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第一周的周天上午，分科和分班的结果下来了。吴恙被分到文科3班，马思羽被分到理科14班，陶逗秋和鱼忘留在原班级，也就是理科6班。
陶逗秋听老沈念完名单之后，高兴地对吴恙说：“不错啊，文科三个班的话，文3应该是尖子班了。”
“是这样吗？”吴恙不是很懂。
“不是这样吗？”陶逗秋反问，她以为自己这届的情况会和上一届的一样。
吴恙疑惑地看着陶逗秋，陶逗秋也疑惑地看着吴恙，然后两人就莫名其妙地笑了。
老沈见底下的情况精彩纷呈，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沉默有人吵闹，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但没人理他。
“停一下！先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再发挥！”他声嘶力竭地喊，“最后两节课就留给大家收东西，去到其他班的同学尽快收拾好去新班级报道。下午照常休息，但要一边休息一边搬宿舍，晚自习之前要全部弄好！我说完了，你们听清楚了没？”
“清楚了。”“听清楚了。”“知道啦”底下七嘴八舌的。
“行，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自由发挥吧。”老沈摇摇手，转身走出教室。
吴恙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突然要去到另一个班了，一时之间事情太多，都来不及难过。
“你可别哭啊，只是不在一个班而已，我们甚至差点在同一层楼。”陶逗秋杵着头说。
吴恙扑哧一下笑出来，凑到陶逗秋面前：“谁哭了？我来看看是不是你哭了？”
“我没哭啊。”陶逗秋看了看吴恙，两个人一起转过头去，发现是后桌坐的女生哭了，然后又默默转过头来。
“刚刚我是不是说的太大声了？”陶逗秋悄悄问。
“还好？”吴恙有些迟疑。
吴恙把放在收纳箱里的书拿出来整理，发现其中有两本是上学期从陶逗秋那儿借来的课外书，就顺手递给她：“上学期忘了还，现在还给你。”
“什么？”陶逗秋接过来看，“哦，这两本书不是我的，是鱼忘的，你直接拿去还给他吧。”
吴恙又把书接过来，感觉手里拿了两个烫手山芋。
她看了看鱼忘座位的方向，人不在，马思羽也不在，他应该是去帮马思羽搬书了。她的书也整理完了，陶逗秋帮着她一起把书搬到文3，只一次就搬的差不多了。等她们再回去的时候，班里已经有了一些新面孔。
鱼忘难得在座位上，吴恙赶紧把书拿起来，走到他面前：“这两本书还给你，谢谢你。”
“还有两本？”鱼忘看看吴恙手里的书，又看看自己桌上堆的其他人还过来的书，抬头问吴恙，“你是不是去读文了？”
“嗯。”吴恙点头，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
“那这两本书就当作礼物送给你吧。”鱼忘靠到椅背上，随手拿起支笔转着，“分班快乐，有时间的话多回来看看。”
“那……”吴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你。”
末了，她又补充说：“分班快乐。”
在自己的脸红透之前，她转身往回走，惊异于自己能把告别的话说得这么轻易，都有点儿不像她了。
走回座位，她把鱼忘送的《小王子》和《席慕容诗集》装进书包，拉上拉链后把书包背上，走到窗边打算和陶逗秋告别。
陶逗秋正仔细端详着一个用塑料瓶割成的水培容器，里面泡着一株快要全部枯死的吊兰。她看了看吴恙，问：“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丢了？”
吴恙想起来这株吊兰是马思羽让鱼忘从旁边那盆吊兰里帮她分出来的，她看了看吊兰中心的那点绿意：“不要丢，给我养养看，应该还能活。”
“行。”陶逗秋把瓶子递给吴恙。
“那我走了。”吴恙接过瓶子，“等会儿一起吃饭？”
“行，你来找我？”陶逗秋歪头。
“嗯。”吴恙点头，转身时顺便看了一眼鱼忘的座位，他又不在。
吴恙笑笑，然后走出教室。
上学期卖荧光棒的那个女孩子也在文3，而且就坐在吴恙前面，她等吴恙坐下后转身伸出手：“你好，我叫董希文，能交个朋友吗？”
按照鹿休一中的惯例，学生在高一分过一次班之后就不会再分班了，所以她俩极有可能同在文3度过高中剩下的时间。
吴恙第一次遇到这么正式的打招呼，有些拘谨地把手伸过去，然后马上就被董希文回握住了。看着对面女孩真诚的笑容，吴恙轻轻握住董希文的手：“你好，我叫吴恙，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
分完班之后的几个星期，可能是为了给大家时间适应新班级，各科老师上课的节奏都放慢了。由此大家的课余时间罕见地没被各科作业占满，竟然有些“闲得慌”的感觉。
周三的前两节晚自习是各个社团的活动时间，没参加社团的同学就在班里自习。
董希文接完水回座位时发现吴恙看起了《小王子》，就问了一嘴：“你新买的书啊？”
“你说这本吗？”吴恙把书拿起来。
“嗯。”董希文点点头。
“不是，我之前的同学送我的。”吴恙笑笑，“待会儿没什么事儿干，就想着拿出来再看一遍。”
“你没参加社团啊？”
“对，我没什么特别擅长的东西。”
“会唱歌吗？”
“啊？”吴恙有些疑惑，斟酌着点了点头。
“那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合唱团玩一玩？”董希文发出邀请，“反正你在教室里也没什么事儿干。”
“可是我没参加合唱团啊……”吴恙正说着，就被董希文拉了起来。
“没关系的。上一次合唱团排练的时候很多高三的没来，各声部都缺了不少人。老师就鼓励我们多带些朋友到合唱团玩一玩，要是合适，填张表就可以正式成为合唱团的一份子。”董希文满含期待地看着她，“去看看吗？”
“也行吧。”吴恙本来就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何况对方是自己的朋友。
“对嘛，学习就是要劳逸结合，去放松放松。”董希文拿起水杯，“你也把水杯带上吧，省的待会儿口渴。”
“好。”吴恙拿起水杯，“不用再带什么东西了吗？”
“不用啦。”
俩人一进音体楼合唱团排练室的门，里面坐着的人纷纷看过来。
吴恙紧张地拉了拉董希文：“你不是说缺了很多人吗？”
“是缺了很多人啊，你看空着那么多座位。”董希文领着吴恙到座位坐下，示意她看过去。
吴恙顺着看过去，确实有很多座位都空着，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鱼忘。
骤然的喜悦在她心里蔓延开来。
“之所以还有这么多人，是因为合唱团本来人就多。”董希文接着说，“毕竟高中三个年级的人都有……老师来了！”
听见董希文急促压低的声音，吴恙收回目光往门的方向看过去。
来人是一个扎着丸子头，身穿黑色衬衫和蓝色牛仔半身裙的女老师，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谱夹。她径直走到排练室中间，坐在椅子上后把谱夹放到谱架上：“我们来调一调座位，大家往中间坐，把空着的位子补齐了。”
大家听到之后纷纷动身往中间坐，有轻微的说话声。
她听到之后抬起手来指挥着：“各个声部不要乱！女高这边，女低这边，男高这边，男低这边。”她的声音中气十足，用响亮来形容都不大合适，应该是穿透力很强。
人群瞬时安静下来，赶紧按照指挥坐好，然后就开始开嗓，期间她停下来讲解的时候都没人敢再讲话。
中途休息的时候，董希文喝了口水：“我们一共有两个老师，她是其中一个，叫钟吕商；另一个叫楚江，是个男老师，今年新来的。”
“钟老师是不是挺严格的？”吴恙问。
“对，非常严格，排练的时候不允许说小话，不然就会被叫起来练声。”董希文小声说，“听说她以前是唱女高音的。”
“哦。”吴恙点点头。
钟吕商看了一圈儿各个声部的人，翻了翻谱子：“我看着多了不少新面孔，那后面我们只练20分钟，剩下的时间就留给新来的同学吧。”
“要干嘛？”吴恙听她说完又开始紧张了。
“应该是让新来有意愿留下的同学唱首歌，然后再分配声部。”董希文解释道，“你想留下吗？”
“我怕我不行。”吴恙一想到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紧张得都快要坐不住了。
“没事儿的，只要你不是五音不全的那种，想留下的都可以留下。”董希文看着脸“倏”地红起来的吴恙安慰道。
“那我，那我就试一试吧。”吴恙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抑制住想要逃跑的想法。
此时，坐在她对面的鱼忘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打了今晚的第三个哈欠。
下半场排练了20分钟，原合唱团的同学离开之后，钟吕商让新来的同学按座位从左到右的顺序到中间唱首会唱的歌。
左边的第一个同学走到她前面开始唱歌，唱的是《团结就是力量》。唱得还不错，就是后面忘词了。
钟吕商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以后就去女高吧。”
后面的同学有的破音了，有的还有几句没在调上，钟吕商都笑着给他们分配了声部。
吴恙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在选歌时纠结了半天，最终决定唱《我和我的祖国》。
轮到她的时候，尽管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别那么紧张了，但唱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一段副歌之后，钟吕商示意她停下：“可以了，唱得挺好的，就是有些紧张了。你以后——去女低吧。”
“好的，谢谢老师。”吴恙腿都有些软了。硬撑着走出排练室后，她扶着墙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走回教室。
于是去合唱团成了吴恙一周里唯一可以见到鱼忘的方式。
虽然文3和理6两个班只隔了一层楼，但她从来没有在教学楼，或是在学校的其他地方碰到过鱼忘。如果说遇见是一种缘分，那从来没有遇见大概也可以说成是一种缘分吧。
所以她总是会在排练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看他，数他一晚上会打多少次哈欠，然后躲在谱架后面莫名地偷笑。
后来吴恙甚至在日记本上画了一个专门记录鱼忘打哈欠的表格，目前为止的最高记录是9次，也不知道他那天为什么这么困。
当然也可能会有更高的记录，因为数据还在持续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