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潘氏回到自己房中,仍觉得心突突跳得厉害。

    太生气了,太挑衅了!江柠歌怎么敢!

    就算她从小不是养在身边,不跟自己亲,以后也不仰仗自己讨生活了么?惹了主母嫌弃在江家会有多难过她当真不知道么?

    潘氏想不明白,江清梨却隐约有些懂,原本她也以为讨父亲母亲和江家人甚至全京城人的喜欢,才是她和江柠歌该比的,可那天江柠歌云淡风轻说压根不在乎,行为上也没有刻意讨好,今日甚至还出言怼了母亲。

    江清梨自问她不敢,不敢对父亲母亲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悦,还要挖空心思地讨好、卖乖,说一些违心的话。

    相比之下江柠歌活得肆意潇洒。

    可她不得不这么做,江柠歌是江家名正言顺的女儿,自己却不是啊,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得身边人的厌弃,更可能被逐出江家。

    想到这,江清梨心中略过一丝悲凉,咬咬牙,还是走到潘氏身边:“母亲,您消消气,二妹妹她今日确实有些过分了,怎么着您也是长辈啊,她怎么能忤逆您呢,这要传出去定会被别人家说不孝。”

    “可不是吗?”潘氏咕嘟咕嘟灌了一大盏凉茶,仍觉得火冒三丈,“走着瞧吧,就不信我这个当家主母还治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了。”

    江柠歌低着头走在路上,边走边踢着一颗小石子。

    以前在乡下,农庄两边的路上有许多石子和土块,她就喜欢边走边踢,把石子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

    冬雪默默跟在身后,虽然小姐没说什么,今日也没受到惩罚,可总感觉小姐有些不开心。

    突然,江景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跟上江柠歌的步伐。

    “你怎么还在这?”江柠歌微微诧异。

    江景墨理直气壮:“问问结局啊!怎么着这场戏我也参演了,虽然半道被撵出局,那也得知道结局是啥吧。”

    江柠歌觉得没毛病,没道理人提前杀青就没有对结局的知情权。

    “韩管事打一顿,赶出府去,后厨管事由父亲亲自指定人选。”

    “没啦?”江景墨问,“潘氏指使韩管事企图嫁祸你这事怎么算?”

    江柠歌摇摇头,神色淡淡:“只字不提。”

    江景墨:“……”

    这老爹有点昏庸啊。

    不过也能理解,江延庭本来就对后宅之事不怎么过问,只想着能安安静静不影响到他就行,对潘氏陷害江柠歌这件事也是采取大事化小的态度,有精力处理女人之间的事,还不如回去睡一觉来的实在。

    以前总觉得父亲对他这个庶子不好,今日一对比,竟是比江柠歌的待遇还好些,毕竟父亲没有信柠歌而信了自己。

    江景墨瞧着纤纤瘦瘦的江柠歌,突然心生一股怜悯,这姑娘也是可怜,若不是在襁褓中就被人调换,此刻就是江家唯一的大小姐,如今只能屈居第二,父亲嫡母对她也不待见,瞧那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怎么还哭了?他可不会哄女孩子啊啊啊!

    “你你你别在意啊,父亲他……”

    江景墨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江柠歌说:“你闻,空气里是不是有股涮羊肉的味道!”

    合着不是在哭,是在使劲嗅空气里的气味,江景墨木着脸:“喔,可能是后厨做了羊肉汤。”

    江柠歌眼里满是神采,问:“你们想不想吃铜锅涮羊肉?”

    “想吃!”冬雪率先在后面应答。

    江景墨哭笑不得,他还以为江柠歌在伤心呢,原来是在想吃的,这样也挺好,不去在意不喜欢自己的人,只在乎自己想做的事。

    于是振臂高呼:“吃!”

    江景墨还是第一次去江柠歌的院子,以前这个江府角落的院子一直荒着,他也没闲心到这里逛过,这回一来,完全被惊呆了。

    院门倒是没换,只是在上方悬了一方匾额,名为“醉苏堤”,以此为院名。

    “怎么样?好听吧?我取的。”江柠歌对这匾额十二分满意,颇为自豪地问。

    江景墨是个会扫兴的:“这是京城,又不是苏州,你取个‘苏堤’做什么?”

    江柠歌翻了个白眼,解释说:“苏州可是美食的天堂,‘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苏州不仅鲈鱼美味,还有松鼠鳜鱼、桂花糖藕、大闸蟹……好多好多美味。”

    江景墨长长“哦”了一声:“原来你是在臆想自己的院子就是苏州,然后在里面醉生梦死啊?”

    江柠歌白解释半晌,简直是对牛弹琴,干脆也费口舌了,推门而入。

    进入院子后,江景墨的大嘴就合不上了,院中的吊脚凉亭、锦鲤池塘和小菜园建造好了,也已经收拾停当,今早刚买了几条鲜活的红鱼放进去,此刻正在塘中欢快得游。

    江景墨坐在亭子中的方石桌下面,望着面前“桃花鳜鱼”的屏风墙,听着后面盆栽假山上的潺潺流水,一时艳羡得合不上眼:“这里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我让匠人师傅改造的啊。”江柠歌也很满意,坐下来倒了杯热茶慢慢呷,“父亲不是给了我五百两银子翻修小院么。”

    江景墨对钱没什么概念,不知道原来五百两就能把院子布置这么精美,这在院中喝茶、赏景、种花、看鱼、品美食……可不就是真真正正的“醉苏堤”吗?

    不过他再羡慕也不敢对自己的院子改造,夏氏虽然有几分得宠,手里也不缺钱,可到底是妾室,平时吃穿都得谨守本分,生怕被潘氏捉住把柄,更别说改造这么精美的院子了,还是低调些吧。

    “咱今儿就在这亭下吃铜锅涮羊肉,冬雪去切食材,江景墨跟我去搬铜锅。”江柠歌十分豪放道。

    冬雪脆生生应了声:“好咧小姐!”

    江景墨睁大诧异的双眼:“什么江景墨?昨儿你还叫我二兄长呢!你这破丫头,果然是个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主儿!还有那什么铜锅长什么样啊?重不重啊?”

    江柠歌心说,这二兄长也太能絮叨了,人家纨绔不都很拽拽高冷范么?怎么他就跟个祥林嫂似的。

    等“祥林嫂”到了厨房,惊讶的嘴巴又合不上了:“老天爷,这里是御膳房么?怎么这么多锅碗瓢盆?”

    不怪江景墨惊讶,这厨房的厨具种类确实比后厨的还多,江家后厨的厨具也不少,只是数量上多,种类少,这里的小厨房则是各色种类的餐具应有尽有,蒸、煮、炸、煎、烘、烤,有的甚至连都没见过。

    江柠歌道:“这才哪到哪,我要的厨具师傅还没给我配置齐全。”

    她要的厨具里,有些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的,便要自己画了图纸样式来,让师傅照着做,好在请的这位匠人师傅手艺卓绝,连烘烤箱这种高难度的厨具都做出来了。

    虽说这厨房的配置还没彻底完工,大部分功都能用了。

    “这个便是铜锅了,搬到亭子里去吧。”江柠歌指着一口老式铜锅道。

    江景墨倒是见过这种铜锅,圆圆一口,下有底座上有盖子,怪异的地方便是那正中心有一根烟囱一样的锥形柱子,以前父亲在宫中用膳时似乎就吃过此锅,回来跟家中人描述,后来京城的酒楼也逐渐开始流行起来,没想到江柠歌这连这种锅都有。

    “还有这些黑炭也要拿过去,生火你会吗?哦,你应该不会,那你就拿过去让冬雪弄。”江柠歌娓娓安排。

    江景墨不乐意了:“小看谁呢,我会生火!”

    于是纨绔少爷搬着锅、提着碳吭哧吭哧走了。

    冬雪按照江柠歌的安排把锅底的食材切完了,其实铜锅涮羊肉的锅底料很简单,清汤、小葱、生姜、香菇和枸杞,再加作料调味就完事了,吃的就是原汁原味的羊肉。

    羊肉江柠歌亲自来切,倒不是她们有先见之明,一早在永宁大集上买了羊肉,而是方才路过后厨时顺道带了些回来。

    如今韩管事被驱逐,新的管事还没走马上任,江柠歌这个二小姐去拿些食材,还没人敢出来阻拦。

    江柠歌的刀工毋庸置疑,羊肉条切得宽窄一致、薄而不散,光是这刀工,就已经远远甩开京城大多数的庖厨。

    切完羊肉,开始调蘸料。

    蘸料是铜锅涮肉的灵魂,清汤底味道清淡,全靠蘸料来提味。

    澥开的麻酱打底,葱花蒜泥芫荽依次加入,再来半勺豆腐乳和香油增味、少量糖霜提鲜,基础版的蘸料就完成了,剩下的就根据个人添加。

    江柠歌能吃辣,便又搁了半勺红油辣子进去。

    羊肉切好一盘一盘的端到亭子中,江景墨正夹着一块碳往铜锅里放,抬起头诧异道:“这么多?咱们吃得完么?”

    江柠歌和冬雪一瞧他那脸,双双都笑了,让这少爷生个火,不知道的还以为掉煤窑里了,炭火倒是勉强生起来了,就是不知道经历了怎样曲折的过程,鼻子和额头上满是黑灰。

    “求你快去弄弄干净吧,一会儿把我院中的石桌都摸黑了。”江柠歌无奈道。

    竟然只爱护石桌不爱护人,江少爷气呼呼地去净手净脸了,等回来时,炉中炭已经把锅子烧开了,正汩汩冒着热气。

    他个外行还以为每盘羊肉都一样,殊不知“一羊多吃”,羊身上每个部位的肉质和口感都不一样,下锅的先后顺序也就不同。

    “这是羊尾,羊身上最肥的地方。”江柠歌把一盘羊尾推下锅,长柄铁勺抄了抄,“羊尾中含羊油脂肪最多,先涮这个肥肥锅儿,汤底慢慢就会变得特别香浓。”

    果不其然,这羊尾煮着煮着,清澈的汤底逐渐变成奶白色,浓香的肉味在院中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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