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绮第一次见周雁还，是在行政楼楼的走廊里。

    刚上完体育课的曹玉绮被导员马老师喊来行政楼，带到周雁还面前，马老师笑着介绍：“周主任，这就是曹玉绮。”

    曹玉绮很不怕人，翻着大眼睛看了周雁还一眼，规规矩矩地喊道：“周主任好。”

    刚上完体育课，她一张雪白的脸被晒得通红，汗珠从发窝里滚下，两鬓的碎发贴在脸上，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身上穿着短袖白色运动服，袖边、衣角缝着蓝色条纹。她身材瘦而高挑，校服套在身上显得有点空旷旷的。

    周雁还笑着点头：“好。”

    曹玉绮仍然毫不掩饰地盯着周雁还，这是和她同校的一个什么周主任，听说是学院一个大佬的得意门生，爷爷奶奶辗转几番找到人跟他打招呼，让他在学校里多关照她。

    周雁还身上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Polo衫，很标准的中年男性穿搭，是学校里男老师、男领导们最爱穿的，可他穿出来就是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他的脸棱角分明，鼻子很挺，长相锋利，但气质又格外儒雅秀气。

    导员走进办公室，走廊里只剩他们俩人。

    周雁还也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我刚跟你们导员聊了，他说你表现不错，院里有什么活动都积极参加，学习也认真，继续保持，有什么事儿就来找我。”

    很客套官方的话，当面和曹玉绮说了，也算是给中间人一个交代。

    曹玉绮识趣地点头：“嗯，谢谢周主任。”

    “好，回宿舍吧。”

    曹玉绮转身走了两步，故意转身问道：“那我去哪里找您呢？”

    周雁还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问，明显地一愣：“哦…去青云楼608。”

    曹玉绮转过头，面上很恶趣味地勾起笑。

    ·

    后来却是周雁还先找了曹玉绮。

    天气入了寒，曹玉绮抽出一个周末从N市回了一次老家。老家树上的柿子坠着，红得能滴血，爷爷奶奶从树上摘了第一批，硬要曹玉绮送给周雁还：“在学校全指望着那个周主任照顾你，你今天早些回校，送给周主任。”

    曹玉绮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他照顾我什么了。但又不想和爷爷奶奶争执，于是乖乖把柿子带到学校，然后分给宿舍的几个姐妹吃了。

    过后一周的周四，体育课上了一半，曹玉绮从操场偷偷跑回宿舍，准备把昨天的衣服洗了。半路在行政楼旁遇到周雁还，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打招呼：“周主任好。”

    对方却挑挑眉，来了一句：“我柿子，你藏哪儿去了？没藏烂了吧。”

    曹玉绮眉眼一跳，她第一反应并不是担心周雁还生气，而是害怕爷爷奶奶知道了会生气。

    她立刻摆出一副讨好的笑脸，两只亮闪闪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我怕那柿子不好吃，我先帮主任您尝了一个，后来发现太好吃，一口气就都吃完了。”

    周雁还听她一本正经地诹瞎话，眉眼不动，最后冷笑两声。

    曹玉绮天生懂得如何讨好别人，她上前两步，拽了拽周雁还的风衣袖子，仰头冲他笑：“周主任，对不起，柿子下次我再带给您。这次的事情…您不会告诉我舅舅吧？

    所谓的舅舅叫顾勇，也是不知道哪门子的表舅，是曹玉绮的爷爷奶奶和周雁还的中间人。顾勇是一个外企的项目经理，和周雁还曾经在一个论坛上见过面，后来一起吃过饭，合作过几次。

    周雁还笑起来：“我要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舅舅，他打电话和我说带了柿子给我的时候，我就该告诉了他，何必来问你呢？”

    曹玉绮大松一口气。

    “上次期中考试的成绩我问了你们导员了，还不错。”周雁还从曹玉绮手里不动声色地抽出袖子，把手插进风衣兜儿里。

    周雁还又瘦又高，所以穿起风衣来好看得很，更加显得他修长笔直，曹玉绮上上下下审视了一下他的穿着，在心底里默默地给他加分。

    她只顾着给眼前这个男人打分，一时失神，周雁还连喊她好几声，才悠悠地回过神，她匆匆忙忙地顺嘴说道：“哦好，谢谢周主任。”

    周雁还哪里看不出她刚刚在走神，故意问她：“谢谢我？那你说我刚才说了些什么？”

    上课走神被抓包地窒息感一下子扑面而来，曹玉绮尴尬地吞吞吐吐：“周主任你，你说…你说‘还不错’。”

    “我说你上次期中考试还不错。”

    曹玉绮一直以为他只是抹不开中间人的面子，才来跟导员说一声，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关心了自己的成绩，而且还夸奖自己，她脸上划过一丝兴奋，很快又冷静下来：“高数比不过他们。”

    高数卷子曹玉绮考了八十几，不算差，但她的眼光放得很长远，这所学校是所二本院校，将来考研，她是要跟一本的，甚至是211、985的学生比，那些大佬们基础本来就比她好，要是她现在再不努力把高数基础打好，考研的时候迟早被拍到沙滩上。

    这所学校是考研大户，周雁还对考研很有了解，安慰说道：“没事，你先把数学基础打好了，到了大三开始复习才能迎头赶上。”

    刚上完体育课有些热，曹玉绮只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毛衣，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曹玉绮皮肤白，所以这身红毛衣穿在她身上也丝毫不显土气，反而更衬托出她的明媚艳丽。而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刚刚成熟起来，稍有修身的毛衣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周雁还也在心里默默评价这个姑娘的容貌，不仅长得好看，更有一种灵动活泼的气质，不是脂粉堆砌出来的好看。脑海中这个想法才冒出头，周雁还就在心中骂自己，人家小姑娘的样貌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赶紧慌忙看向远处：“把衣服穿起来吧，待会儿风一吹，小心着凉。”

    曹玉绮追求者众多，可她是情场中的好手，很会钓，男生们一个都未得手，还乖乖地围着她转。曹玉绮喜欢看男人围着她转，她能够从中获得巨大的满足感和虚荣感。周雁还那些小动作、不自然的眼神，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得意地微笑起来，已经把眼前的这位纳进了自己的池塘里。她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有心把声音酿得甜甜的：“谢谢周主任。”

    周雁还绝不会想到他面前的好学生曹玉绮是故意带着不一般的心思同他说话的，内心还在自责，嘱咐道：“回去吧，以后遇到什么事，别不好意思，来找我。”

    曹玉绮笑着点头，跑远几步，又回过头：“青云楼608？”

    “是。”

    其实周雁还并没有主动去关心曹玉绮的成绩。上次开会时，曹玉绮的导员马老师刚好坐在他身边，顺势跟他提了一嘴。但经过这次谈话，周雁还发现曹玉绮是个思维敏捷，性格有趣的小姑娘，便开始留意关照她了。每次期中、期末过后，他都要问导员这次曹玉绮考得如何。所幸曹玉绮成绩不错，只是数学略有不稳。

    ·

    大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过后，周雁还像往常一样关心曹玉绮的成绩，谁知这次曹玉绮数学只考了六十几，平时总分都是全班前五，这次一下掉到十几名。

    周雁还觉得该找曹玉绮说说话，帮她找一找状态了。他没有加曹玉绮的微信，让马老师转告曹玉绮去找他。

    曹玉绮按照导员的嘱咐，晚上九点左右去青云楼608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