柔穿着一身休闲的西装套装，笑容难得明媚，站在路灯照的最明亮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嗯？”迟遇终于吭声，“妈，你怎么来了？”
“我跟你爸今天晚上正好约了朋友在这附近吃饭，想着接了你一块回家。”
“走，今天不坐公交了，你爸在车上等着。”
“嗯好。”迟遇点了点头。
朝大家挥了挥手，和言柔一块往停车子的方向走去。
在手刚碰到后排车把手的时候，傅不凡不知道从哪又挤过来了，还催促着迟遇往里面坐点，给他腾地。
迟遇：“？”
傅不凡坐上后座，头往前探。
“阿姨叔叔，介不介意绕点路给我送回去呗？”
两家人关系好，小孩子这点要求也不过分，两个大人自然是笑着就点头的。
迟砚在开车，大概两人刚才的饭局不仅仅是吃饭，还谈了点其他事情。所以车子行驶的过程中，言柔倒也没过多注意到后排的两孩子。而是和自家老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迟遇侧脸看向窗外，视野渐渐远离热闹拥挤的学校区域，她眼睛好累，频繁眨了几下，再次闭上之前，傅不凡用腿碰了碰她的。
小声问着，“你咋了？”
“跟丢了魂似的，跟哥说说。”
“没有。”迟遇嘴硬着，“我困，想睡觉。”
“睡觉多没意思啊。”
傅不凡拍了拍她肩膀，“等会啊，我给你找点乐子。”
他伸出两只手，路灯忽明忽暗，他的手掌在坐下的腿上形成阴影。
迟遇隐隐猜到他大概是想通过倒影捏什么动物之类。
结果，顿了几秒后，傅不凡突然摇起了花手？
“花手”只是迟遇当下的定义，因为傅不凡手动的太快了。
“这叫手指舞，当初费了老大劲练的。好看吧。”
“不好看。”迟遇口是心非，“练这干啥？是作业太少了？”
傅不凡背靠在后座，“可能吧。”
“当时就想着练个技能啥的，这样等遇到喜欢的人，好歹有能拿出手的。”
“我总不能干口吹，哥学习牛逼，现场给她做道题吧。”
迟遇噗嗤笑了下。
“所以你有遇到那个人，然后给他展示吗。”
傅不凡枕着自己的手，脑袋摇了摇。
“想通了，这玩意太复杂也太难了，头秃。”
“也不是我这个年纪该瞎想的。”
“我还是好好混到上大学再说。”
迟遇眼睫眨了下，将头偏过去，视线掠过前座的父母。
他们俩聊天讨论事情好像很投入，丝毫没有关注到自己和傅不凡在说些什么。
她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就发现傅不凡正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迟遇：“？”
“你这个智商。”
傅不凡淡定说完下句，“就更不要在这个年纪想着感情的事了。”
迟遇：“....”
快到他家小区了，傅不凡看了看窗外。
“好点了不。”
“什么？”
“心情好点了不，从一放学就耷拉个脸，表情和路边可怜小狗一模一样，谁惹着你了。”
原来那么明显的么....
“回去早点睡，走了。”
车子往路边驶停，说着，傅不凡跟前座的两位大人打了招呼。
还是那个懂事又吊儿郎当的样子。
“叔叔阿姨，谢啦，回去注意安全。”
言柔也终于抽出注意力来给傅不凡摆手，“嗯嗯，替我问你爸妈好。”
车子再次启动，迟遇坐在后面，脑袋开始有点困倦。
耳朵里偶尔听来父母的聊天，多是“投资”“市场风向”“风险”之类的字眼。
或许聊的实在认真，所以，就连傅不凡都能看出来她不开心，她家人却没注意到。
-
夜自习放学铃声响起那刻，江寒从练习册里翻出夹着的一页纸，上面写着一道题的验算过程，还列了辅助图参考。
他起身，回头看了下，下一秒又坐回到位置上。
当时傅不凡已经走到迟遇旁边，等着她收拾好要和她一起出教室。
江寒手中捏着那张纸，手掌心轻轻摩擦了几下，唇角崩成一条直线。
一直到听到迟遇他们几人出了教室，他才再次站起身子来。
辛恬一下课就往三班赶，想捞傅不凡，好不容易从放学的人流高峰挤过来，结果班里还是没见到他的人影。
倒是江寒哥还在位置上迟迟没起来。
3班教室里只剩当天值日的同学，其他都走完了。辛恬干脆直接走进来，从身后拍了拍江寒的背。
“回家啦，江寒哥。”
“嗯。”
江寒难得空手站起身子来。
辛恬惊讶了下，“不带书了吗？”
“明天要考试，不看了。怕状态不好。”
“那行。”辛恬走在江寒的右侧，“那你今天也别去打工了呗，第二天要考试，别影响休息了。”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路灯好像已经被保安大叔迫不及待的关了几盏，堪堪只能照明，不至于走岔路子。
可即使光线都这么暗了，还是有人能分辨出来江寒的身影。
辛恬时不时能听到一嘴低语。
“这个是江寒吗，他身边的女生是谁哇。”
“不清楚，可能是他那个青梅竹马。”
“也是，除了她，也没人能和他走那么近了。”
因为听到的次数还挺频繁，辛恬已经习以为常没什么感觉。
...
光亮一直到快出大门的时候，才再次升了几个度。
辛恬眯了眯眼去找他们要坐的公交车路线，来回看的视线被某一处吸引停住。
江寒往前走了几步后才发现身边的人没有跟上，见辛恬一脸懵的状态，便也看向她看的方向。
傅不凡一只手轻轻插进校裤口袋，脸上洋溢着松弛的笑，和中年女人说笑。
而他旁边的女生，眉眼清秀，神色安静的等着两人聊完。
没多久，中年女人朝傅不凡摆了摆手，迟遇刚打开车门打算坐进去的时候，傅不凡大高个也弯下身子，脑袋往车里钻，嘴上说着，
“快快快，给哥腾个位儿。”
也就不到一分钟的事，车子已经涌入晚高峰的车流里寻不到。
辛恬稳了稳呼吸，大口吸气。
江寒平淡收回视线时听到她说，
“我突然理解，那些女生看我走在你身边的心情了。”
“我也好羡慕迟遇。”
“傅不凡在她面前就那么开心，那么自然，看到我却想逃。”
“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两个真在一起了，毕竟迟遇长得也还挺好看的。”
“我明天不想来考试了，反正我也考不了几分。我想多睡会儿。消化下情绪。”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而事实上，在那一会，江寒的情绪也有短暂的几秒波动。
可他和辛恬不一样。
他足够理智和清醒。
5号公交车拉满人，司机在出发前鸣笛，作为最后一个班次，提醒还没有上车的同学快点上车。
江寒侧头去看辛恬，“快点回家吧，我去打工。”
“明天你如果不去考试的话，那后面你也不用见我了。”
“没有人会喜欢自暴自弃的人。”
“走了。”他撂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