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出的一刻，女孩瞬间瞪大了眼睛，瘦弱的身体顺着他拉着的力道，撞在了他的胸口，她依然是一副神魂未定的模样。
倒也不是对女孩没有戒备，只是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在咒灵的领域里，能遇到活人确实非常少见，带她出去不过是顺手的事，挣得还比这次任务多，何乐而不为。
“大小姐，你出现在这里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甚尔低头看着火速和自己拉开距离的女孩问道。
“嗯……”她思索了一会儿，直言道，“在睡觉。”
“在睡觉？”
这个回答让甚尔有些想笑。
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女孩确实没有咒力，看起来也没有撒谎。除非她是领域的拥有者，会在睡着时无意展开领域，虽然这个解释就非常不靠谱，但梦游或者被他人算计，趁她睡着将她扔进领域，听起来更加扯淡。
女孩似乎也觉得他不会相信，于是开始讲述自己知道的事。
“我醒来时就已经在衣柜里了，我不知道这在哪，所以就走出衣柜想四处看看，但还没走出卧室，就听见有两个人的说话声，我趴在门口往外看，发现是是一男一女正在上楼，但他们都没有眼睛，我感觉有点恐怖，就重新缩回了卧室。”
“他们好像在说自己女儿的事，做什么菜还有什么钢琴比赛之类的，然后就听见你上楼的声音，我担心又是他们这样的人，所以就躲进衣柜了。”
她神色认真，一边回忆一边说。
明明才刚认识，但她似乎并不设防，已经把甚尔当成了自己人，喋喋不休地给他分享自己已知的事。
“你怕他们，你不怕我？”甚尔道。
女孩瞥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说花钱就不用担心这些了吗？”
可说完这句话后，她忽然发现好像还是有些隐患：“这个，需要签合同之类的？不过这里也没有能写合同的东西啊……”
女孩环视卧室，就像是在寻找有没有什么能写合同的工具。
甚尔伸手摁住了她乱转的脑袋。
“大小姐，既然是雇佣关系的话，就是你说了算，不用问我。”
“哦哦，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花钱雇人，不好意思啊。”女孩脸上真多了几分歉意。
“……也不用向我道歉。”
“好的好的，那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她笑着道谢。
“……”
甚尔沉默了。
怎么说，客气到让人觉得人傻钱多的样子。
应该能趁着机会好好捞一笔。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呢？嗯……雇佣先生。”
“出去看看吧。”甚尔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孩第一次抬头如此认真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先生，虽然您看起来很强壮，但外面那两个真的……”
女孩话音刚落，甚尔直接伸手卡上了她的脖子，速度快到女孩措手不及。
他很少做这种证明自己的事，但他更不喜欢对方怀疑的目光。
“这钱花的可以吗？”
“可……可以。”女孩结结巴巴道，“那我们现在出去吧……我还没去过外面。”
甚尔放开她，率先走到在前面为她拉开了卧室门。
“大小姐，请。”他略带玩味地说道。
明显是被刚才他类似攻击的举动吓到，女孩磨磨蹭蹭地往门口走去，就在甚尔准备紧跟她的步伐走出时，却发现她像是收到了什么惊吓忽然定在了门口，而外面也传来了微小的咒力波动。
甚尔重新退回卧室，站在门后，既不露出自己，又能观察女孩的反应。
她目光直视前方，就好像在很认真的看什么东西，过来一会她说：“我不是故意进来的。”
“抱歉，下次不会了。”
说完这句，她又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甚尔清晰感到那些咒灵在向女孩逼来，而女孩手中也传来了轻微的咒力波动。
房子里的咒灵本身就很弱，而她手中的小咒灵甚至比房子里的咒灵还要弱上许多。
咒灵操术？
甚尔不禁有些疑惑，但女孩身上依旧没有任何咒力的波动。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人用这么弱的咒灵。
“大小姐，加钱的话可以帮你……”
他话音刚落，半掩的门被女孩一把推开，连带那两个咒灵也被她引进了屋，刚才还一脸淡定的女孩现在忽然一边尖叫一边向他奔来，目标明确地躲在他身后。
原本波动的咒力，在和甚尔打照面的一刻便停在门口不敢动了。
故意的吧。
虽然没有转头，但甚尔却恍惚觉得女孩一定在他身后窃笑。
看来大小姐也并非看上去那样笨。
不过，这两个咒灵迟早都是要死的，甚尔歪了下脖子，朝门外的咒灵走去。
只是简单的挥拳，就轻而易举地打穿了它们的身体。
在解决完咒灵之后，甚尔转头，看见女孩又露出来和那头鹿一般的神情。
“怎么了？”他问。
“好多血……”她的目光从扫过二楼的地板，久久停留在死相极惨的咒灵身上，最后在看像甚尔，黑瞳里闪过一丝畏惧。
甚尔笑了。
小时候在找不到路的树林里，他饿的几乎要看不清东西，那头鹿便正好出现在了他面前，灵动的眼眸在他扑上去的一刻，惊慌与畏惧展露无遗，就像现在的她。
可很快她就恢复了冷静，走到甚尔身边，弯下腰费力地做出了拖拽动作。
“你在干什么，大小姐。”
“呃总感觉看见血淋淋人形地躺在这儿怪吓人的，我想把它拖到旁边的屋子里……感觉这样会好一点……”
甚尔之前执行任务，除了雇主特殊要求现场干净以外，他完全不会收拾现场，毕竟钱就那么多，何必多干活。
他饶有兴致地抱着手站旁边看，想看她到底能拖多久。
女孩实在是太过瘦弱，手臂上也完全没有力量，拖了半天，离房间也还有一大段距离，她直起身似乎想放弃，一抬头却正好对上甚尔的目光。
她面色尴尬地笑了笑：“那个，能帮帮我吗？”
“加钱。”甚尔言简意赅。
“好。”她答应的非常干脆。
这个领域确实奇怪，明明咒灵已经死掉了，但身体却并不会消失，而创造咒灵的咒力也依然在它们身上存在。
甚尔寻着咒力的方向，轻松拖起咒灵的身体，将他们扔到了房间里。
“可以了吗，大小姐。”
“可以了可以了。”女孩连连点头，伸手关上了卧室门。
看不见咒灵之后，她明显放松不少，连她手里的小玩意也跟着平静下来。
她在二楼四处转悠，就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大小姐，找什么？”甚尔忍不住问。
“在找出去的方法啊。”她说着便推开了二楼的窗户，就在她准备探头往外望去时，甚尔一把揪住了她衣服的后领，将她拽回了屋子。
“咳咳……干什么？”
她像是被卡住了脖子，咳的厉害。
太瘦弱了，明明他根本就没怎么用力，感觉随时都会死掉。
“窗口有咒力波动，如果你探头，说不定在越过窗子的一刻，头就直接会断掉。”
“啊？这么危险啊，谢谢您。”她向甚尔道谢。
明明会做出召唤咒灵这种行为，却完全不了解领域这种东西，这行为未免有些太过矛盾了。
身体恢复后，她也不闲着，继续开始在屋子里找出去的方法，直到她站在了挂在墙上的全家福下。
甚尔看了一眼上面面孔模糊的女儿，又低头看了眼女孩。
“……刚才那两个人好像把我当成她们女儿了。”她忽然说道，“明明之前一直在很热切的讨论着女儿的事，却在看见我的时候露出了明显的厌恶，看来他们的女儿不止一个。”
“我还是不受宠的那个。”
这句话让甚尔挑了下眉。
也许他应该在来之前再详细看看任务对象的家庭背景，没准她的姐妹叫那那，又或者她以前叫那那，在家里人都死光之后，改成了姐妹的名字。
甚尔看着全家福嗤笑一声。
如此强大的咒力，要是用来制作所谓的家庭回忆，实在是有些太过无聊，现在看来，倒是有些意思。
是个报复性的领域。
“下楼看看？”女孩向他问道。
这次女孩走在了他的前面，只是她刚走一步，整个人就像踩空了一样，直接扑下楼梯，这一下明显摔的不轻，她趴在楼下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甚尔其实有些无语，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下楼梯会摔跤的人了，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女孩的状况。
楼下忽然传来了咒力的波动，对危险的感知，让甚尔瞬间警惕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下楼，趴在地上的女孩忽然抬起头，她的动作非常艰难，像是被看不见的人用手将脑袋提起，随着一声清晰的断裂声，她的头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向了甚尔。
他恍然间又想起了那只鹿。
鹿血从脖颈间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大部分皮毛，它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随着血液的流失，它逐渐失去了动静，黑色的眼眸也变得暗淡无光，就像现在躺在楼下的女孩。
那股波动的咒力消失了，那那死掉了，但房子并无变化，领域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