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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上下两阙无字卷宗,都已落在南吕手中,但这两阙卷宗里所蕴藏的术法却截然不同,南吕强行催动,却也因此而让自己身上的鸿蒙紫气大盛,鸿蒙紫气即使是在创世,也依旧是各界想占为己有的力量,此刻各种妖物层出不穷,纷纷往花满楼聚拢。

    起初柴道煌他们正在雅阁听戏文,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瞧见乔姐儿,这乔姐儿与鹤宁风格迥异,一个欢乐洒落而另一个则是痴痴缠缠哀怨悱恻,直到感知鸿蒙紫气时,几人纷纷来找南吕,可那股强大的紫气任何人都无法近身,几人被挡在外头,而空中乍现的妖族也是层出不穷,除了妖族外还有各界修士。

    不过这股鸿蒙紫气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闻到了一阵血腥味,同时还传来有东西砸落在地发出的碰撞之音,结界也已然坍塌,当柴道煌推开房门时,见南吕正瘫坐在地上,嘴里溢出一丝血迹,那两阙卷宗也都掉落在另外一角,此时的南吕面露苦色,眼里都是绝望,像是掉入万丈深渊中找不到一丝光亮与希冀。

    柴道煌瞬间明白过来,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南吕抱在怀中,温柔地哄着,“别怕,我在这儿,所有事情都会结束的!”

    南吕轻轻擦拭了嘴角的血迹,“哦”了一声,随后推开柴道煌,“你为何要骗我?为什么你也要骗我?你为何往我头内打入刺颅钉?”

    “南儿……”柴道煌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什么也说不出口,或者说语言在此刻是如此苍白无力。

    “你给我滚出去!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南吕闭上双眼,痛苦的愠色越发浓郁,召唤出泠月剑抵在柴道煌的胸口,“原来从一开始你对我的好都只是一个笑话!都只是为了我的神骨!”

    “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对,什么都想起来了,也知道那本无字卷宗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南吕终是没能刺进这一剑,只是眼神中透射出来的绝望就像是四海无声在咆哮,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翻江倒海。

    如此伤情的南吕倒也是头一次见,柴道煌又怎么会不难过呢?他整个人整颗心都已经碎了!

    “柴道煌,以后我们再无瓜葛!我会取回神骨,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南吕冷笑一声提着剑不顾一切从窗台飞了出去。

    她所去之处,正是西南一隅的云野山,如今的云野山也已不是当初的模样,刚踏入山下,就能感受到浓郁的妖气。

    “何人擅长云野山?识相点赶紧滚!”看守山门的两只小妖,阻挡了南吕的去向,可惜被南吕一掌给拍飞了。

    此时的南吕心中都是愤怒与仇恨!怎么可能不恨呢?自从知道两阙无字卷宗的秘密,她的世界都塌了。

    上下两阙卷宗合为一体时,呈现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一张以紫薇星为主的星象图,里面蕴藏着三千多种运行轨迹,而能操控这么多星象的除了南吕外就只有常羲,只是这些星星不管如何运行,都无生还之机。但凡试错一次都有可能命丧于此,若不是南吕体内有鸿蒙紫气,恐怕早就被伤得千疮百孔。

    破解了卷宗上面的阵法,一幕幕杀戮映然纸上,原本这本卷宗记载着的竟是是鸿蒙世界被灭的真相,以及初阳的真实身份。

    鸿蒙初期,鸿蒙大帝创造了鸿蒙界,鬼母借助鸿蒙紫气给这个世界涂抹了颜色光泽与味道,也让这个世界更加丰富多彩,而上古琉璃玉则赋予了这个世界月光,日山炼化的金乌鸟给了这个世界温热的日光。

    世界初具形态,万物焕然一新,鸿蒙大帝与鬼母又将整个世界分为:鸿蒙族,妖族与巫族,妖巫两族统一归爅女掌管,鬼族因着鬼母并入了鸿蒙族。

    虽分三族,然以鸿蒙族为尊,可谁知东皇太一与帝俊却因自身的妖丹缘故无法获得鸿蒙紫气,从而没办法掌控妖族,便与爅女坐下第一长老钕淡心生一计,合谋陷害常羲。

    那时的常羲是鸿蒙世界的长公主,是万千宠爱的存在,更是鸿蒙大帝的心尖宝,同时也只有她特殊的体质能操控上古琉璃玉的力量,所以她在鸿蒙界是如此尊贵的存在,那时的她与爅女姐妹情深,而鬼母也非常喜欢她,所以就认做了干女儿,东皇太一与帝俊在得知自己无缘于鸿蒙紫气后,就想从常羲身上攫取,而这唯一的攫取之法便是得到常羲。

    那段时间帝俊对常羲无微不至,深情款款,初具人形的常羲哪里抵得住这种诱惑,很快就掉入了爱情的漩涡,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眼看自己的计划即将得逞,帝俊一脸得意,可是……钕淡却开始变得失落,不再给帝俊出谋划策。每日沉溺在无穷的悲痛中艰难度日。

    直到有一次,她贼心大发,竟假传讯息把常羲骗到了日山,常羲的本源就是依靠上古琉璃玉赋予的月光之灵,与日山的金乌身上的日光之灵相克,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是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而帝俊却在此时趁人之危,趁着常羲神志不清时竟与她合修,很快常羲便有就身孕,可是那时的常羲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何况她贵为鸿蒙世界的长公主,竟干出如此丢人的事情来,再者鸿蒙大帝本就有心将帝俊择为女婿,鸿蒙大帝与鬼母不忍苛责,就将她下嫁给帝俊,同时为她操持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礼那天众族皆乐,就连常羲也以为自己从此踏入了幸福的生活,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那不过就是她人生的转折,也是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源头。

    结婚那天,东皇太一与帝俊在婚宴上投毒,将鸿蒙族与巫族一举歼灭,东皇太一也身祭东皇钟,爅女以最后的灵力与大地之气创造了人界,而她自己却只能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散,那场大战可谓是打得昏天暗地哀鸿遍野。常羲也因为体内的小胎儿逃过一劫,只是沉睡了过去,然当她醒来时,整个世界都变了样,她已经失去了一切,父母,姐妹,亲人,而她自己也身负重伤,若不是赤焰焱金麟兽舍命相救,她已然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中。

    醒来后,帝俊依旧对她百般宠溺,还同时告诉她是爅女想要拥有至高无上的鸿蒙紫气,陷害鸿蒙大帝与鬼母,而东皇太一为了保护苍生身祭东皇钟,那时的她只有帝俊,不管帝俊说什么,她都信。在消沉百年之后,他们便开启了创世,他自诩称帝,封她为后,二人势必要开创出繁荣的六界来。

    云野山山主凌少琫,是常羲的宗门师兄,也是帝俊一块儿玩的哥们,那天他大婚,于是便请帝俊与常羲过去作客,其实常羲并不想出门,可拗不过帝俊的软磨硬泡,最后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这云野山与日月两山隔海相望,幸好也不算远,若是御剑不到半日就到了,山川湖泊,绿野仙草,花海层叠,每一处都是风景。很快常羲便喜欢上了此处,还与凌少琫的夫人成了闺中密友。

    两人一同玩耍一同修炼,甚至还一起缝制小婴儿的衣服,两家还约定好若是生下一男一女便定了这门娃娃亲,可是这一切直到两个小婴儿降生,云野山那场大火,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个婴儿本是不同时期怀上的,谁知竟会选择在同一日出生,于是大家都商议这满月酒就在云野山大办,两个小女婴都生得乖巧可爱,漂亮灵动,穿着同样的衣服,恐怕就连常羲跟狐后自己也不见得能分清。宾客都在宴会厅,而两个小女娃就由奶娘照料,突然后山着火,火势迅速蔓延,整个云野山都被大火掩盖,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这混乱之中奶娘也抱错了小婴儿,将狐王与狐后的女儿带回了神界,这个小女婴就是初阳。

    起初常羲还以为初阳是自己根基不稳生下来的病儿,又遭逢那场大火,所以更是悉心教导,一直到她能掌控月光之灵,能操纵繁星,才把她留在昭华殿。

    而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这样葬在了云野山,这原本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谁知就在五百年后帝俊再次来到云野山与凌少琫共商大计时,两人发生争执,意见不统一,于是两人就此翻脸,帝俊联合诸搡灭了千面玉狐一族,从而坐拥整个云野山。

    后来常羲赶到救下凌少琫的三个养女,而命悬一线的凌少琫便将这一切都记载于这本卷宗中交于常羲,也就是那时常羲才知道那场大火也是帝俊所为,目的则是毁了整个云野山,灭了千面玉狐一族,只是没想到千面玉狐一族气数未尽,这才有了后面的二次屠杀,甚至帝俊还告知了凌少琫关于初阳的真实身份,只是帝俊不知道的是凌少琫耗尽气息写了这卷宗,并亲手交付给了常羲,而常羲便用了三千多星象阵法将其封印,而之所以用星象阵法是因为她知道她总有一个女儿能解开此封印。

    可正是因为这本无字卷宗,才让她遭遇不测,不过如今这一切南吕都知晓,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除了这个祸害,阻止他们的大计。

    如今的云野山与那时不同,山中杂乱无章的妖气四处乱窜,除了参差不齐的妖气外,还有一些鬼祟,这些鬼祟白日从不出门,只有晚上才会出来活动。

    南吕横扫一边整个云野山,最终将目光落在神庵堂,这神庵堂下埋葬着的就是千面玉狐的森森白骨,堂中放着日光镜,这日光镜一看就是太阳神宫之物,与金乌之灵同宗同源,踏入神庵堂的那一瞬,无数的怨气劈头盖脸而来,若不是南吕身上的月光之灵与鸿蒙紫气,恐怕早已被这些碎灵怒气所吞噬。她仔细盯着日光镜,这镜周边有四个方位,每个方位处有一把锁,但这锁整个结构很奇怪,仔细看着像是四只眼睛,而这四只眼睛却有着不同的颜色。

    “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儿,竟能找到这个地方来!”门被推开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缓缓而来,那人似乎已经猜到了南吕的来意,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往南吕身后看了几眼,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看来妖王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南吕淡漠一笑,那双深邃的眼眸看不见任何光亮更像是一潭死水,她手中的剑也随着主人的愤怒而狂啸,似乎是在等待一场别开生面的杀戮。

    “能解开无字卷宗的封印除了帝后常羲就只有你这个神君了,不过知道那些又如何,即使如今的你炼化了上古琉璃玉,但那又如何,你依旧没办法阻止一切的发生!”诸搡不急不躁,也同样以轻蔑的笑容来回应,面具下的那张脸看不清表情,不过那双银红的眼,却是如此邪魅。

    “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虽然南吕解开了无字卷宗的封印,可自己亦是伤痕累累,此战一定要速战速决,绝不能有任何拖延,于是她什么都不顾,先将体内的鸿蒙紫气运行大小周天,冲破每一道经脉,随后又以指尖为轴心,将所有月光之灵的力量凝聚在指尖,先是扔出“凤鸣”,以意念控制着它,让它自动发出声音,凤鸣的叫声能召集六界各种飞鸟以及万千精灵,这些尚未成妖魔,也并非鬼神的生物在凤鸣的召唤下,都赶到了云野山,此时云野山黑压压的一片,整个山头各种妖气汇聚一堂,无数只鸟兽开展着一场又一场的厮杀。

    与此同时,南吕最先是想抑制住日光镜里投射出来的太阳神力,可她身体尚未复原,没办法操控,最后只能放弃,不过这点太阳神力还不足以对南吕构成威胁,她用自己的鬼天绫将日光镜给住,没了太阳神力的加持,云野山中的妖力也削弱了不少,南吕开启了星辰大阵,召唤出二十四星宿以及诸天繁星,不过这次的星辰大阵与之前不同,这次她以紫微星为主,其他星宿皆依靠紫微星的力量而运行维系,也就是说这次的星罚比任何时候都要厉害。

    对付一只小小的野狐狸其实根本就用不上星罚大阵,但南吕不想有任何闪失,这帝俊与诸搡很早之前就苟合在了一起,保不准会暗中相助,所以不得不防。

    “你以为就凭借着几颗星星的力量,就能杀了我?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如今的你没了神骨,神力也弱了一半,灭了你易如反掌!”

    不过诸搡与南吕都太过于自信,双方大战了几十个回合,两人都只是打个平手,果真如诸搡而言如今的南吕并没有神骨,即便她已经结丹,也炼化了上骨琉璃玉,但神力远不如之前,就这星罚大阵的力量也弱了不少,很快就落了下风,那袭白纱已经染了不少鲜红,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着的花骨朵儿,凄美又让人看着心疼。

    虽然落了下风,但诸搡也并没讨到半点好处,他自己也是身负重伤,不仅如此就他底下的那些小妖也都悉数殒命。

    “南吕,我告诉你,好戏还在后头!”

    趁南吕不注意,诸搡开启了灭世阵,此阵法与星罚大阵如出一辙,但阵眼却截然不同,星罚大阵是借用星辰之力,而灭世阵依靠的则是六界各生灵的怨气,此阵法一经开启就会有不同的生灵献祭。

    “你知道这是什么阵法吗?”诸搡哈哈大笑,“我告诉你,这可是帝尊创造的灭世阵,你知道吗?此阵一开,任何人都逃不过,这可比东皇钟还要厉害,如今你能体验一把,也算是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

    “你们为何如此丧心病狂?”这些怨气不停地钻入南吕的身体,即使她的灵力再纯洁,也仍是会有所损伤,此时的她心脏微微发疼,口里传来一丝血腥味,但她仍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只是右手握紧了泠月剑。

    “南儿,别怕,我来保护你!”柴道煌第一个冲到南吕身边,除了柴道煌外还有东无姮娥他们,甚至还有鹤宁三姐妹。

    南吕越过柴道煌看向东无,“她们身上的万血丹之毒可有解?”

    “回神尊,已经解了大部分,假以时日一定能彻底解毒!更何况我早就研究过万血丹的解药了!”东无顿了顿,继续说道,“初阳就中了这种毒,而我之所以上次要取你的眉间血就是为了中和药性。”

    “初阳......”提到初阳的名字,南吕心头五味杂陈,一直以为她是自己的亲姐姐,可今日才知晓这初阳竟是昔日狐王之女,也正是因此才会害得自己的亲姐姐无故丧命,可为何听到她也中了此毒的消息,心里还是会觉得难过。

    “鹤宁,如故,乔姐儿,你们也要叛变吗?”诸搡眼色凌厉得像是一柄长剑,手指几乎要嵌入手心,此刻便是血肉模糊。

    “从你杀了我父亲开始,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鹤宁脸上皆是一片痛苦,以前她从不知自己深爱的男人竟然是杀父之人,他们之间有过那么的美好的回忆,如今竟变成凌迟自己的刀片,每一片都将割破自己的血肉,而过往的美好都已粉碎彻底。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死前的惨状,她怎么可能去原谅自己?又怎么可能原谅得了其他人?若不能手刃仇人,苟且于世对她而言就是笑话!

    “既如此,那你就跟他们一起去死吧!”诸搡冷笑,阴冷的笑声传遍云野山每个角落,随后只见他割破自己的手指,从而一条如瀑的血珠涌入灭世阵中,万物在此刻倾塌,山中各种小野兽发出痛苦的哀嚎,而人界也被四海之水充斥着,四海之水幻化出一条条黑色的水龙,水龙从四处涌入村庄,一席之间各处村镇被淹没,人界已成炼狱,除此之外各孤魂野鬼也层出不穷,阴司已被黑水倒灌,阴阳错乱乾坤颠倒,就连神界的秦天柱也遭到了破坏。

    哭声,喊声,哀鸣声,不觉入耳,血液,黑水融为一体,分不清是什么颜色,血腥味充斥着六界的每一个角落。

    “不好了,出大事了,神尊,不好了,出大事了!”有一神侍来报,六界和睦共处多年,各界繁华昌盛,从没出现过这种怪像,大伙儿都不知发生了何事,所以一出事整个神界乱作一团。

    昭华殿外,各路大神纷纷相聚一堂,都来求神尊庇佑,但初阳一个都没见,反而告诉大伙儿自己已闭关,如今神侍来报,初阳也并不开门,就只有羽婳一人拼死守在殿外,“神尊尚在闭关,有任何事情等神尊出关后再说!”

    “神柱都塌了,她怎么还在闭关?要是太阴神君还在神界肯定不会置神界不顾,今儿没想到这个神尊竟是个临阵脱逃之人,枉我们还一心辅佐她,唯命是从!”

    “对啊,出了事情就自己躲起来?哪里配得上神尊二字?简直是我们神界的耻辱!”

    各路大神心里没底,更是害怕至极,本来是想来昭华殿寻求庇佑的,却怎么也没料到初阳竟然不打算管他们,甚至还派了个婢子出来打发两句,一个个都满腹牢骚,都在殿外骂了起来。

    羽婳一开始还好言相劝,谁知这些人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最后没办法便按照初阳的吩咐以火凤之力将他们给赶走,等到殿外彻底清净下来,羽婳才敢去见初阳,此时的初阳正在运功疗伤,她的脸色十分惨白,“他们都走了么?”

    “回神尊,我已经把他们都赶走了,神尊,他们不过就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小星君而已,说的那些话神尊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神尊一定会守护好六界苍生的!哪怕我们最终没守住,羽婳也绝不会丢下神尊!”

    “羽婳,你去帮我把小莫离叫来,我饿了,想吃他做的红烧鹅肝了!”初阳擦了一下手,然后冲羽婳笑了笑,虽然羽婳也不明白神尊为何这时候还想着吃东西,但她从不违抗命令,等羽婳走后,初阳找出那件第一次与东无见面时穿的水晶紫纱,波光粼粼的衣衫是如此美丽,让人挪不开眼,淡妆的映衬下,她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小莫离今日精神头看着不错,或许是第一次来昭华殿,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精神,因着上次被罚过后,小莫离也不敢乱说话,如今见到初阳倒也是战战兢兢,“神……神尊,您找我?”

    “嗯,就是想你做的红烧鹅肝了。”初阳微微一笑,自执掌神界以来,她很少笑过,神情总是那么严峻,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这一笑反而让小莫离有点不知所措。

    “神尊,您......好,我现在就去做,马上就好!”小莫离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不知所然,但还是快速冲进厨房,没多久一盘香喷喷的红烧鹅肝就做好了。

    这一次初阳每一口都在细细咀嚼,像是最后一餐似的,整盘都吃得干干净净,虽然味道与母皇做得差了点,但小莫离的手艺已经接近母皇了,此时的小莫离站在一侧,大气都不敢喘,突然他感觉呼吸急促,很快就不省人事,而此时初阳放下筷子顺势将自己的灵魂逼入小莫离体内,急速前往云野山。

    “你们听说了没有?云野山出事了,众星君都开始逃跑了,要不我们也走吧!”守在神域之门的几名小将开始动摇,看着大伙儿都开始逃跑,他们也跃跃欲试。

    “神尊当真就不管我们了吗?”其中另一个小将不解道,“神尊她不是这样的人,要知道她之前跟太阴神君可是将六界苍生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怎么可能就不管我们了呢。”

    “你是不知道,今非昔比啊,如今的神尊早就不是最初的样子了,听说众星君在昭华殿闹了很久,神尊一个字都不说,只是闭关,依我看,估计她老早就自己躲起来了吧,走吧,这个门我是一天都不想守了。”

    “那他怎么办?”一名小将看了悬挂在神域之门上的文昌星君,“要是我们都跑了,他要怎么办?”

    “神尊自己都跑了,谁还管他啊!”

    就这样几名小将嘀咕了一番,就溜之大吉,悬挂在神域之门上的文昌,趁着神柱断裂之际逃了出来,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云野山,他要保护南吕。

    此时的云野山一片混乱,不单单是云野山,整个六界都已经乱做一锅粥,人界纷纷寻求庇护,花界也死伤惨重,阴司里的恶孤魂都纷纷逃窜出来,就连阎罗都只得寻个安全之地暂时躲避。神界的那些修为低下的小星君也都开始寻求避难之所,当然也有一些团结的,纷纷筑起结界来守护。

    “南吕,你以为就凭这么点人你就能击败我?”诸搡轻蔑一笑,继续往灭世阵中注入自己的法力,这灭世阵跟东皇钟一样都有着毁天灭地之能,灭世阵中吸入的妖丹越来越多,同时法力也越来越强。

    “本君与你不同,哪怕只剩本君一个人,也会拼死撑到最后,也会守护六界苍生,而你即使重创世界又如何,你依旧做不了天地共主,也成就不了千秋霸业,你只会沦为六界的笑柄!”

    其实此时的南吕有些力不从心,口中的血腥味已经越来越浓,同时身体的多处经脉也因血液倒流而断裂,每断裂一次经脉,她的心脏就会多一个小孔,那颗如玉一般纯洁透亮的心早已是血迹斑驳,但她一定要保护好苍生,哪怕最终自己会神殒道消。

    “南儿,真正想成为天地共主的人其实是帝俊,诸搡不过就是他的一枚不经用的棋子而已,只是目前尚不知帝俊身在何处!”突然开口的是莫黎,刚来云野山奄奄一息的莫黎竟奇迹般活了过来,不仅活了过来甚至灵力充沛,就连说的话都让人很惊讶。

    “你是如何得知的?”南吕满腹狐疑她回头看了莫黎一眼,却透过这双眼看到了另外一个灵魂。

    这个灵魂是......初阳?

    也正因这一刹的分神,一道剑光横扫过来,若不是柴道煌及时用归魂剑抵挡,恐怕南吕的胳膊就保不住了。

    “南儿,打架的时候不要分心,这样吧,你想办法去对付诸搡,我去封印灭世阵!”柴道煌将南吕往旁边推了一把,随后自己跳入了灭世阵中。

    “柴道煌,你给我听着,一定要活着出来,我们的账还没算清楚!”南吕冲柴道煌的背影大喊,这灭世阵的威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柴道煌这一去就是凶多吉少。

    就在他这纵身一跃时,南吕对他所有的怨恨也都消散了,这一刻她只希望他能活着,与她一同守护苍生。

    “南儿,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莫黎飞到南吕的身边,握紧她的手,“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杀了诸搡!”

    “姐....”南吕本来想喊一声姐姐,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好,放心,交给我,我一定会杀掉他的!”

    南吕从怀里掏出在她两千岁时帝俊送她的金簪,将它随意丢给莫黎,“这金簪是帝俊曾经送给我的,我现在不想要了,你想用它做什么都可以!”

    莫黎与南吕相视一笑,她们早已心意相通,南吕则是开启剑阵,将自己体内的鸿蒙紫气悉数放了出来,而莫黎则是手持金簪往日光镜飞去,她先是掀开鬼天绫,并以鬼天绫铸成一道保护结界,阻挡着那些四处逸散的怨气,这金簪本就是金乌所炼化,而初阳又是阴阳同体,她能操控太阳神力,只见她将自己全身的法力注入于金簪上,狠狠地朝日光镜刺去,与此同时一阵强光投射过来,整个世界变成白色,哐当一声日光镜化作万千碎片。

    “初阳,你竟敢背叛我?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中的毒?你可是我的女儿,你竟做出背叛我的事儿!”一直黑手死死掐住初阳的脖子,像往常一样,将初阳狠狠地摔在地上,“你以为你与这个凡人互换灵魂,本尊就找不到你了吗?你可别忘了,你身上流淌着的可是我的血!”

    “帝尊,你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被这一群娃娃给杀了!”诸搡满眼都是希望,这次他有救了,可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帝俊一向都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又怎么会救一枚没用的棋子呢?

    万物在他眼里,皆是刍狗,与禽畜无疑!

    “你是初阳?”东无看着那张莫黎的脸,一时间难以相信,而这时初阳点点头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莫黎也因身体被别的灵魂所侵占,一时间精气不足,昏了过去。

    初阳双眼噙满了眼泪,她原本想对东无说句对不起,可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就在此时,她取出自己灵虚之处的屠弩,扑向诸搡,亲手将诸搡给了结了,同时她自己也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元气,倒在血泊中。

    “初阳,我炼好了雪凝丹,能解你的万血丹之毒,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死的!”东无将初阳抱在怀里,颤抖地往初阳口中塞入一枚丹药,可此时的初阳神识开始涣散,药石无医,若不是为了这一刻,她恐怕早就神归混沌之境,幸好她撑到了这一刻,若是要死,能死在东无的怀里,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好,那我就好好活着,等事情结束,我也不要当什么神尊,我只想做你的妻子,想跟你归隐山林,从此不再过问世间之事,你可愿意?”

    “我愿意,只要你能活着,你说什么都愿意!”

    南吕看着被打成重伤的初阳,眼里的狠绝更甚,她握紧了手中剑,冰冷的眼神落在自己不远处的帝俊身上,“想不到最后我们父女相见,竟是这种场合,曾经你是我最尊崇的父帝,这才不过短短两百年光景,你竟已堕魔!”

    “妖也好,神也好,魔也罢,不过只是一个名称,今日我倒也想看看到底是鸿蒙紫气的创世之能厉害,还是我的灭世阵厉害,太阴神君,出招吧!”

    只见帝俊大手一挥,空中出现十个太阳,而这十个太阳已经不再是一团依靠着大地之气的火球,而是十个半个高的小男孩,当这几个小孩出现时,众人心中也都有了答案,所有的谜底也都揭开了,所以的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灭掉颜玑跟葑硕无疑就是不想让南吕重新召集起鸿蒙界的妖兽。

    “南儿,这几个小火球你还有印象吧?我跟你说,这个老大能力跟你一样,十分强大,我给他派的第一个任何就是杀掉葑硕,没想到那时候的他都没化形,就能一举将葑硕拿下,假以时日说不定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就是你跟钕淡生的十个小畜生?”南吕讥诮道,“父帝,想必你垂涎鸿蒙紫气已经很久了吧?可你知道为何你练不成鸿蒙紫气吗?因为鸿蒙紫气是创世之能,并非是灭世之力,就你这样心术不正之人,怎么可能练得成?还有,鸿蒙紫气从来就不是练就阴阳同体就行了的,所以你让初阳没日没夜的修炼阴阳同体,就是想在她练成鸿蒙紫气后好操控她,但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初阳到现在都练不成完整的阴阳之体?那让我来告诉你吧,因为初阳的真实身份乃是千面玉狐,当年都那场大火若不是你肆意而为,你的亲生女儿又怎么可能会葬身火海中?”

    南吕将那本卷宗扔给帝俊,“你应该想不明白为何这本卷宗会在我的手中?我又是如何解开这上面的封印吧!帝俊,我既身负鸿蒙紫气,定不会让你危害六界,今日务必将你处之而后快!而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绝不可能让数万年前鸿蒙世界的悲剧再次发生!”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帝俊将那本卷宗彻底烧个干净,随后那十个太阳一起飞上云霄,使出自己所有的力量,顷刻之间六界生灵涂炭,火光四起,无数生灵在这场火光中丧生。

    就在这时,香如故跟乔姐儿以及鹤宁召唤出自己的真身,赤红的千面玉狐煞是好看,只见她们摇曳着自己的尾巴,朝初阳走来,“姐姐,我们每一只千面玉狐都有三颗心,只要将我们的心脏取出做成弓箭,就能射死金乌,这也就是为何当初帝俊想与我们玉狐一族交好,你手中的屠弩正好能发挥出作用!”

    “可是这样的话,你们就再也活不过来了!”虽然初阳与她们三个并没有什么感情,也是初次见面,可毕竟她们骨子里留着一样的血脉,要她亲自取出自己妹妹的心脏,她做不到,但她也绝不可能就这样任由六界自生自灭。

    那三只赤狐相视一笑,随后只见她们将爪子插入自己的心脏,将一颗颗热血滚烫的心奉上,那颗滚烫的心此刻还在滴着血,初阳只是感激地点头轻声道,“感谢你们为苍生付出的一切,如果有来世,作为姐姐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

    说完便将那九颗心炼化成弓箭,这些弓箭与别的弓箭不同,他们如狐狸毛一样轻盈,且能攻克万物更是是金乌的天敌,而初阳的屠弩是她耗尽心血打造的神器,而此时的帝俊也无暇顾及到这边,于是初阳便趁机飞上云霄射出了第一支弓箭,一共只有九支弓箭,也就是每一支都要确保无虞,不愧是金乌的克星,这支弓箭一经射/出,就死死追逐那些太阳不放,很快第一个太阳就已经被射落,接着初阳想速战速决同时射出了余下的八支,果然百分百中,无一落空。

    只是初阳那些溃散的神识,已然无法坚持,从空中缓缓坠落。

    而这一头南吕与帝俊也是打得不可开交,天崩地塌,万物都毁于一旦,六界哀鸿遍野,二人已是难分胜负,谁知这时帝俊竟将自己的神丹融入了灭世阵中。

    “南儿,这灭世阵并非毫无办法,但需要八荒苦镜,你若能寻得八荒苦镜,就能找到方法!可是我也从没见过八荒苦镜。”初阳已是毫无力气,面色惨白,可在东无怀中的她依然心系苍生。

    “我知道八荒苦镜在哪儿。”来的人正是文昌,“神君,所谓的八荒苦镜便是八海四灵,八海四灵就只是赤焰焱金麟兽,但这金麟兽与你心意相通,只有你的血脉才能召唤出它来。”

    南吕听完点了点头,用泠月剑划破自己的掌心,以自身灵血以及鸿蒙紫气来召唤出金麟兽,片刻之后金麟兽出现,八海四荒九州齐齐发出呼啸,那金麟兽腾飞至南吕身边,舔了舔南吕受伤的掌心,然后流下一滴眼泪来,与此同时便将它那只蓝色的眼睛给生生挖了出来,南吕连眼泪都没空流,将那只蓝色的眼睛,扔入了灭世阵。

    灭世一战死伤惨重,当灭世阵消失时,南吕身边的人也都跟着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甚至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只是这些浓浓的气息证明他们真实存在过,南吕坐在废墟之上,欲哭无泪,初阳,柴道煌,东无,姮娥,甚至还有莫黎都仿若从人界蒸发了一般。

    南吕从八荒苦镜中寻回了自己的神骨,重回了神界,神界各处已被摧毁,就连神域之门也都倾塌不堪,南吕先是去了香火琳宫,宫门外的姻缘树上面结满了荫果,记得柴道煌曾经说过,每一个荫果都是表示圆满的姻缘,看着荫果挂满枝头,她的心已是五味杂陈,耳畔回想起柴道煌在自己身边的每个幸福的片段,如今却恍若隔世。

    其实从柴道煌跳入灭世阵又为她挨了那一剑开始,她心中的恨意也消失得荡然无存,这么长时间的不离不弃,细心照顾,已经生出七窍玲珑心的她又怎么会不知?如今怨只怨相守的时间太短太短,短到这一生也只是百年光景。

    她是怎么来到昭华殿的,她已经全然不知,昭华殿内空空荡荡的,四处漆黑一片,而殿前的扶桑树也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神君,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羽婳抱着几坛子酒正准备去无妄树下埋酒,不料刚出院子就看到南吕,她便朝南吕行了礼。

    “我还以为昭华殿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生是神尊的人,哪怕神尊已经不在了,我也不会离她而去,我会一直等她回来,不管她是何种身份,她都是我终身侍奉的主儿!神君,求你不要赶我走,除了昭华殿,我哪儿也不想去!”羽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皆是泪,这些日子她一直坚信初阳肯定会回来,所以她像往常一样,不停地酿酒,她把酿好的酒都埋在无妄树下,就等着太阳神君有朝一日能回来尝一尝她亲自酿的酒。

    “好,我答应你,你这酒能分我几坛吗?”除了喝酒,南吕已经找不到任何能麻痹自己的东西了。

    羽婳将手中的酒都给了南吕,“神君,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其实神尊并非他们所言的那般冷血无情,从您离开神界之后,她只要空下来就会酿酒,酿好之后就埋在无妄树下,那里已经埋了上千坛酒了。”

    “好,本君知道了,你退下吧!”南吕背过身去,不想让别人看到她隐忍的泪,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神域之门虽然被毁,然无妄树却一如往常,依旧给神界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而在无妄树下埋了整整两千五百坛酒,看到这些酒,脑海中想到的皆是初阳的身影,南吕只觉头疼欲裂,她纵身飞上无妄树已是思绪万千,翻滚的思念毫不留情冲打着她,在无妄树上待了会儿,南吕才回上清神邸。

    回到自己住了两千多年的地方,心中更是疼痛难忍,上清神邸相对而言是损毁得较轻之处,摘星楼依然高高耸立于繁星之中,伸出能触的月亮依旧高悬于空,似乎一切都没变,可月宫中星星斑斑的裂痕见证着那场大战。

    远远地南吕看到一个身影正在煮茶,以为是姮娥回来了,谁知走进时才发现那人竟是羽婳,“羽婳,怎么是你?”

    “神君恕罪,在您离开神界不久,都是羽婳每日三次过来清扫上清神邸,神尊还说让我务必每个角落都要清扫干净,等您回家!神君还交代过,若是有一日,您回了神界,让您看一下里头的那个木匣子,我还有其他事儿,就先告退了。”

    待羽婳离开后,南吕像疯了一样冲向自己的寝殿,在她榻上放着一个小盒子,而盒子里放着的竟是天幕河里的留音珠,拾起留音珠的一瞬,初阳的声音蓦然在耳畔回响,“南儿,若你有日重启此珠,即是我身消道殒之时,至此我才敢将一切真相告知于你,我能有缘与你做一世姐妹,能做母皇之女是我之幸,我也是无意中得知自己的真身竟是千面玉狐,我偷偷去了一趟琼宫,想找母皇问个清楚,母皇其实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但她依旧将我视如己出。

    我也是那时得知真相,可谁知此事竟被父帝所知,他便对我与母皇展开残杀,母皇不愿死于父帝之手,便求我将她杀了,你可知这些年为何母皇一直憎恶父帝,却依旧与他上演帝后情深?那是因为母皇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我们众多姐妹,我别无他法,只能顺着母皇之意亲手杀了她,为了保护你,我不得已逼着柴道煌取了你的神骨,又把你驱逐出神界,这也是你身为上古琉璃玉历经之劫。

    若不入世,便无法修出上古琉璃心,无法获得鸿蒙紫气的创世之能,我把最爱你的柴道煌也一并赶出神界,甚至怕你所经之途会受伤,还将我深爱的东无也一并给了你,怕你的饮食起居无人照顾,把姮娥也扔到人界,还有小玉兔,我想有了琉璃心的你,一定会很喜欢玉兔,姐姐坏事做绝,从不奢求任何人的原谅,我只是想保全你,即使自己日/日受太阳神力的侵蚀,日/日被万血丹的蛊虫吞噬,我也从未后悔过,若你能重回神界,得知事情真相,我只有一个请求,将我的衣冠冢立在离落城,因为那儿是我与东无相识相知的地方......”

    听完这些南吕整个人都如同坠入冰海,四肢无法动弹,思绪杂乱万千,偌大的神界好像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神君,你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啊?”文昌扶住连路都走不稳的南吕,欲言又止,最后慢慢说道,“其实神君,他们能不能活过来,还要看你的意思!”文昌坐在南吕身边,如今的南吕再也不是那个缠着他要神籍典故看的小丫头,她如此伤情,伤情到忘了自己也是从废墟之中地狱之门爬出来的人。

    “我该如何做?文昌,我该如何做,你教教我!”南吕的嗓子都哑了,一张口竟让文昌的心都跟着疼痛不已,她紧紧抓着文昌的手臂苦苦哀求道。

    “神君,其实你看看你的星盘跟命盘,它们已经告诉你该如何做了!”文昌到底是不忍心说出真相,当时常羲知道自己大劫在即,于是将他传唤到琼宫,为得就是有朝一日将这些告诉南吕,可是他说不出口。

    因为如果他一旦说出来,那就等同于让他亲手杀了南吕一样,即使今生无法与她相守,他也干不出这种事来。

    “你的意思是我有自己的星盆跟命盘了?”

    “从这一刻起,算是有了吧!”

    南吕操控繁星,主宰六界,天生就是王者,出生就没有心,没有情缘,没有星盘与命盘,所有的星星都是她的麾下兵,如今当她有了自己的星盘跟命盘后证明她能像普通人一样拥有情感,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只是......

    那星盘跟命盘上却只有八个字“向生而死,向死而生。”,大道至简的道理莫过于此,南吕也有自己的参悟,很快她就明白了一切,她用鬼天绫绑住文昌的眼睛,哽咽道,“文昌,你转过去,千万别看!”

    “好,我不看,我会守在这,一步都不会离开!”文昌的心疼得一阵又一阵抽搐,但他并没有关闭五识,虽不能代替南吕受苦受痛,但他要亲自感受着,哪怕这对自己来说是何其残忍。

    “谢谢!”南吕冲文昌笑了一下,随后取出自己的泠月,挖去自己的双目,抛上长空,此刻天空升起无数颗小星星,她似乎很满意,又一层一层削去自己的皮肉,每一刀下去鲜血直流,但她从不犹豫,再痛也只是强忍着。

    原来活人骨,死人肉,终究是有人愿意付出至此,每削下去的一刀,都是她在幻想着苍生的模样,曾经画不好的苍生符,如今她明白了,原来这苍生符是需要用她的血肉来画就而成的,若无牺牲之心,又如何能画好苍生符,如何能临摹苍生万物的模样?

    整整一万零四百刀,刀刀致命,刀刀敬苍生,她亲手将自己的血肉撒向六界,再次鸿蒙之力修复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明月本无心,奈何曾照耀着万物生灵,而对世人而言,我虽没触摸过月亮,但我曾真真实实感受过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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