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

    明朗的日头高照,四周飘扬着淡淡的桂香。正是秋日最好的时候,白天不冷也不热。

    许晚装扮明艳,穿了件橘粉色的深衣裙裾,薄施粉黛,一派窈窕淑女的模样。

    赵云站在驿馆门前等她。

    见她自晦暗的屋室,走入光亮的阳光中,如若一朵骤然绽放的鲜艳石榴花,美不胜收。

    赵云面上漾开笑。

    许晚亦是眉眼弯弯,早还在室内就同赵云挥手、打招呼。她雀跃地移步,到赵云面前稍稍蹦跳着站定,背着手、仰着面,笑望他,揶揄道:“让赵大将军久等了。”

    赵云忍俊不禁,一把绕过她的纤腰去牵她放在背后的柔荑,拉着她,也不管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就与她执手相携,径直往驿馆之外的市集走去。

    市集,许晚昨日已经逛得差不多熟悉。

    她一边和赵云介绍,“这街道两边,陈记与云记都是卖胡饼的,但是云记的胡饼比陈记的要好吃。不过陈记的更干硬,比较适合做干粮,易保存,可携带着远行。”

    “至于你昨天说要去逛兵器铺,”许晚纵目在人烟如织的长街上,一边搜寻,又道,“我只记得前面右拐的街口处有一家,看上去也还是间挺大的铺面。”

    “说来,你要去买兵器吗,还是身上常穿的束袖和护甲有什么破损的地方,需要修补?”

    许晚喋喋不休地说着,说到最后更是松开赵云的手,走到前方,转过身来,正对着赵云,慢慢地往后退。

    赵云见她身后来往的人流颇多,即使她要退行的路还算宽阔,也没有人撞到她,但是不时会有一两个人想从他们之间穿过去,见穿不过去,就自许晚背后绕行。

    赵云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将她抓回身边,束缚着不让她乱走,随之回答:“并非是我要买什么,而是……”赵云顿了顿,侧目郑重地看向许晚,询问,“晚晚,你想学武艺吗?”

    许晚一时没想到赵云会问她这个,不明就里地张了张唇,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后,过了好半晌,许晚才又道:“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赵云坦诚地说着:“是孔明言曰,你以后或许会有除了做将军夫人以外的事情。为了以防万一……即便什么也不为,只是经当阳一遭,我也想让你有个防身的法子。”

    “其实,孔明的话提醒了我,尽管我承诺会在你筋疲力竭之前赶去救你。但是,我总不可能每次都恰好赶到。这种时候,与其让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不如让你学会自保,至少你能给自己更多一份生机,我对你也可以更放心一些。”赵云一字一顿地又道。

    许晚其实本身,也没想着就依靠赵云。她当时想得是,能依靠赵云最好,依靠不了还是得靠自己。不过,她没想过学武,只想着拼尽自己微薄的力量,苟活到最后一刻。

    可是,赵云现在说,可以让她习武,让她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许晚只是一瞬间的迟疑,而后立马坚定地颔首,回答:“好,我愿意学,就算有点困难和辛苦,我也愿意学。”

    就像黄月英一样,黄月英懂兵法谋略,也是为了自保。许晚自认自己天生的智计不足,也没有很好的老师,做不来运筹帷幄的军师。可是她天然知晓三国的历史,再辅以适当的武艺,一定可以活得更容易。

    许晚面上的表情坚毅,就连眼角、眉梢和唇角都绷直了。

    赵云欣然,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去找她所说的那间兵器铺,又问:“你想学什么武艺,枪法、棍法、剑法、拳法……还是射箭?又或者匕首这样的短兵?”

    赵云突然想起来,许晚当初刚到新野,行囊里就装了一把匕首。只是,那时候,她根本也不会用,但是能想到以利刃防身、震慑别人。

    他的晚晚还是十分聪慧机敏的。

    许晚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听赵云说了这么多,又忽而提及匕首,遂答应着道:“匕首这样的短兵也好,武器小,方便携带。况且我本也不是真的想身怀武功绝学,能如你一般驰骋沙场,或者与别人拼杀搏命,我只是为了自保,以防万一罢了。”

    “就匕首吧!”许晚以拳拍掌。

    赵云更笑,“匕首虽然轻便,但也不比剑法好学,剑法之下是枪棍,而后才是短兵。剑乃武艺之首,术之正道。是以,那些王孙贵胄,即便无需行军打仗,也会练习剑法。而枪棍又以武器之长著名,可以轻易攻击或者抵抗稍远距离的敌人。从更直接的用处来看,使枪棍要更安然。不过枪棍确实有些累赘、笨重,若非战场,或者技艺娴熟,很难用好。”

    “至于短兵以其敏捷性见长。能够于转瞬之间不动声息取人首级。可是,敏捷也是最难练的,需要身体轻盈、观察细致、判断准确,以及出手果断。以我看,你目前……”赵云莞尔着又上下打量许晚,接着道,“也就只占了个身体轻盈。”

    赵云本是有意调侃许晚。可是他话说完,过了好一会,许晚都没反驳。赵云再去看许晚的表情神色,见她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双目偶尔极慢地眨动,似乎聆听得颇为认真、专心。

    赵云有些不解,更失笑,扬手在许晚面前左右挥动,喊道:“晚晚,晚晚……”

    许晚骤然回过神来,先是呆了呆,而后嫣然一笑,以双手托腮,一脸崇拜地重新定睛在赵云面上,郑声道:“子龙,说起这些武艺、兵器,你就好像军师在指点江山一样,不,比军师指点江山还要游刃有余,就仿佛浑身都在发光一般。”

    “好俊俏啊!”俊俏到许晚觉得,她喜欢的赵云,不仅外表丰神俊朗,就连内里也是丰富深蕴。

    赵云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通夸赞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了咳,目光离开她崇拜的脸上,直愣愣地望向前方,轻声道:“都、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东西……你、你拿同样的问题去问云长和翼德也是一样的。他们也都知道……”

    “不过,”赵云自己的话都还没说完,立马又转眸去盯许晚,厉声正色,“你还是别去问他们这些了。还有,你现在这副样子,最好也不要在别人面前显露。”

    赵云私以为,一个男子很难对一个崇拜自己的女子,视而不见。

    比如他自己现在,就觉得心猿意马。望着许晚一张一阖的樱唇,恨不得是在没有其他人的屋室内才好。他一定毫不客气地凑近采撷。

    许晚收回神色,垂眸望向自己被赵云抓着的手,反也握住他的,更紧了一些,认真道:“除了我们赵大将军,我才不会对任何人露出崇拜之色。云长、翼德他们都太老了,也没有子龙你长得俊俏。军师倒是既年轻又俊俏,在智谋上也是鲜少有人可比,可是,谁叫我只喜欢你呢?”

    “赵子龙,我从前和现在,一直都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许晚更把整个脑袋都靠在了赵云的胳膊上。

    赵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但是他的脸上莫名发热,心里也若擂鼓一般震天响。

    许晚表白完没一会儿,话锋一转,又汲汲地说道:“我讲了这么多好听的话,到时候教我武艺,你能不能温柔良善一些?比如太阳太大了,就让我去屋子里练;我太累了,就让我多休息一会;我要是支撑不下去、练得不好,你也不要批评与我。好不好?”

    许晚故作可怜地摇晃着赵云的胳膊,撒娇。

    赵云轻哼了两声,先是抑制不住地漾开笑,而后努力收敛,装作不为所动,才回答:“自然不成,习武练兵一日不可荒废。只有日日夜夜勤加苦练,吃得常人不能吃之苦处,才能有所成就。”

    许晚顿时唇角垮了下去。

    但她也没反驳,只蛮横地又道:“那你要给我挑选一把既长得好看,又削铁如泥,还不太大,握着十分舒适的匕首。无论多少钱,若是我自己买不起,剩下的你来补。”

    赵云哑然失笑,“无论多少钱,都是我来出。你放心好了,我的钱比你的还是要多不少。”

    许晚复地喜笑颜开,“那就好。”

    俩人执着手,许晚半是依偎地与赵云一道前往那街口右转的兵器铺。

    赵云替她选了一把玄刃银鞘,刀柄握起来十分舒适的匕首。价值五十金。许晚目瞪口呆,“这价钱足够买好几车胡饼了。”就是她舍弃的那身若草色衣裙,也能买好几套。

    赵云不以为然,“那若是和你的命比起来呢?”

    赵云自然以为许晚的命,无价之宝。许晚自己虽然也这么觉得,但她想了想,还是撇嘴说:“我一个乞丐,既无家世,又无门楣,若是有一日上了朝廷的通缉,也不值百枚五铢钱。”

    “赵将军夫人,或者赵将军麾下副将,说不定就值这么多了。”赵云笑称。

    许晚拍掌,“也对,不过,我觉得还是文武双全许氏女名晚,这个称谓比较好听。”

    赵云也不介意,“都好。”

    自这日从市集回去,许晚就开始了虽然痛苦,但是安心地被赵云教授使用匕首的难忘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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