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绮尴尬地愣在原地，“啊”了好几声都说不出话，前几天才信誓旦旦和周雁还保证，自己和程昀没什么关系，今天就他被抓包两人要一起出门。

    程昀不知道这层关系，还往前凑凑，弯下腰，透过车窗，很热情地和周雁还说话：“周主任早，我和曹学妹去婚纱店租主持礼服。周老师是刚来上班吗？”

    周雁还手肘撑在驾驶位和副驾中间，低下头去，眼神越过程昀，望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曹玉绮。曹玉绮手上还捧着早饭，呆愣愣的。周雁还的嘴角不自觉地就上扬起来，又极力压下：“哦，我刚好要从市中心办事回来。你们上车，我送你们去。”

    不答应倒像曹玉绮心虚，和程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她立马大声回答道：“好，谢谢周主任。”

    她把最后一口包子吞进嘴里，又咕噜咕噜吸完手上的豆浆，垃圾丢进垃圾桶。

    程昀对曹玉绮的关心一直是无微不至的，他给曹玉绮拉开车门后，才自己小跑到另一侧上车。

    车上，程昀和周雁还聊起这辆保时捷。曹玉绮不懂车，也不插话，靠在窗边看着窗外街景。实际她很留意周雁还和程昀的对话，大概清楚了周雁还这辆车一两年前买的，当时落地一百八十万左右。

    程昀怕冷落了曹玉绮，开始寻找话题跟她说话。他想起还有一件事没跟曹玉绮说，忙献宝一般凑近曹玉绮：“对了，我也报名了去北京的交流活动，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了。”

    “你去年不是去过了，怎么又去？”曹玉绮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情愿。

    曹玉绮语气不太好听，程昀笑僵在脸上，但仍旧耐心解释：“我去年在北京，拍了那些照片给你，你说你还没去过北京，很想看看那些地方，我答应把那些地方都带你走一遍的，你还说好。”

    那时候他们俩当时曹玉绮不过是随口一说，她没想到他会记在心里，还在周雁还面前说出来。

    曹玉绮眼珠飞快地向前排瞥了一眼，和周雁还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碰了个正着。

    周雁还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既然你答应了程同学的，那怎么能反悔呢，做人要讲诚信嘛。”

    最后一句话他咬得很重，曹玉绮知道他是在说自己骗他的事。

    曹玉绮皮笑肉不笑：“当然。”

    到达婚纱店之后，周雁还先把曹玉绮和程昀放在婚纱店门口，然后自己去找地方停车。

    停好车，他独自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他能察觉到，曹、程二人之间的关系绝不是简单的被追求者和追求者的关系。

    她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周雁还在车上闷闷地坐了一会儿，还是下车向那家婚纱店走去。

    走到婚纱店时，曹玉绮刚换好晚礼服从试衣间里出来。

    她拉开帘子，站到落地镜前，张开双臂，一边左右转身一边看镜中的自己，检查衣服是否得体合身。

    坐在右后方的周雁还，也在欣赏曹玉绮。她试穿的是一件天蓝色的长礼服，一字肩的设计，手臂上垂着两个松松的袖子，胸前和腰间坠着金灿灿的装饰。

    头顶射灯的光倾照而下，礼服上的金色装饰流光熠熠，皮肤白皙的曹玉绮更是白得发光，衬着礼服的颜色，像是徜徉在星空上的一只白鹭。

    婚纱店的工作人员一个劲儿夸她好看，说很适合她之类的话。曹玉绮不敢随便相信这些导购的话。

    她单手叉腰，缓缓转过身，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周雁还。周雁还仰在沙发靠背上，翘着二郎腿，黑色的西裤微微抻上去，露出裤管和皮鞋之间的一节脚踝，穿着黑色袜子，脚踝依旧分明。他神情淡漠，眼神却紧紧地锁在她身上。

    曹玉绮朝他挑眉，他抿着嘴点点头，示意“不错”。

    程昀拉开帘子走出来，他试的是一件墨蓝西装，腰身处收紧，再配上他两条大长腿，也可说是玉树临风。

    他先在镜子前左右审视了一下自己，然后征求曹玉绮的意见：“怎么样？”

    曹玉绮真心觉得很合适，双手抱胸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可以。”

    程昀又看了看镜子，还是摇摇头，点了衣架上的另一套：“我再试试那套。”

    曹玉绮嫌程昀磨叽，走进更衣室换下礼服，递还给导购：“我就租这一件，帮我烫一下装起来。”

    “我去隔壁买杯奶茶。”她知会周雁还。

    周雁还呆坐一会儿，起身追了出去。

    奶茶店门口人很多，曹玉绮应该是已经点完奶茶，正站在路边等。她带着羽绒服的大帽子，周围有一圈毛围着，把她小小的脸围在中间。

    周雁还走过去，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一包烟，拈了一根衔在嘴上，用一只手挡住冬日的寒风，另一只手拨开打火机盖，点燃烟头。

    “他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被周雁还看出端倪，她并不惊讶，事已至此，再隐瞒也不太好，她老实回答：“他是我前男友。”

    周雁还从唇边拈开香烟，转向另一侧，吐出一圈烟雾：“那之前为什么要和我说谎呢？”

    其实她在所有男生面前都会装作和其他男生不熟的样子，这样方便她“广撒网”，对待周雁还亦是如此。不过这些话不能跟周雁还说，她开始装可怜，低下头，垂着眼睛，闷闷不乐地说道：“那天您在图书馆遇到我和另一个男生，看得出来您并不希望我谈恋爱我不想让您失望，就选择了撒谎。”

    “确实不想让你谈恋爱，因为那些男生，包括程昀，在我看来都配不上你。但是你不跟我说实话，更让我生气。”周雁还稍稍一低头，就看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又有些软。

    “我早就和他分手了，一切都过去了，之前的关系是什么，那么重要吗？”曹玉绮仰头看他，眼神倔倔的。

    现在比撒谎更令周雁还生气的是曹玉绮仍然不觉得自己做错的态度：“分手？都结束了？但我看他现在对你依旧是无微不至的关怀，你也是态度暧昧模糊。”

    真话被周雁还说破，曹玉绮恼羞成怒，冷漠地撂下一句：“就是普通同学互相关照，周主任您想太多。”

    而后转身去拿奶茶，径直回了婚纱店。

    周雁还觉得胸口一团怒气，却不知道冲谁撒，怏怏不快地抽完这支烟，独自先回车上。随后曹玉绮和程昀取了礼服过来。

    回去这一路，曹玉绮和周雁还都不开口说话，暗中较着劲儿。程昀没觉出气氛有什么不对劲，还在絮叨刚才哪件衣服好看，哪件不好看。

    到了学校之后，周雁还停好车，曹玉绮也不和他说“再见”“谢谢”之类的话，一言不发地推开门下车。程昀倒是在下车之前和周雁还再三道谢。

    接下去的几天，周雁还和曹玉绮在学校食堂、路上打过两次照面，周雁还看着她，等她先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她却是恍若未见，依旧和同学说说笑笑，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天，两人又在办公楼青云楼下碰见，这次曹玉绮身边没有同学，周雁还心想，这回总躲不过打招呼了。谁知曹玉绮还是当没有看见他，甚至没有拿正眼瞧他一眼。

    周雁还转身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张了张口想喊住，最后又默默地闭上嘴。

    喊住她说什么呢，是问她为什么不和自己打招呼，还是接着上一次的话题争辩？

    周雁还回到办公室，拨通表妹的电话：“帮我买一件女式礼服，我查过，这个品牌实体店只有沪市有。我待会儿把品牌，样式和尺码发给你。你尽量今天去买，然后顺丰加急给我寄过来。”

    “女式礼服？”那头的表妹兴奋地叫出来：“什么情况，表哥？你铁树开花？”

    周雁还单手插在裤兜里，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边，无奈地笑笑：“是学校活动，别想太多。”

    表妹语气一下子冷淡了：“好吧，我待会儿下班就去。”

    挂了电话，周雁还把那天在婚纱店从导购处得知的品牌、尺码发给表妹，还有一张礼服照片。

    ·

    元旦晚会那天中午，曹玉绮吃完午饭，回宿舍取礼服，准备去礼堂换衣服、化妆，最后一次走台彩排。

    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雁南归：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是从那天两人起争执之后第一次联系，曹玉绮撇了撇嘴，打下一句：请问什么事？我急着去礼堂。

    又删掉，换成：好的，待会儿就到。

    她带好礼服、化妆包，赶去青云楼，找到周雁还的608，轻轻叩门：“周主任，曹玉绮。”

    “进。”

    曹玉绮推开门，先入眼的不是办公桌后的周雁还，而是衣架上的挂的晚礼服，和她手中这件一模一样的，但是比手上这件新得多，更加绚丽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