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眨了眨眼，刻意忽略心中些微难以理解的古怪情绪：“那……那现在要怎么办？”
“没事的。”唐云樟说，“不论事情闹得多大，暂时还都只是网络上的事情，小星先别看论坛也别上游戏，没人能伤害到你。”
姜星稍微定了定神，红烧排骨的说法和她想的差不多，大不了……她换个号再来玩就是了。
反正人们知道的只是“满天星”，又不是姜星。
唐云樟：“论坛上的那些帖子，我试试联系一下管理员投诉，这些帖子涉及到了隐私，管理员应该会同意删除的。”
帖子一旦消失，可以预见得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逐渐便会彻底忘却这些事情。
姜星面色逐渐和缓下来。
唐云樟忽然轻叹一声：“我担心的地方唯有一点。”
姜星：“什么？”
“瓜子。”唐云樟解释，“你没觉得他的出现实在太过于突兀了吗？”
姜星愣了愣。
唐云樟继续解释说：“这种骗子不会好心到替一个不认识的人来伸张正义，更何况，他骗了人，这样曝光无异于也将他骗钱的事情暴露了出来。”
“他骗了你一万多块，已经是可以坐牢的程度了。他不怕被抓吗？像他这样站出来在论坛发帖，一定有什么其他原因。”
姜星张了张口：“可是……什么原因呢？”
“你是从哪里找到瓜子这个人的？”
姜星：“我……就是随便在一个it论坛上找了一个……我看他等级挺高的，我没想到他是在骗我。”
唐云樟皱眉叹了口气：“我暂时也没想到原因。小星，我先去联系管理员，你留意着事情接下来怎么发展。”
姜星重重点头：“好。”
*
虽然唐云樟没想到瓜子为什么会忽然在论坛上爆料真相，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的六六忽然将她们拉了个群。
来自受害者的责难终于要开始了。
[六六]：要一个道歉，这不过分吧？
姜星面色发白，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比喜欢的人当面让你道歉更难堪的？
更何况还是给另一个她讨厌的人道歉。
姜星从小到大，从来没给任何人道过歉！
她喉咙滚了滚，脸上如火燎过般痛疼滚烫，她只想立刻马上退出这个群！可她的手指按在退出群聊的选项上，又迟迟没能按下去。
[红烧排骨]：我替她道歉，可以吗？金钱方面或者是别的补偿都可以，我保证，小星以后不会再做对你们有困扰的事情。
[红烧排骨]：我们也可以再也不玩这款游戏。
六六的回答很是坚决。
[六六]:必须要她道歉。
[夏日暖阳]：你这样无条件的维护她，对她来说，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红烧排骨]：其实，这件事情是我给小星出的主意，从始至终都是我来策划的，所以要道歉的话，应该是我来道歉。
姜星捏着手机的手指一僵，她皱紧了眉，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红烧排骨刚打的这行字。
她看到了什么？
他竟然说……这件事情是他策划的？
姜星忽然感觉有些喘不上来气，莫名的怒意翻涌上来，夹杂着说不上来的情绪，她猛地站起身来，飞快打字。
[满天星]：我自己道歉，不用你来替我背锅。
[满天星]：@六六@夏日暖阳，对不起，我向你们道歉，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不该在论坛上发布未经调查的信息。
[六六]：不是不该发布未经调查的信息，而是不该去尝试购买，人肉别人的信息。
姜星握着手机的力道重了三分。
[满天星]：是，我不该人肉暖阳的信息@夏日暖阳，对不起。
[满天星]：我也会把道歉贴发布到论坛上，这样可以了吗？
[六六]：勉勉强强。
[六六]：小暖，你觉得呢？
[夏日暖阳]：嗯。
道完歉的姜星并没有像她群里表现出的那样冷静，她像幼崽一样浑身发抖，干涩的眼眶里分泌出了些许滚烫湿润的水珠，她立刻像往常一样高昂起了头，试图让空气中热量蒸发眼眶里的水汽。
可这次似乎效果不是太好，姜星眼瞳里的湿气迟迟未有消散的迹象。
她胡乱抹了一把眼睛，有些生涩地打开和红烧排骨的聊天框，第一次主动给他打了个语音电话。
红烧排骨接的很快。
“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他声音轻柔，带着满满的担忧，“你还好吗？”
姜星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我要走了，我是跟你道别的，谢谢你这么多天对我的照顾，现在我死心了，这样的情况，我以后也不会再玩《长虹》了。”
“祝你在长虹玩的开心。”
唐云樟有些无奈：“小星，你都不在了，我一个人玩《长虹》有什么意思。”
姜星：“怎么没意思了？你可以加入别的团队打本，可以玩pvp，休闲都可以，你的技术不错，很多人都会愿意和你一起玩的。”
唐云樟并不接话，转而问：“你想玩别的游戏么？”
姜星飞快否认：“不，我不想玩游戏了。所以，我们也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手机听筒刹那间寂静下来，姜星只听到了蓦然加重的呼吸声。
片刻后。
唐云樟：“即使不玩游戏，我们平时也可以聊天不是么？”
“我不是什么好人。”姜星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你也已经明白了吧？”
“虽然，虽然我是真的以为她是陪酒女才会去发布那样的帖子，不算故意诽谤，但是我切切实实做了人肉别人的事情，“小三”的事情也是我编造的，我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我一点也不好，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唐云樟的声音低了下来，依旧温柔：“不管你在别人眼里怎么样，但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很好的人。”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姜星声音有点哑，“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
他沉默片刻，声音软得像是一滩水：“小星，因为我爱你。”
姜星有一瞬间的沉默。
“你爱我什么？”她忽然更加激动起来，像是被戳中了痛脚，她仓促着摇头，怎么也想不明白，“看到论坛那些，你还爱我？你压根就没见过我，你就不怕我是个两百斤的胖子？或者压根丑得见不了人？”
手机里传来低低的叹息声：“小星。”
“爱一个人，和她是什么样的人并没有关系。”
……
这一刻，姜星忽然觉得，或许她不必嫉妒夏日暖阳，也不必厌恨她，或许，她一直汲汲于求的，其实早就已经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