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他也笃定了你不会拒绝。

    你确实不会拒绝，不过并不是因为你想为他做这件事，而是你难以忍受在不知道还要相处多久的情况下，一直面对一个半边脸都糊满鲜红的人。

    随着甚尔的凑近，你甚至能看清血珠顺着他的侧脸滑到他的下巴，然后挂在那里要掉不掉的停留一会儿，而他本人的表情却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那个……要用什么擦呢……”

    你手边并没有适合的东西来做这件事，你自己的脸上的血迹是用袖子沾掉的，可这和用袖子去擦对方脸上的污渍完全是两回事。

    虽然咒灵的血液并没有什么气味，但你也不愿袖子变得越来越脏。

    甚尔垂下眼，望着你的手指，在他看来你的手与衣袖和一开水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白皙洁净一尘不染，他嗤笑一声。

    正在你准备伸手去借床上的被子一用时，忽然听见了轻微的布料摩擦声，你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甚尔，只是一瞬，你立刻偏过了头，脸上又泛起热意。

    虽然只是短短一瞥，但精壮的身体已经刻入了你的脑海，充实的、饱满的、有力的肌肉，在身体上近乎完美的起伏弧度，双肩宽壮，只用一条手臂就能轻而易举地举起你……

    你慌乱地背过身，听着身后的窸窣动静胡乱地用手捂着眼：“你……你怎么脱衣服……”

    罕见的，身后人沉默了，他并没有调笑你，而是有些无奈道：“大小姐，你在想什么……”

    “不是没有东西擦吗……”低沉沙哑的声音变得有些闷，是把脸埋进衣服里说话才会发出的声音。

    “看你反应就知道我肯定脸都是，干脆用衣服擦了。”

    意识到不用你帮他擦这件事后，你莫名松了口气，默默转了回去。

    甚尔像拿毛巾一样拿着他脱下的衣服，动作颇为粗暴地胡乱擦着沾着血液的脸，顺便也擦了擦他的额发。

    你脸更红了。

    怎么说，挡住脸过后，身体显得更加惹人注目了，你几乎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离开。

    虽然你也是用衣服擦的脸，但和甚尔比起来，他好像那个完全没什么讲究，就连擦血这种事似乎都是因为你会介意，所以才做的，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你估计他会顶着一头血直到任务结束。

    正在你胡思乱想时，甚尔忽然拿下脸上的衣服，低下头再一次凑向你：“好了吗，大小姐。”

    你下意识后退一步，差点没有站稳。

    虽然他已经擦掉了一部分，颜色淡了不少，但并没有完全擦干净。原本只是一半脸有血，现在被他胡乱地手法抹的满脸都是，看起来简直就像犯罪现场还未处理完的罪犯。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个如同水鬼一样的咒灵，她的身体还安静地倒在门外。

    你叹了口气，扯过被子道：“还有一点。”

    甚尔朝你俯身，没了衣服的遮掩，你的视线轻而易举越过了他的肩膀，看见了他在背肌包裹下微微凸起的肩胛，垂下额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你只觉得他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悄无声息地一点点接近他的猎物。

    明明擦脸的被子并不单薄，但也许是因为距离过近，你时不时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像羽毛一样扫过你的手，甚至给了你一种好像在直接触碰他脸颊的错觉。

    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了。

    你脸颊微红，但表情认真，擦过甚尔脸的手用了些力气，所过之处泛起类似痒一样的痛意，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至少还能提醒你确实在他身边，而不是什么咒灵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擦完他脸上最后一抹颜色，你看着那块皮肤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

    可说完这句话，你才发现他原本低垂的视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在了你的脸上，四目相对的瞬间，你立刻后退一步。

    “去下一个房间吧。”你低着头，就要从他身边绕过率先出门，可走到门口，看见挡在门口的无头尸体，你又站住了脚。

    你：……

    总不能若无其事地从她身上跨过吧，虽然对方是咒灵，并不是人，但是你还是蹲下身，准备把这个和自己高度相似的身体先拖进房间放好再走。

    甚尔展开手里的衣服干脆利落地套回身上，因为看不见咒灵，所以对他来说，衣服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他气定神闲地走到你身边，你正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拉着咒灵的脚艰难往屋子里拖。

    “大小姐，累不累啊。”他冷笑一声，握住咒灵的脚踝，轻轻一拽便直接扯到了床边。

    “谢谢，谢谢您。”你之起身连忙向人道谢。

    甚尔不再理会你的感谢，他先你一步走出房间，用手指在背后向你比了一个钱的动作。

    你当场就想翻白眼，你就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好心。

    你踏出房间习惯性地环视了房间一圈，却惊讶地发现洗手间原本被甚尔破坏的门，竟然完好无损地立在哪，就好像有人趁你去别处调查后，立刻修复了洗手间。

    “门……复原了……”你多少有些不可置信。

    可甚尔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头也没回地前往了下一个地点。

    你立刻拽住了他的衣角：“你知道这件事？”

    甚尔没有回答，你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像连珠炮一样道：“无论将房间怎么破坏，过段时间都是会复原是吗？那人也一样吗？所以你才会遇见好几次中年人，而那个长的和我一样的咒灵也会反复出现？”

    “大小姐，你反应很快嘛。”他转过身肯定了你的推测。

    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先拽着甚尔和你一起重新去洗手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不只是门，原本被打烂的镜子，现在也完好无损地挂在了墙上，但地上的拖痕和浴缸里的两具咒灵尸体依旧存在。

    就在你们准备走出洗手间时，外面突然出现了些许声响，和你当初一开始进游戏，躲在衣柜里听见的声音一模一样。

    ——是你的“家人”。

    只是这次你下意识将目光瞄向了物品栏里的日记本。

    “要出去看看吗？”甚尔转头饶有兴趣地询问你的意见。

    “嗯。”你点点头。

    几乎在你走出洗手间，整个人暴露在大厅的一刻，外面原本说笑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虽然你还没有抬头，但你完全能感觉到两人恍若实体的目光，直愣愣戳在你身上，你顶着压力抬起头，企图观察一下你的“家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你发现面前的两人，他们根本没有眼睛，眼眶就是黑漆漆的两个洞，就连嘴好像都被用胶粘在了一起，紧紧抿着，但你依然能感觉到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那那！”女人尖锐的声音随着她张口，从喉咙深处传出，如同夺命的呼喊。

    在这种明知道对方不是你真正的父母的情况下，你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

    “谁让你在练琴以外的时间随便出门！”女人抓狂地朝你乱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