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她与初阳一同执掌神界数千年,从没有任何一个神甘愿放弃神籍,这还是第一次,她以苍生为重,以六界为尊,从始至终从没有苛待过神界任何生灵,如今竟有她管辖的神婢私逃,试问她如何能坐视不管?

    她无悲悯之心一向只问对错只求公允,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清冷又透亮,没有任何杂质自然也不带任何感情,那小神婢吓得连连后退,险些从神域之门坠下去,此刻仍是不停的求饶,可南吕视若无睹。

    等那神婢磕得额头皆是一片殷红,血液都凝固了,她才只定定看了一眼继续道,“这神界到底有什么让你如此害怕,宁可不要神籍也要逃离下界!”

    那神婢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在南吕的再三恐吓下,那位小神婢这才战战兢兢地蹦出几个字,“听闻太阳神君在邵华殿嗜杀成性,我们都只是些小婢女,不想被无辜杀死,所以这才想去下界,还请神君饶命,求神君饶命!”

    “荒谬,堂堂日神怎么可能嗜杀成性!”南吕淡淡扫了一眼那小神婢,小婢女此刻正眼神中都是害怕与慌张,看着也不像是在说谎,但不论真假,此事绝不可泄露出去,于是南吕命令道,“将这小婢女押到摘星楼,没有本神的神谕任何人不得靠近她!”

    嗜杀成性这四个字,于六界而言是多么可笑无稽之谈,众生皆仰仗日月而存活,她与初阳一心只有六界,这种关于苍生安危的谣言竟能在神界流出,看来势必要整顿神界了。

    南吕在神界巡逻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她虽对初阳坚信不疑,但不得不说那小婢女的几句话还是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当夜幕降临,她布好星辰之后,又偷偷去了一趟昭华殿。

    初阳与她一样,都不喜婢女在身旁伺候 ,所以入夜之后昭华殿也较为安静,就只有一两个婢女当值,南吕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门潜入初阳的寝殿。

    寝殿内寂静无声,可见初阳不在,白日就听婢女们说初阳被父帝传了去,按理来说这时也该回神界了,可为何寝殿仍然这般安静。

    就在南吕满腹疑虑之时,一把长弓横在她中间,此弓正是初阳的赤阳弓,赤阳弓是提取金乌的胫骨打造,箭也是金乌的羽毛所炼化,周身燃烧着赤色的火焰,威力无穷。

    若与泠月相较量,胜负难定。毕竟这一弓一剑所属的性质不一样,性能不一。

    好在这日月所属的两把神器从未正面交锋,也因着血脉之情能互通心意,这也是赤阳弓第一次对南吕露出杀气。

    “初阳,你在哪儿,我是南吕,你快给我出来!”她从没担心过初阳会堕魔,她唯一担心的是初阳的身体,早些时日就觉察出初阳的不适,可纵使再不适,身为日神的她也绝无可能堕魔。

    她喊了好几句初阳,却无一人回应,而这赤阳弓似乎是在阻止南吕前进,与此同时南吕不得不以真身之灵来传唤初阳。

    谁知这时,只见着一身红衣,身上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初阳缓慢从空而降,她嘴里露出一抹笑意,“原来是太阴神君来了,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我姐妹再次见面竟是这样的情形!”

    “姐姐,你怎么了?发生就什么事?别怕,南儿在,南儿会治好你的!”南吕看着自己眼前的人,实在很难相信这就是昔日的太阳神君,来不及细想,只见一缕银丝冲她而来,生生勒紧她的脖子。

    这不是普通的银丝,而是金乌的经髓炼化而成,小时候南吕就见初阳老拔金乌的经髓来玩,还说自己将来要用这经髓炼化一把神器,小南吕很是羡慕,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亲眼见到初阳所炼的神器,如今这把神器不仅见到了,还勒着她的脖子。

    她是太阴,至纯至阴之体,与太阳神力视同水火,而这银丝是金乌经髓所炼化,此刻南吕只觉身体越发灼热,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着,疼痛着,焦灼着,她想说话,清了清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初阳知道她要问什么,笑着回答,“没错这就是小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要用金乌经髓炼化的神器,它叫屠弩。”

    “姐姐,快停下,你我是姐妹,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永远都是你的南儿。”

    “别说笑了,太阴神君,若是没有你,我早就是这神界唯一的主宰,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她站在南吕身后,双手勒紧屠弩,她看不到南吕眼底的失落,同样南吕也看不到她眼中的不忍。

    初阳此言不差,毕竟初阳是唯一一个阴阳同体,这六界神尊之位本就没有自己的份儿,初阳一人就能独当一面,若是没了自己,她就是日月神君,如此一来六界皆以她为尊。

    知道自己的体质,就像是此刻扼住了自己命运的喉咙,这一场战役她不战而败,虽然她知道若以星辰之力,再加上阴司十殿阎罗中的怨气鬼魂定能与之一战,可她怎么能忍心对着自己的姐姐下手呢?

    姐姐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比母皇还亲密的人。

    在她刚出生时,就因这特殊的体质,被丢弃在上清月府,初阳姐代母职,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在她夜夜啼哭时也是初阳整宿整宿的哼着歌谣哄她入睡,小小的初阳却像个大人那般总说,“南儿,乖,不要怕,不要哭,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在她道心不稳,险些误入歧途时,也是初阳没日没夜的给她传授心法,助她修行,在她第一次布星看不懂星宿排序险些给人界带来灾祸时,也是初阳一直鼓励她安慰她。

    虽然初阳比她大整整三千岁,可她们一起玩耍一起修行一起在神域之门聊苍生俯瞰六界,一起讲述彼此的困惑与成就,她们曾说要一起携手共同治理好六界,将苍生视若己出,善待每一个生灵。

    当然她们也会一起偷懒,一起喝酒,众神只道她公允无私,生来薄情,却不知道她只是一枚上古琉璃玉,纵然通灵,却生不出那颗七窍玲珑心。

    可是初阳知道她,了解她,总安慰她说,“没关系的,姐姐懂你,以后你就学姐姐这样笑”初阳捏着她两个嘴角往上提,她整张脸都扭成一团,那张小小的绝美的脸被这样一捏,丑的有些可爱,初阳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她也学着初阳的模样,“哈哈哈”几声,学得生硬又笨拙。

    她们是一母同胞一同长大的姐妹,她们彼此诉心事,她们一起执掌六界,就如同日月共存,她们也是共存的。

    如今,她却炼化出灭她的法器,想将她灭了,就只是想独占六界么?

    回忆起这些,南吕的心像是被成千上万把刀割着,一刀又一刀,不休不止,这就是心痛之感么,如果是,她宁可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南吕慢慢闭上眼,不想再去看初阳的淡漠的眼神,曾经的初阳眼如朝阳温暖明亮,可此时眼里皆是愤懑与仇恨。

    若这数千年的陪伴都是为了今时,她不想去斗,也不想去争,她从不在乎神君之位,更觉得那上清月府就像是囚牢,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何母皇要长居琼宫,很少踏入神界,这神界是众人所向,可住在这的人却不得自由之身。

    像是那飞不出神殿的金乌,更像是只能悬于上清月府的明月。就如同她跟初阳,至少她比初阳好点,她随着柴道煌见过了繁华的人界,吃过人间的美食,喝过人间的酒,见过人间的太阳与月亮,甚至还放过河灯看过别人许愿。

    初阳,你当真要杀了我么?南吕看着初阳的眼神,希望能寻到一点答案,可是......那双眼此刻都是火,分不出有任何不舍之情。

    南吕又再次闭上双眼,如果初阳今日一定要取她性命,那就当是她偿还了昔日之情,只是身死道消之后,怕是再也见不到柴道煌了吧?还有那本卷宗里的秘密。

    突然南吕冲初阳大喊一声,“初阳,有一本卷宗,它......”

    话未说完,喉咙又更紧了一点,血珠子随着银丝往外冒,此刻南吕已经无法喘息,身体里的灼痛感越加明显,痛感连同五脏六腑,她的神识再慢慢消散,神力也不似以往。

    “你如今命在我手,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你心里也掂量掂量,如今我已一统神界,众神皆我所用,南吕,你算什么东西!”初阳放肆而大声地笑,她一笑屠弩的力道又增加了几分。

    “初阳,你在做什么,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帝俊,从琼宫赶来的帝俊在殿外看了许久,见南吕支撑不住这才挺身而出,初阳没有回头看向来人,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只见她淡淡地说,“本神早已修成阴阳同体,月神所做之事,本神也能为之,更何况初阳这么做,不就正好遂了父帝所愿么?怎么父帝打算连同初阳一起治罪?”

    帝俊看了一眼初阳,笑了笑,“我与你母皇早已不过问神界之事,既是你们姐妹二人之争,你们可自己定夺,如此父帝就不留在神界了。”

    “儿臣恭送父帝。”初阳等帝俊走远,这才斥责道,“太阴神君私设法度,阴险狭隘,实在难以堪当大任,今削去神职,众身软禁于摘星楼,任何人不得探视!”

    南吕并未反抗,迷糊之际听着初阳的宣判,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这是她第一次流泪,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心疼。

    原来,这颗玉已在慢慢生出了情,只是她宁可不懂情之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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