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行(十三)

    坟地周围的冷风带着些阴森的寒意,鬼将军看着眼前年轻的人类少年,怒道:“就是你这毛头小儿掘了我的墓?”

    夜风吹过,薛阑的黑色衣摆如旌旗般猎猎作响,双眸冷如钝刀,简言意骇道:“把人交出来。”

    鬼将军挑眉:“什么人?”

    薛阑微微蹙眉,他离开古树不过几步,便在地上发现了岑月掉落的珠钗,照这么看,岑月肯定也被藤树精抓过来了。

    幸运的是,她跑掉了。

    薛阑当即返回,对妖藤一顿严刑拷打,最后它实在受不了被火炙烤的痛苦,默默伸出烧焉的藤曼,给薛阑指了个方向。

    鬼将军盯着他阴鹜的脸色,调笑道:“不会是刚被捉进来的小美人吧?”

    瘸子立马喝道:“大胆!那是我们将军新收的小妾,竟敢和我们将军抢女人!不知死活!”

    薛阑此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眸光一冷,杀意毕现。

    鬼将军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过来的,眼一眨,长剑已当空落下,如非他反应迅速,恐怕此刻已经被削下了整个头颅。

    薛阑浑身上下戾气横生,因为愤怒眼尾泛着嫣红,如抹了层薄薄的胭脂。

    鬼将军死后几十年间,后山群鬼无不对其毕恭毕敬,他还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一时觉得丢了面子,气得脸色铁青,不管不顾的拿了把长枪冲了过去。

    薛阑足尖轻点,他悬在半空,正要发动阵法让底下那群蝼蚁魂飞魄散,忽然心口一窒,如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

    他疼的呼吸都停了片刻,没来得及躲避迎面冲来的长枪。

    鬼将军用了十足十的力,那长枪裹挟劲风,以冲天之势径直穿透了薛阑的肩胛骨。

    薛阑像被折断羽翼般,狠狠往下跌落。

    岑月感觉彷佛有千万斤力击在胸口,她自己都未曾发觉此刻脸上那紧张担忧的神色。

    那一瞬间,岑月差点冲了出去,索性脑中还有一丝尚存的理智,将她牢牢遏制在原地,看到薛阑勉强稳住了身子,她轻轻松了口气。

    薛阑低头扫了眼肩上伤口,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不一会就将衣裳浸透。

    鬼将军见他狼狈的模样,嘲讽道:“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呢,真是自不量力,就这还想英雄救美?”

    薛阑冷冷扯了下嘴角,月光如霜,将他因失血过多的脸照的有几分病态的苍白,眉目漆黑,瞳仁透亮,如一副泾渭分明的黑白水墨画。

    寥寥几笔朱砂点在唇上,便勾出明艳动人的色彩。

    鬼将军手底的将士个个长相粗狂,魁梧高大,最讨厌那些空有皮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男人。

    见状他呵了一声:“小白脸。”

    薛阑划破手腕,一滴血珠坠落,地面顷刻亮起幽蓝的冷光,恶鬼撕裂地面,从不见天日的幽冥鬼狱探出头。

    山林间回荡着百鬼哭嚎嬉笑的骇人声。

    一众鬼兵变了脸色,他们盯着阵中丑陋肮脏的恶鬼,一个个均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东西?”

    薛阑看向一脸懵逼的鬼将军,讥笑道:“这些养在极寒之地的恶鬼几百年没进过食了,不如就拿你做开胃菜吧。”

    鬼将军怒道:“你以为拿这个就能糊住我?不过是你的小把戏罢了.....”

    话还未说完,一名早就饿到两眼昏花的恶鬼扑到离他最近的鬼兵身上,他张开血盆大口,用牙撕扯着鬼兵的身体,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

    其余鬼兵看傻了眼,见状纷纷四处逃散。

    瘸子副将还在组织军纪,恨铁不成钢的喊道:“跑什么!都是鬼有什么好怕的!都给我回来!”

    “阵前逃跑,是军中重罪!”

    众鬼都忙着逃命,哪有闲心听他啰嗦,更何况他们鬼力低微,哪是幽冥鬼狱活了几百年恶鬼的对手?

    薛阑或许觉得还不够,又在身上划了个口子,鲜血流进阵内,源源不断的吸引了更多恶鬼。

    他眼睫微颤,面不改色的看着眼前血腥的画面,早在这群鬼出来之前,他就设好了阵法,只等引血入阵,召唤恶鬼。

    鬼将军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年竟然这么狠,敢以身饲养恶鬼,要知道一个不小心,他就能被这些凶恶的厉鬼撕成碎片。

    另一边,岑月也看傻了眼。

    薛阑的脸色已白如薄纸,在这么流下去,恐怕命都没了。

    眼看这人还在继续不知死活的放血,岑月终究还是没沉住气,直接从草丛中跳了出来:“薛阑!”

    薛阑微微一怔,扭头看向一个瘦小的身影朝自己狂奔而来。

    他因为失血过多眼神变得有些模糊,好一会才看清那是岑月。

    “你......”

    他张了张嘴,想问她从哪冒出来的?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然而,有一个人抢先开口。

    鬼将军看着冷不丁冒出来的岑月,满是震惊:“你怎么逃出来的?”

    薛阑微微皱眉,他上下打量了岑月一番,看人没受伤,脸色好看了不少。

    既然岑月出来了,那更没必要顾忌什么了。

    薛阑眼底划过一丝冷光,他抬起手臂,正欲放血将这群小鬼赶尽杀绝,岑月猝不及防将他的手臂按了下去。

    “你疯了?放这么多血。”岑月看着他手臂上几道凌乱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她扫了眼不远处恶鬼进食的血腥场面,一阵反胃,“快住手吧。”

    再喂下去,怕是要没命了。

    薛阑以为她被吓到了,总归那些鬼兵已溃不成军,构不成什么威胁,思及此,他便驱了恶鬼。

    做完这一切,薛阑几乎是强撑着才稳住身体,岑月掏出一块手帕,包在他还在流血的伤口处。

    薛阑划的极深,伤口半天止不住血,岑月只能拿手帕按住。

    她没想到薛阑能了救自己能做到这个地步,原本因为舒子行之死而难过的心,此刻更加泛酸,愧疚,感动,以及再次错失良机的遗憾,各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岑月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薛阑微微皱眉,鲜血顺着左臂缓缓滴下,他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盯着岑月微红的双眼。

    竟然哭了。

    又是因为那个谢重川?还是.....因为他?

    他眼神漆黑平静,内里却蕴含着一丝隐秘的期待。岑月帮他包扎着手臂,眼神无意瞟到他肩胛处的伤口。

    她一时竟然忘了薛阑先前被鬼将军伤了,肩胛处血肉模糊,看上去比手臂的划伤严重百倍。

    岑月气不打一出来,薛阑是不是傻?既然肩膀流了这么多血,直接用这里的血不就得了?干嘛还在手臂伤划口子?有受虐倾向啊?

    本来就虚,流了这么多血,不知得养多久才能补回来。

    “哦,对了,谢大哥和狐玉没事了吧。”她随口一问。

    薛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果然不是为了他。

    “没死。”他惨白着一张脸,没好气的说道。

    说话间,薛阑余光瞟到一道急速冲来的残影,方才鬼兵们逃得逃,死的死,就连鬼将军也被几只恶鬼缠住撕咬,不想他竟还能吊着口气爬起来。

    薛阑瞳孔骤缩,他流了太多血,几乎连站起来都费劲,因此下意识就要用身子去挡住后面的岑月。

    千钧一发之际,鎏金鞭从天而降,将鬼将军打飞几米远。

    “江姐姐!”岑月看到来人,眼前一亮。她目光从江映柳落到一旁的长青身上,目光又黯淡下去,“你们怎么会在一块?”

    江映柳:“此事说来话长。”

    长青冷呲一声:“江姑娘,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条件。”

    他收手放过徐家岭的村民,江映柳帮他从鬼将军那里夺回舒子行的魂魄。

    江映柳笃定道:“我一定拿回舒公子的魂魄。”

    岑月心狠狠一揪,看向长青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其实.......”

    鬼将军从地上爬起,长枪一横,再次卷土重来,江映柳喝道:“快闪开!”

    长青眼底迸发出怨毒的光,数道藤曼从身后飞出,顷刻便缠住了鬼将军的手脚。

    他发出一声冷笑,自己被恶鬼撕咬,身负重伤,倒是让这藤树精逮着机会了。

    鬼将军松开手中长枪,耍杂技似的用脚尖挑起长枪,将右手藤曼割裂,他怒吼一声,蓄力尽数挣脱了束缚,江映柳见状立即扔出鎏金鞭,鞭子绕了几圈,牢牢将鬼将军捆住。

    他到底是鬼魂之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掉江映柳的法器。

    鬼将军气得面色涨红:“我让你帮我解除结界,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长青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把舒子行的魂魄还回来。”

    鬼将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扯了扯手腕上的藤蔓,道:“做梦。”

    他像是故意刺激长青似的,大声道: “你最好别让我活着回去,不然今日之仇,我肯定加倍报在他身上,让舒子行魂飞魄散都是轻的!”

    长青胸腔怒火翻涌:“你敢......”

    江映柳劝道:“不是说舒公子不能踏出墓地一步吗?带上他,我们去找舒公子吧。”

    “小岑,你和薛阑在这等我们。”

    岑月艰涩道:“不用去了。”

    江映柳一时没听清:“什么?”

    她从身上掏出那片闪着淡淡光芒的灵魂碎片,一时不敢去看长青的表情:“他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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