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那日，终于迎来今冬的第一场雪，柳絮般的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寂静而壮美。

    因为气温低的缘故，北方的雪都是“干雪”，所以这种天气，少有人撑伞，皓月将羽绒服的帽子罩在头上，然后和沈磊一起挽着往校门口走。

    虽然天气很冷，但皓月的心情很好，望着下得正欢的大雪，她有些兴奋：“真好啊，今天终于没有晚自习了。”

    沈磊撇撇嘴：“可是明天晚上又得来，”周六放，周日来，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天假期，“唉，高三生，累成狗。”

    皓月一脸诧异的偏头看她，纠正道：“狗可比咱们舒服多了，人家又不用考大学。”

    沈磊：“…………”

    从校门口出来，沈磊要去乘公交回家，皓月挥手同她告别，转身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

    她循着那道极为熟悉的声音看过去，在一群穿着羽绒服、说说笑笑的青涩学生中，顾千里静静的站在那里，和周围的气氛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穿一件黑色的呢大衣，看起来质感很好，更显得皮肤白皙，裤子也是同色系，被包裹住的双腿修长笔直，正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她走来。

    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开，露出漂亮的额头，唇角那抹弯起来的笑，在这冰冷的大雪天里，有一种别样的美。

    数月不见，顾千里似乎成熟了许多。

    不过这种成熟，并不让人陌生，因为他还戴着那条她送的绿色围巾。

    顾千里走到皓月身前，雪有点大了，他抬手帮她扫落肩膀上的雪，露出来的手腕上，那条和围巾一样颜色的菩提手串还在。

    “等你半天了，走，一起去吃饭。”

    顾千里语气熟稔，丝毫不见生疏，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

    事实上，国庆以后，他们已有三个多月未见过面了，不过在这期间，他们时常会在微信上聊天。

    他会跟她分享看到的美景、好吃的美食、有趣的日常………

    皓月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有些惊喜：“你今天就回来，是放寒假了吗？”

    顾千里看着她，说是啊，“一放假我就赶回来了，”他想快点见到她。

    皓月羡慕道：“真好啊，这么早就放了，对了，我哥呢，你们没有一起回来吗？”

    顾千里：“他还有事，过几天才回来。”

    皓月：“这样哦。”

    两个人边说边走到路口，顾千里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车停好后，他拉开车门，让皓月先上车。

    暖气把风霜都隔绝在外，顾千里偏头问：“待会儿想吃什么？”

    皓月：“火锅吧，吃着暖和。”

    顾千里“嗯”了声，说好，然后就一直维持着偏头的姿势，仔细的看着身旁的女孩儿。

    皓月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就摸了摸脸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顾千里说没有，片刻后才道：“太久没见，感觉你好像瘦了不少，是不是平时没好好吃饭？”

    皓月说哪有，“我这都是学习太用功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莫名有点像是在撒娇。

    顾千里弯了弯眼睛，宠溺的看着她：“那待会儿给你点一桌子肉，好好补补。”

    “好啊。”

    “对了，平安夜我给你寄的苹果和零食都吃完了吗？”

    皓月说没呢，“还剩一些，估计能吃到放假前。”

    顾千里笑笑说：“行，等明年开学再给你寄。”

    “我送你的题集做的怎么样了？”

    “还可以，现在错的越来越少了。”

    “不错，继续努力。”

    前面的司机一直关注着这对高颜值情侣，听到他俩聊了这么多，就笑呵呵接话：“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可真不错啊，又是关心你吃，又是关心你学习的。”

    皓月愣了一下，就笑着解释说：“叔，他是我好朋友，不是男朋友。”

    司机大叔不大相信，透过后视镜，就看到男生一脸意味深长地笑，他一下就懂了，心想，很快就是了。

    —

    高三年级一直到腊月二十五才放寒假，年后初五就开始上课，开学以后，那种紧张的氛围越来越浓烈，学生不停的做卷子，老师不停的讲卷子。

    皓月几乎每晚都学习到深夜，地理成绩提上来以后，每次考试都维持在年级前十五左右，偶尔超常发挥，还能进入年级前十。

    然而五月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时候，皓月意外跌出年级前二十，对着自己实打实考出来的成绩，她感到非常的意外，以及前所未有的心慌。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该学的都学了，最后究竟能不能考得上心仪的大学，运气也是一种能力。

    皓月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下午吃饭的时候她也心不在焉，忍不住想，明明之前那么多次考试，都发挥的很好，为什么偏偏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考试，她竟然考的这么差。

    简直太不吉利了。

    沈磊很想安慰好友两句，可一想到自己连年级前三十都进不了，就也惆怅的不想说话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回到教室。

    这次退步对皓月的打击很大，一连好几天，她的心情都很糟糕。

    心思细腻的江皓月很快就发现了同桌的异常，那天下晚自习一起回去的路上，他和她讲：“我表哥之前考驾照，在驾校的时候，一直都练得很好，但是去考场试练的时候，一共五次机会，他没有一次合格，焦虑的一夜没睡，第二天他硬着头皮去考，结果竟然一次就过了，还是满分。”

    皓月听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偏头问：“你是说，我最后也会考的很好吗？”

    江皓月笑了下说：“当然会了，你那么努力，这次考试只是一个小插曲，我相信高考的时候，你一定会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而且我当时中考前最后一次考试也是考的特别不好，后来我自己调整好心情，中考的时候，就超常发挥了，比平时多考了五十多分。”

    皓月睁大眼睛：“真的啊？”

    江皓月挑眉：“当然是真的了，我从不骗人。”

    年级第一的大学霸都这样说了，皓月忽然感觉轻松不少，就笑道：“希望我到时候也能超常发挥，冲进年级前十，或者前五，哈哈。”

    江皓月停下脚步，低头看她，路灯折射出的昏黄灯光照耀在他清俊的眉眼上，让男生的眼神有一种别样的温柔，他说会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对上他的眼睛，皓月感觉心跳好像快了些许，连忙移开视线问：“对了，你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

    “杭城大学吧，听说那是一个很美的城市，我想去那里看一看。”

    皓月有些惊讶：“好远哦，听说坐火车要一天一夜。”

    江皓月：“嗯，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坐飞机过去，只要几个小时。”

    柔和的月光下，少年侧脸如画，皓月堪堪只到他的肩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安大也挺好的，安城也很美。”

    夜色让少女耳尖上的那一抹红瞧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