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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思南(二十二)

    = 第八十六章 =

    那时,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携手而去,独留一个幸矣。

    不曾想,一帮人见幸矣落单,将她反锁在了偏僻的院内一角。

    老化的电路引发了火灾,在那熊熊大火下,没人敢提那扇门后,其实有人。

    正巧归来的二人发现了端倪,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火场;

    而那个就住在一墙之隔居民楼内的楚清越,却是再没能活着出来。

    也正因如此,后来的宁心同卫暄之间,似乎,总是梗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是吗?”

    幸矣将一侧余泪随意一抹,

    “论怪物,谁能同你比?”

    没温度,无气息,不老不死,不死不休。

    而这些,全是强行逆天改命的——

    报应。

    “玄和大师好心救你,可你呢?竟用那样残忍的手段,将他杀害在寺庙内!”

    从始至终,半山腰的寺庙,就只是宋丹棘的一个障眼法;

    大家因着半山腰的传闻,对那处望而却步,自然,真正被掩埋在山顶的,永无人能知晓。

    她毫无畏惧,直直迎上他那双怪异的眼,

    “更何况若是没有我母亲,何来的你?若是没有我母亲,又何来的曾夕岚?”

    话音未落,就见黑影一闪,宋丹棘单手掐上幸矣的脖子,杀气毕露。

    颈间红绳缠入视线,面前之人瞬间变了张脸,松开了手,满是迷茫,

    “可是……我的袅袅消散了啊……她因为错位……消散了啊……”

    动作间,宋丹棘的那串佛珠滑落出袖口,正剧烈咳嗽的幸矣强稳下气息,

    “宁心口中的那个僧人,是你?”

    所有人都以为,宁心是因羊水栓塞而不幸离世,连着肚子里的胎儿,也没能保住。

    但其实,那都只是一场医疗事故下,用以推脱的谎言。

    这一回,宋丹棘倒是承认得痛快。

    却不料,才勉强匀稳呼吸的幸矣,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若不是宋丹棘出现,对一无所知的宁心说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话,宁心也不会因魂不守舍而跌倒,更不会因此发生那样一连串的惨剧——

    她笑得爬伏在地,泪水拍在地面,又苦又涩。

    这本小说的原著里,根本就没有曾夕岚这个角色,而宋丹棘,也只是一个早早死在恭王府内,复仇失败的无名小卒。

    不该那样死去的宁心,还有其他归处,可那个无辜的、本该出生的胎儿,却只能成为因改变,而出世的恭王女儿。

    也正因如此,曾夕岚一出生,便是体弱的、心智不全的。

    所以,宋丹棘才会偷了尤羡慈母亲的情丝,所以——

    宋丹棘才会强行插手,要刘昌荣的平安锁。

    “这是……我母亲的写作习惯啊……”

    那是配角;是被一笔带过的路人甲乙丙丁;是逐渐成型的五六七八号,是——

    刘昌荣。

    无数个相似的缩影,那其实,都是舒意笔下,被具象化前的——

    宁心。

    而造成这一切的——

    “我为了能同心爱之人重来,就是自私?”

    宋丹棘不屑冷笑,嘲意十足,

    “你那短命鬼娘,为了你那废物爹,致使一切改变,就是伟大?”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笑得幸矣捂着胸口,只觉撕心裂肺。

    “不,从来都不是我母亲的错。”

    就见她忽而笑起,温柔又坚定,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一己私欲的你们,所造成的。”

    而舒意她——

    只是为了成全。

    成全那一个个觉醒的个体,成全这个开始融合改变的世界,成全那千千万万个——

    她同他。

    “无非都是死物,都是一堆画本子里的‘角色’罢了,成全?”

    宋丹棘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总以为,是我对你的记忆,动了手脚,可是你知道吗幸矣,从始至终,都不是我啊——”

    又是那日,那冰天雪地间,嘴角的那抹弧度。

    那些过往会被遗忘,只因她穿越后,便是大京朝的“幸矣”,而再不是幸矣;

    至于先前的体弱多病,连同入梦时,险些醒不来的拉扯与痛苦,也只是因她,本不该在此。

    香囊里的东西,是宋丹棘企图借由相仿之物,同幸矣产生羁绊,以此来拖延时间,留住她——

    可最终,是尤羡慈做到了。

    是尤羡慈的情丝串住了幸矣带来的佛珠,同她产生了羁绊,留下了她。

    而真正的遗物,早在所有人悟出前,尤羡慈便看了个透彻。

    他曾在幸矣熟睡时,带着被她锁住的钢笔与贺卡,尝试过入梦;

    结果不言而喻。

    也正因如此,在面对宋丹棘执着于“入梦”的要求时,尤羡慈应下了。

    “你看,你会被留在这儿,都是因为他啊——”

    可换来的,却是幸矣怜悯的目光,以及宋丹棘愈发勉强的笑。

    宋丹棘如此,无非就是想同曾夕岚重来;

    不曾想,到头来,也只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他不作为,那么他同她,永无交集;

    可若是他作为——

    宋丹棘提点了曾释青,阻止了幼时的曾夕岚病逝,却始终无法改变那句——

    “非本世之人,又怎可能善终?”

    此刻,眼前的年轻姑娘,同当年满目慈悲的玄和,连那同样悲悯的语气,都如出一辙。

    宋丹棘与曾夕岚,那就是两个世界的两道平行线;

    纵使有片刻的错位,也终将回归永不相交结局。

    这是重来多少回,都改变不了的。

    “这一切,注定是死局。”

    再度覆上幸矣颈间的手,逐渐收力。

    幸矣奋力捶打,却撼动不了分毫。

    “她、她求我……救救你……”

    呼吸骤然顺畅,争先恐后涌入胸腔,正呛咳不停的幸矣,被宋丹棘一把捏上双颊。

    她似是全然看不见面前之人的癫狂,只用他欣赏她垂死挣扎时,一模一样的目光,回视向他。

    幸矣道:

    “全是‘死物’?只是‘角色’?”

    可是,却有人在那暗黑的无境之地——

    求求她,救救他。

    “宋丹棘——”

    一把拍落钳制她面颊的手,幸矣连连冷笑,

    “我原觉得你可怜,现下,经历了这千年的无望,又觉大家是一样的可悲,但此刻——”

    “我只替曾夕岚曾满心满眼爱过你这么一人,而替她不值!”

    她说:

    “你若真想要赶在下一个一千四百年的轮回前,让一切消无,那就应该将我引去山顶寺庙。”

    毕竟那儿,才是思南遗愿博物馆的伊始。

    也正因如此,宋丹棘才会费尽周折地隐藏、阻止。

    被幸矣挑破,索性也不再伪装,宋丹棘只又覆上她颈间,看着眼前徒劳挣扎的姑娘,一字一句道:

    “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这无尽的岁月,千年的磋磨,终将一切,摧残地面目全非。

    不是软弱,亦不是逃避;

    谁能说得清,在这样的境况下,究竟是死更折磨人,还是生?

    原以为的结束并未到来,正收紧的手,却是蓦地卸下了力。

    幸矣疑惑睁眼,却见宋丹棘已经变作了年少时的模样,正满脸惊恐着,慢慢消失。

    余光内,却见一人带着天边碎星那般的银白点点,向她走来。

    她愣愣抬头,看着背景的黑,将他勾画分明。

    尤羡慈单膝跪在幸矣面前,将她细软的碎发,搁至耳后,

    “是我贪心。”

    他道:

    “从一开始的想同你生生世世,到后来的一辈子——”

    苦涩化作绵针,吞吐进心肺,

    “可现如今,是连着一时半刻,都不能再有了。”

    就见尤羡慈的身后,忽而飞涌去大片大片银蝶般的碎片。

    那是自他脚下起,开始灭下的生机。

    一处山顶寺庙无端烧起了大火,熯天炽地。

    幸矣抬起的手,颤到不能自已。

    轮廓变得残破,身形变得透明。

    他仍满心满眼,将此刻眼前的画面,细心裁下,妥帖藏压进心底。

    “幸矣,哪怕只是这为数不多的日与夜,我尤羡慈无怨亦无悔。”

    断了线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幸矣发不出声,只能用尽全力,挣开了那最后一握,想要将腕间的红绳同佛珠扯下。

    哪知,原先似是渗入肌肤纹理的“情丝”,在此刻,却是一触即断。

    “不、不是说这能留下人吗……”

    她一双手,颤个不停,连同发出的音,亦再难成调,

    “你戴着……尤羡慈你戴着……求求你……”

    求求你——

    别丢下我。

    这世间,身份特殊的,能放出那把将一切归零的大火之人,又何止幸矣一个。

    同样“一半一半”的另一人,正看着他失而复得没多久,便要天人永隔的珍宝,神色缱绻。

    他抬起手,想要替她抹去泪,那消散向天边的银白色星光,却开始加速流逝。

    最后,四下重归阒寂;

    只余一个摇头痛哭的她,敲碎了画面一角,任其坍塌流逝。

    面前,是一只灰蒙蒙的银镯,连同一根似是从深埋的地底,所挖出的红绳,以及那颗上头布满了裂纹的佛珠,将一切,归至原点。

    被吞噬了的星点处,翩翩飘落下一张红笺。

    她捡起,任由泪珠拍深字面,晕开情意。

    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确认,似是要将每一个字,刻入骨血,永不分离。

    “可以无悔矣?”

    她无助地颤动着肩,攥紧了手中的红笺,又哭又笑。

    “可以无悔矣——”

    落花时节,暮春之际,江南多雨。

    是连日的春雨,将连烧了多日的诡异火光,给浇灭。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打印机正有序运转,锋利的纸张边沿,划过指腹,鲜血顷刻间涌出。

    “幸矣,你的快递……哎哟,你最近怎么了,心神不定的?”

    拆开的包装盒内,是精美的纯黑色打底信封,伴随着金线烫画的花纹。

    抖落开的信纸上,是一封极其正式的邀请函。

    幸矣疑惑地打开了浏览器,搜索起了地址相关。

    这是位于思南小巷内的一处三层建筑。

    建筑内,常会举办主题各不相同的展览。

    正要关闭的网页下方文字,同不远处导游的解说,精准重叠。

    “现在大家所站在的地方,是我们思南市的市中心——”

    “大家可以看到,现在脚下踏着的石砖,包括手边的墙壁,都是距今约莫一千四百年左右,也就是当时的大京朝所翻新建造的——”

    ……

    邀请制的展,人并不多。

    不久前,电梯内的意外,仍心有余悸。

    幸矣踏上楼梯,从包内抽出手机;

    随身携带的红笺顺带而出,无声飘落至楼梯拐角处。

    没过多久,就见一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出现。

    他停下脚步,弯腰,捡起。

    墙上挂着的电视机内,传来今日份的娱乐新闻报道。

    卫氏集团总裁妻女曝光。

    报道画面内,是掐点发动态的卫总,所发布的一张拍立得。

    拍立得内,是当红女星宁心,与一个只露出背影的小女童,相视而笑。

    没有配文,有的只是宁心旁,被画上的一个爱心,以及小女童旁,手写的——

    袅袅二字。

    那些被当做梦一场的记忆打开了闸门,争先恐后涌来。

    幸矣顺着梦中记忆,所寻到的,那泛黄的一册册书页中——

    那无数个相似的“白月光”,其实,都是早逝的作者“舒意”,将爱人,以另一种方式,铭刻在了生命中。

    泪影婆娑下,是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年轻姑娘,头发松松垮垮地被一素白银簪挽起,

    “不管存不存在的……就是你了,我的‘白月光’!”

    舒意不信如此荒谬的事。

    但那样一个“不存在的错觉”,一个“疯了似的梦境”,却早已于她笔下,在潜意识中——

    生根;

    发芽。

    幸矣抬起手,轻轻抚上屏幕中央的“袅袅”二字——

    身后蓦地传来一记突兀的响指声。

    那人见幸矣回首,一咧嘴,额前碎发下,是一双落满了熠熠星辉的桃花眼。

    欠揍又张扬的声音,撞上空旷的展览馆墙壁。

    他说:

    “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泪水填满眼眶,坠落的,又被争先恐后补上。

    虚化了的视线内,连着呼吸,都是奢侈的。

    她看着他就这么一步步向她走来,朦胧的视线内,是她无声的乞求。

    若这一切都是梦,请就此停留。

    她亦再不能承受那样的痛彻心扉。

    他站定于她面前,支撑起一片天地,将她纳入其中。

    那朝她伸出的手心内,是那张被遗落的红笺,

    “你可知,我是谁?”

    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确认,都能令美梦消散。

    见状,他扬起唇,抬起手,替她擦去泪。

    是温热的真实,是万分的明确。

    他笑道:

    “可有空同我说说,最近在忙什么呢?”

    他张开双臂,敞开怀抱,

    “怎么都不想我啊……快抱抱我,不然哄不好了。”

    稚嫩的童声响起,那是小指勾小指下,所奠定的契约。

    “我说了,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那说好,你不可以……丢下我,我、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那若是——我俩不得不分开呢?”

    “那我们——就春日见。”

    在我们出生的春日里,再见。

    - 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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