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2

    24.

    五条悟取下了一直覆于眼前的绷带。他学着七海整理领带那般的动作,将它们尽数缠绕在手心,仿佛只有紧紧地握住些什么东西,才能让他烦躁的心得到片刻安宁。

    他无意为自己开脱,只是当年连十八岁都不到的他在夏油杰叛逃后,的确曾被短暂地卷入苦闷的漩涡。他的生性是向往自由且不被拘束的,无意被一直囿于将所见到的事物分出个是非对错的怪圈之中,这和他向来秉持着的随心所欲的生活原则完全相反。

    “……看开点,悟。”

    当初夜蛾见他对什么都只摆出一副兴致缺缺且若有所思的模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劝慰道。

    五条悟是听得进去劝的人,即使是处在他当初失意到魂不守舍的那些时间,他也不是不会将事情往心里搁的人,这短短的一句话便成了支撑他走过少年时代的三字箴言。

    就如同他向外人所表现出的那般,做个真正意义上没心没肺的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拦不住夏油杰的离去,正如他无法阻挡天内理子的死亡一般,可后来他不也是迈过了那道坎,还领略了反转术式吗?真的有人会尽数留住掌心之中闪闪发光的细沙、不让其从指缝之间流去呢?

    所以看开点嘛,没有什么是值得他为之劳心伤神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在两年后迎来了你的离去,并以此很好地劝服了自己。

    那年他总算是从高专毕了业,他的同期与后辈虽没有见过被当时的五条恶龙当做来之不易的宝藏一般藏匿起来的你,但大家都聪明地选择不提及。

    最不顾忌此类话题的硝子也聪明地没有在五条悟的伤口上撒盐,只是在他出门要接下作为高专新上任教师的第一个任务时,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如他们还是无忧无虑的新生时那样。

    “五条,要加把劲啊。”

    他自然是笑呵呵地应下并照做。

    在为无穷无尽的任务委托奔忙的日日夜夜,他确实是在许多时候都记不起你的存在。都说工作是最能够化解人忧愁的方式,这句话果真没有错——他太过于奔忙了。尽管一天中有大半天的时间他都在做新干线上的幽灵,他却依然能够在该休息的时刻靠在椅背上立即入睡,显然对分手的事实适应得很良好。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人总会有水逆的时刻,即使是最强也无法例外。然而在任务中受伤这件事于他而言着实是太过于少见,于是五条悟格外地注意了一下自己当日的状态。

    很明显,他状态不佳。即使是他本人也无法发觉其原因。

    他将这一切都归罪于自己近期着实是太过于疲累,毕竟最近他需要用反转术式修复黑眼圈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对自己的好相貌有清晰的认知,若是自恋些来说,他才不会允许这样的瑕疵留在自己完全可以被当做最大杀器的这张俊美的脸上。

    方才在任务途中剐蹭到的伤口已然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恢复如初。倒也不是多么深重的伤,却刚刚好卡在能够将他新换上没多久的教师制服擦破的边界,所以格外地令人不爽。

    早知道,就更加卖力些了啊。

    他这样想着,在站定于宿舍门前时,却被一阵难以自抑的眩晕感所支配。他直觉这不是反转术式能够修复的异常状态,急匆匆地伸手去摸钥匙,指尖却只碰触到一片窄小的、冰冷的金属,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拴在他钥匙上的钥匙扣不见了。

    这个鲜明的事实被骤然摆在他面前。

    钥匙扣丢失这件事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除去十分精心地爱护着它的人,大多数人在使用钥匙的期间,都会换上不止一个钥匙扣。不如说,它的存在就注定了它是会被损耗的物品。

    五条悟丢失的那枚钥匙扣甚至都算不上有多么贵重精美,只不过是一颗很普通的小猫模样的扭蛋,不过它的特殊之处便在于,那是你在与他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时,亲自从扭蛋机里抽出来并送给他的小小礼物。

    他没有怀念过去的习惯与时间,故而在你们分手后,你留在他这里的东西都被他封存进了纸箱中,并将其塞入衣柜的最底层,能够一直被留在他身边陪伴着他的,也就只有这一枚钥匙扣了。

    啊啊……好可惜。但如果她在的话,肯定不会为这种小事而感到生气或惋惜,只会于下一次见面时,在他的钥匙上拴上另外一个小巧可爱的替代品。

    如果她在的话……

    这个“如果”微妙地刺痛了五条悟。

    他进门就栽倒在了宿舍的床上——其实还远没有难受到这种地步,令他不适的眩晕感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忍受,可被他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迟到的感情不会放过他,依旧会在他回想起来的这一天毫不留情地啃噬着他的心。

    是他太过于忽略了你的感受,所以才令你心灰意冷吗?

    这个寻不到答案的问题在他心中徘徊了许多年,直到他悠闲自如地迈入二十七岁的年纪,它依旧是个无解的命题。

    无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五条悟而言,你们两个都是彼此唯一的感情经历。初恋往往最令人印象深刻,更何况你们还迎来了这般残缺的结局,所以五条悟并不认为将你长久地放在心上是什么不正常现象。

    怎么也是靠谱的成年人了,他不至于收不住自己的心。更何况你们已然分开多年,由于你们没有共同好友,他更是未曾听闻过你的消息,就更别提与你见面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过度怀念一段回不去的关系显然不现实。

    只是,他还是在你面前认了栽——即使你已然与陌生的男性结婚生子。

    五条悟隔着病房阳台的玻璃,静静地凝视你安睡的容颜。

    你们在近乎凝结的尴尬气氛中僵持了好些时候,你才终肯放弃离开的想法,于他的注视下就此入睡。而他无法抑制自己如同飓风般席卷而来的负面情绪,便将自己反手关在了阳台上,即使在脱掉制服外套后,身上仅穿了件紧身黑T,他在这料峭的寒风中依旧纹丝不动。

    真的结婚了啊……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呢?待你好吗?你们的孩子是男是女?平时听话吗?或者也会惹你不快吗?

    越想嫉妒的情感越是宛若疯长的荆棘,就此擭住他的一颗平稳了许多年的心。

    也的确是有一些无法接受。这段失败的恋情所造就的苦果被他安然存放多年,至今他依旧能够从中汲取到难以言喻的苦涩,而他现在瞧着你的模样,也并非幸福完满的姿态,不由得就会想原来分开之后也没能各自快乐啊。

    如果当时他再坚定一些,是否会迎来不一样的结局呢?

    可惜这是刺痛他的第二个“如果”。

    在他这样想着的同时,病床上的你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微微颤抖起来,这立刻吸引去了五条悟的注意力。他猛地上前一步,想要打开门前去近距离地察看你的情况,可骤然萌生的胆怯将他留在了原地——他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

    你口中似乎在呼唤着什么,与此同时,面上的表情也愈发痛苦。

    五条悟心下大惊,这个时候他也不顾什么多余的、无用的踌躇了,冲进病房后急忙守在你的床边。他发觉你的情况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缓解不说,雪白被单下的四肢甚至都扭曲起来,各自张成僵硬的模样,六眼细细看来,果然是脑内咒灵的咒力在盘旋着侵蚀你的思想。

    这种情况只能够寻到影响到你的那只咒灵并将其祓除才行,可那是你的——

    “光……”

    现在他凑近了,才听清了你口中所呼唤着的话语——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正当五条悟暗自思忖之际,你却毫无预兆地急急挣扎起来,用力到连手背上连着的输液针都一同甩掉,针尖直直地扎入在你面前从不会开启无下限的他的掌心。

    五条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只关心你究竟是陷入了何种梦魇之中,但他没有破局的办法,只能勉强按住你的四肢让你不再大幅度地挣扎,使自己的□□作为短暂禁锢你的牢笼。

    而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他松了口气,因门外说不定就是现在能够解他燃眉之急的人。他高声喊对方进来——太好了,是乙骨忧太,他可爱的、值得信任的学生。

    “五条老师?这是怎么了?!”

    乙骨被屋内的突发状况给吓得顿了一顿才开口。

    他将家入硝子嘱咐他带给五条悟的夜宵草草地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帮着来按住你不断挣扎着的双腿。他同样拥有敏锐的感知咒力的能力,在发觉到你脑内的阴云比起你们初次“见面”时的面积更大后,他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那个咒灵的……?”

    这呢喃没有逃过五条悟的耳朵。直觉告诉他,乙骨一定知道一些内情,于是他紧接着这个话茬发问道:“什么咒灵?忧太你见过的吗?”

    “诶?啊、嗯……算是见过的吧,是个小孩子。”

    “什么样的小孩子?”

    乙骨被五条悟严肃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懵。直觉告诉他,他的老师对他接下来的回答十分重视,他不敢怠慢,即使内心隐隐有“将这件事告知老师的话一定会卷起一阵不得了的风暴”的预想,他仍旧如实回答道——

    “是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和老师有着一样的白发蓝眸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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