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好白啊，昨晚没睡好吗？”姜颖经过孟颜峤的座位时，无意间瞥了她一眼，注意到孟颜峤明显苍白的脸色。
孟颜峤无精打采地掀起眼皮看了看，她抱着刚刚接的热水，带着点苦味的热气熏在脸上，勉强给她吊着一口气。
她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虚弱无力，“昨晚做噩梦了。”
“什么梦，把你搞成这样？”姜颖咬了一口包子，精气神和孟颜峤完全是两个极端。
“很可怕的梦。”孟颜峤闭了闭眼睛，连叹气都劲儿都使不出来，困得实在不行，如果不是刚泡的咖啡太烫，她一定先闷一大口，而不是靠着咖啡气续命。
“我的天呐。”姜颖见她那样，劝道，“要不你睡一会儿，先补个觉吧，你现在看着好吓人啊。”
孟颜峤没力气抬头，动了动眼珠子，想看还有多久上早自习。
“你包子够吃吗？”她的目光轻轻落在姜颖的手上，然后默默将自己的包子往桌前捎了捎，“还是热的，莲藕肉丁馅儿。”
“你不吃啦。”姜颖大大咧咧的，刚吃完包子的嘴角边上还有一点点油。
孟颜峤埋着脑袋，只露出一双疲惫但依然很大的眼睛，她摇了摇头，看着有些楚楚可怜，“现在不想吃，待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如果愿意吃的话就吃吧。”
“那我不客气啦。”姜颖语气轻快，一大早就活力满满的。
距离早自习开始其实只剩下八分钟的时间，孟颜峤原本打算的是就眯一会儿，等她醒过来，差不多咖啡也就可以入口了，喝完咖啡她又是一条好汉。
她没有睡着，但闭着眼睛小憩的感觉很舒服。
半睡半醒间，孟颜峤听见王然，还有她的同桌坐下来的动静。
她动了动手指，想着连王然都来了，那一定是快到上早自习的时间了。
孟颜峤埋在臂弯里，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想起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高三最后几十天，每天都是争分夺秒。
她坐起来，抱着水杯，将咖啡一饮而尽。
早自习是语文，语文课代表安排复习和背诵《琵琶行》，最后留十分钟默写。
《琵琶行》的篇幅不短，但是以前学过，也背过，所以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都是比较容易的，只有少部分以前上课的时候没怎么听，或者说背书比较困难的人，这个就需要花一点时间了。
孟颜峤以前就背得很熟练，只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遗忘，梳理一遍过后就全都记住了。
“浔阳江头夜送客……”
“……如听仙乐……”
前面的梁源和姜颖两人背得热火朝天，甚至嫌弃对方嗓门太大，干扰了自己背书，时不时一个肘击加刀人的眼神，双手捂着耳朵，坚决不让对方的杂音入到自己的耳朵里。
孟颜峤背好了，就等最后默写，趁着有时间，她打算把其它可能会考的高考诗歌篇目复习巩固一下。
她是因为要复习其它的，所以才没出声，但是她的同桌也没有声音。
孟颜峤好奇地侧目，发现贺斯煜在看书，她悄悄偏了偏头，确实是《琵琶行》那一篇。
到底背得怎么样了啊？
她心里琢磨着，抬起眼眸又瞥向贺斯煜，结果这一下和贺斯煜的视线直接撞上。
还没开口，孟颜峤的脸微微发热，她咽了下口水，试探着问道：“你背得咋样？”
“还行，快背好了。”贺斯煜淡声道。
“嗯，这篇诗歌的故事很有画面感。”孟颜峤道，“如果知道讲了些什么事，顺着顺着就背出来了。”
“是吗？我以前没怎么听课。”贺斯煜直言。
“那你是硬背啊。”孟颜峤微微惊讶。
“也不是。”贺斯煜关掉书，“简单看一下下面的注释还是知道这篇文大概讲了什么，不过最主要的是这篇文的韵律感。”
“如果是唱起来的话，也很好听。”他道，“所以背起来很流畅。”
下一刻，贺斯煜在孟颜峤那里把整篇诗歌一字不错的背了一遍。
孟颜峤看了下时间，才过去十分钟而已。
“贺斯煜，你为什么学音乐啊？”她又道，“我知道是喜欢啊，我就是觉得如果你愿意好好学习的话，就算纯文化，也能考一个好大学的。”
“嗯，还有别的想做的。”贺斯煜耐心回答，“学音乐是必经之路。”
“你想知道我要做什么吗？”他勾着嘴角，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想。”孟颜峤被迷得心里突突的，别的不说，这家伙本来就帅，一笑起来更要命了。
“还记得我学习，你给我唱歌吧。”贺斯煜眼睛一弯，笑意直达眼底，“唱了就告诉你。”
孟颜峤原本有上扬倾向的嘴角瞬间被抹平，甚至有向下撇的趋势，敞开的心立马被封锁住。
“不说也行。”她闷闷道，最好是把唱歌这回事也舍弃了。
贺斯煜瞧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加上之前她表现得也不是很想唱歌。
“你要是不想唱就算了。”他低声道，“是我太自以为是，不过请你见谅，我是学音乐的，所以做点什么都习惯扯到音乐上。”
“你别这么说，是我答应的事。”孟颜峤心里像被揪了一下，不是委屈的感觉，但有点说不清道不明，“我就是五音不全，不好意思而已。”
“五音不全怕什么。”贺斯煜道，“去年刚学音乐的时候，有两个五音不全的人，最后有一个改过来了，有一个唱美声还是容易走音，但是从业余角度看，争一争KTV麦霸的位置还是没问题的。”
“五音不全可以纠正吗？”孟颜峤眼睛亮起来，她喜欢听歌，但遇到喜欢的，也希望能不跑调的唱出来。
“可以。”贺斯煜肯定道，“五音不全也分情况的，如果只是不知道唱歌的发声技巧，那想纠正的话，很简单。”
孟颜峤心中一动，她舔了一下嘴唇，心想着，原来五音不全也可以有办法纠正的啊。
要说每次听歌，特别是听到自己喜欢的歌时，不跟着哼哼两句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每次唱的，一句话七个字，有五个字都是跑调的。
如果能不跑调的话，那她可有太多想唱的歌了。
上午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班主任把收起来的听写本按组交叉分发下去。
“错三个字以内的自己改正，三个字以上的要重新默写。”班主任看着讲台下的同学，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提前预判某些人的行为，“同学之间交叉批改，拿到谁的就是谁的，不能挑选。”
即使如此，听写本发下去的时候，在不看名字的前提下，仍然会有人挑选字好看一点的。
“还有一点，用红笔。”班主任继续道，“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底下有同学忍不住笑，红笔算什么仪式感。
到贺斯煜和孟颜峤的时候，只剩下一份听写本。
贺斯煜不经意看了眼听写本上的内容，默默道：“我红笔掉了。”
“额，那我来改吧。”孟颜峤扯开笔盖，看到上面的字，不禁头疼。
这字写得跟鬼画符似的，太难看了。
这字丑得实在是让她记不起原本应该怎么写，以至于不得不翻开书，对照着一个一个来。
改到一半，孟颜峤嘶的一声，她捂着肚子，疼得皱眉。
“贺斯煜，剩下的你来改好不好。”她疼得说不出话，“我肚子疼，想趴一会儿。”
“这字的威力这么大。”贺斯煜一边说，一边把剩下的任务搂过来。
“嗯？？”孟颜峤不解。
贺斯煜道：“都给你丑出内伤了。”
孟颜峤本来难受得不行，可是又被这话逗得忍不住笑。
“确定只需要趴一会儿吗？”贺斯煜绷着脸，看到孟颜峤似乎很严重的样子，“这才刚上课，身体不舒服不要硬抗。”
“嗯。”孟颜峤轻声道，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得不太真切。
贺斯煜改着听写本，啧了一声，翻过首页看了下名字。
名字写得很潦草，不过勉强还能看出字样。
“你字真该练练。”贺斯煜清冷的嗓音无情吐槽道，“很辣眼睛。”
“啊？你改到我的啦。”王然伸着脖子往这边看，“你让我看看。”
贺斯煜没理他，改完成了定局以后才拿给他看。
“诶，嘈嘈切切的嘈是对的啊。”王然申诉道，“就是一个口字旁，一个姓曹的曹。”
“你确定？”贺斯煜的余光落在孟颜峤的身上，留意着她的身体状态。
“就是这么写的。”王然非常肯定。
来回巡视的班主任转到王然这里，听到他的话，“给我看看。”
王然把听写本给他，刚想解释，结果迎来一阵咆哮。
“王然，我说了几百遍你的字了！”班主任用力捏着他的胳膊，咬牙切齿道，“要练！要练！你这字放高考场上绝对吃大亏！”
“今天回去就买字帖，下周开始每天抽空练一点，我要检查！”
王然苦瓜脸，“秦老师，没时间啊。”
“那就给我挤！”
“好好好，我知道了。”王然揉着刚刚被班主任捏过的肩膀，一脸痛苦面具，骨头差点给他捏碎了。
班主任把听写本还给他，然后绕到孟颜峤这一边。
孟颜峤佝偻着腰，一只手捂着肚子，勉强立着，没让班主任发现异常。
等班主任走远，贺斯煜道：“别硬撑。”
“我知道。”孟颜峤虚弱道，“我趴一会儿就好了。”
离下课还有将近半个小时，肚子的疼痛不减反增，她频繁地看向黑板上方挂着的时钟，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过去。
等下课接点热水喝一点就好了。
孟颜峤靠着这句话一直坚持到下课，等老师说完下课，便迫不及待地拿上杯子要去接热水。
她才站起来，脑袋突然一阵眩晕，眼前模糊一片。
“孟颜峤！”
意识昏迷之前，孟颜峤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