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

    年节过后,许晚等人于东吴收到诸葛亮自荆州寄来的书信,言曰,他将派遣关羽和张飞二位将军前往攻打南郡,特禀告过刘备。此外,刘备他们也该利用这次机会摆脱东吴,回到荆州。

    于是,黄月英去拜访了小乔,顺便把这个消息说给周瑜知晓,同时规劝周瑜,若是东吴也想要荆州便不可错过南郡,与其使刘备待在东吴,既不能杀,还要好吃好喝地供着,浪费人力物力,倒不如放他们回去,东吴也好专心准备南郡之战。

    不久,孙权馈赠了些财物和江东的特产,命妹妹孙尚香带着,随刘备一同回到荆州。

    周瑜顺利地打下南郡后,却因为在战场上为箭矢所伤,病重修养了一阵。这一年的夏秋之际,孙权封周瑜为偏将军、兼任南郡太守,前往驻地江陵屯兵。然而,途径巴丘,周瑜旧伤复发,终是不治身亡。

    周瑜去世的消息传来荆州,孙尚香和阿斗正在因为一盘糕饼置气。那糕饼本是孙尚香的侍女烹制的江东食物,预留着给孙尚香来缓解思乡之情的。偏偏不巧被刘禅看见了,刘禅抓了糕饼就吃,吃不完的甩落一地。

    等孙尚香回来,桌上的糕饼没了,只剩下桌面和地板周围的一片狼藉。

    孙尚香气不打一处来,派人去把刘禅抱了过来,刚摆出恶狠狠的表情要骂刘禅,刘禅就嚎啕大哭起来。

    刘禅的乳母也不是好相与的,见状只道:“到底不是夫人亲生的孩子,便是一两块糕饼也要苛责我们小主公。夫人好歹是个成年人,为何要与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夫人眼里当真就这么容不下小主公吗?”

    孙尚香也是被激将得不行,抬手就去与乳母抢刘禅,作势要打刘禅,蛮横地说着:“就算阿斗不是我亲生的,如今我才是皇叔的正妻,阿斗无论如何都要唤我一声母亲。我管教自己的孩子还需要你一个仆妇来教训,我今日不仅要苛责阿斗,还要杖罚于他,你又能如何?”

    说着,孙尚香的手狠狠地落在刘禅稚嫩丰盈的后臀上。

    刘禅感受到痛,“呜哇”嚎啕得更加大声。

    这哭声饶是尚在远处廊庑,刚与诸葛亮等人议事完,正准备回到主院的刘备都听得见。刘备顿时皱起眉头,停止与诸葛亮等人的谈论,大步流星地往主院赶回。诸葛亮并赵云、关羽和张飞四人面面相觑,最后迟疑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刘备进屋的时候,孙尚香还在与乳母拉扯刘禅,眼见刘禅的手腕都红了,刘备急切地喝止道:“好了,都给我住手——”

    随后,屋内一时寂静,就连刘禅都忘了啼哭。乳母沉吟了一阵,接着状若凄惨地匍匐到刘备脚边,哭着哀求,“还请皇叔为小主公做主。小主公不过是吃了夫人几块糕点,夫人就要惩戒小主公。小主公这才四岁,还什么都不懂,夫人的心怎就如此狠毒!”

    刘备立马怨怼地望向孙尚香。

    孙尚香不愿辩解,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刘禅则是支吾支吾着,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唤了一声“阿爹”,就扑进刘备的怀里找寻安慰。

    刘备很是安抚了刘禅一会,而后等刘禅哭得没有那么伤心了,方才把他从怀里拉出来,掰正他的肩膀道:“无论如何,阿斗不告而拿,且对食物、粮米不作珍视,皆为错误之举。虽然阿斗年岁小,但是为父还是要惩罚阿斗未来的三日都不准吃零嘴。阿斗可明白了?”

    刘禅委屈巴巴地说着:“父亲,阿斗知错了。”

    刘备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抚了抚刘禅的发顶,便示意乳母将刘禅抱下去。等刘禅走了,刘备又去安慰孙尚香。刘备去揽孙尚香的双肩,孙尚香却是嫌恶地避过,并没好气地说着:“夫君还管我做什么,只管听那些刁仆状告我的不是就好,我这个做后母的就是恶毒,怎么了?”

    刘备耐心地笑道:“香香,你别说气话,为夫知晓这事定然不全是你的错处,必是阿斗做得太过才惹恼了你。可他到底是个孩子,又年纪小小的便没了母亲。我这个做父亲的更无暇管教于他,这才使他无礼、任性了些。都是我的错,我替阿斗给香香你赔不是。”

    刘备边说,边依旧紧紧地要搂住孙尚香。

    孙尚香先是气得不行,呼吸粗重,而后听了刘备的好言好语,又觉得委屈,刚想倾诉,“我并非不想与阿斗好好相处,只是那些照顾阿斗的刁仆皆用恶意揣度于我。夫君,我……”

    门外的诸葛亮等人听着,觉得应当是没什么事了,正准备走。

    这时,有一令兵匆匆地跑来,喊道:“主公,东吴有急讯——”令兵又在刘备居处的门前,望见诸葛亮、关羽、张飞和赵云,顿时面露喜色,说着,“军师、诸位将军也都在啊。”

    令兵话音未落,刘备当即松开孙尚香,郑声反问:“有何急讯?”

    随之,令兵跪拜在门首正中,说道:“启禀皇叔,东吴传来丧讯,说是大都督周瑜病故,正在吴郡发丧。”

    令兵说完,本还坐在刘备怀中,面有娇羞之色的孙尚香顷刻间面如死灰。她茫然地站了起来,冲到令兵面前,声音颤抖着道:“你说什么?”

    令兵只好重复:“东吴大都督周瑜周公瑾病逝……”

    孙尚香整个人身形不稳地扶住门框。刘备无奈地上前扶住孙尚香,顺便与诸葛亮和赵云说道:“孔明、子龙,劳你们让阿硕与晚晚过来,照拂香香一二。我们走吧,去议事堂,周瑜一死,定是要派人前往吊唁。以及周瑜死后,东吴的大都督怕是会有其他人继任……”

    刘备忧心地看着孙尚香,虽然动作迟缓、心有不舍,但还是慢慢地松开手,领诸葛亮、赵云等人,渐渐地离孙尚香远去。

    他们去议事堂,顺便派人告知了许晚和黄月英。

    许晚到主院前,先至厨房欲取孙尚香每日都要喝的补品,想着端了带着,以此更好哄孙尚香。只是,她走进厨房的时候,正好望见厨娘打开了一个半掌大小的桑皮纸包,往补品里面倒入了一些不明的白色粉末。

    许晚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那厨娘被许晚吓得一激灵,险些打翻装补品的汤盅。厨娘匆忙地将桑皮纸包收入袖笼,尽管心虚,可并不惶恐,从容地与许晚施礼,说道:“见过许女郎。”

    许晚走到厨娘身边,摊开手,复地问:“你在孙夫人的汤盅里放了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

    许晚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厨娘。

    厨娘支支吾吾,反而将袖笼捂得更严实了。许晚见自己好声好气地说话没用,就倾身要去抢厨娘袖笼里的东西。

    厨娘与许晚纠缠间,黄月英见厨室有动静,走了过来。厨娘望见黄月英,如望见了救命稻草,喜形于色地唤:“军师夫人……”

    黄月英表情迷茫,看看许晚,又看看厨娘,询问:“你们这是?”

    厨娘囫囵地解释道:“奴婢在为孙夫人炖煮补品时被许女郎瞧见了。”她甚至没有具体地说被瞧见了什么。许晚面色不太好,黄月英则是已然足够会意的上前,分开许晚与厨娘,挡在厨娘面前,说道:“你先去把补品送过去吧。”

    然后,才转身看许晚。

    许晚不可思议地望黄月英,一时不知是该去拦那厨娘,还是该告诉黄月英,“那厨娘在香香的汤盅里下了药,你……还是说……”许晚卒然反应过来,目色一凝,认真地道:“你早就知晓厨娘会给香香下药?或者说,你们一直都在吩咐厨娘给香香下药?”

    许晚心情复杂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黄月英拉了拉她的手,拽着她往厨室外走,一边走,一边莫可奈何地解释:“不是什么有毒的药物,只是在服用期间会避子、不孕……”

    黄月英的话还没说完,许晚立马又停住了脚步,状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黄月英。

    黄月英回首望许晚,明白她的不能理解,遂长叹了口气,更详细地说道:“除了东吴和孙郡主本人,可以说整个刘营上下,没有一个人会希望孙夫人诞下皇叔的子嗣。若是女儿倒也罢了,可若是嫡子,便是未来的新主,会抢阿斗的少主公之位不说,还会让我们整个刘营的生死存亡被拿捏在东吴手中。”

    “所以……”黄月英难以启齿,羞愧地低了低头。

    “可她是皇叔的夫人,她贵为东吴郡主,是一个完好的女子,她有权决定自己要不要为刘备生孩子,也只有她自己能做这个决定。况且、况且……”许晚有些激动起来,说不上是因为得知真相的震撼,还是心疼孙尚香,又或者由于自己早知刘营命运,急切地说着,“或许换了一位少主公,我们整个刘营才能更长久才是。”

    刘禅日后并不会成为一个合适的君主。

    黄月英却不太明白许晚的意思,只能从自己当世者的角度,继续与许晚说道:“新少主怎么会比阿斗好?姗姗,阿斗是甘夫人的孩子,是无数皇叔麾下旧臣看着出生、长大的。阿斗的成与败也就象征着所有旧臣的成与败。我们不可能让任何其他的人取代阿斗的地位。这刘营的少主公只能是阿斗。”

    “遑论,我曾答应过甘夫人,要帮她保住阿斗的位置。”黄月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笑容地说道。

    许晚看着黄月英,其实自己心里能明白,这件事是整个刘营上下一心的结果,也是必然的结果。便是叫许晚去改变,去把事实说给孙尚香听,许晚也做不到。因为,许晚也早已是这刘营中的一员。

    她同情孙尚香,却即使知道内情也无能为力。

    许晚有一瞬地讨厌自己,又有一瞬地讨厌这个时代。但是,她很快也就想明白,既然无从改变,那就不要去想。便是若黄月英曾经说的那样,她们和孙尚香终究各为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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