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俩人刚走进校门口，一个高三的学长叫住了周野，温柠差点以为他是纪检部的人，直到看到他们勾肩搭背闲谈，才反应过来是朋友。
他身上穿着黑T，漫不经心的勾唇笑，目光很张扬，平日里吊儿郎当，走到哪都能呼朋伴友，是最吸睛的存在。
温柠见他们相谈甚欢，就先回教室了，还没走到教室门口，走廊上传来几道异样的眼光，也有人窃窃私语。
她以为自己多想了，就没放在心上，若无其事进门，班里的人已经来了大半，见她进来，目光探询。
温柠不明所以，来到座位顿时明了。
她抽屉里的书本不知道被谁扔在地上，还留下几个凌乱的脚印，板凳上甚至被人泼了红墨水。
一股恶意扑面而来，温柠皱了下眉，不知所措。
胡遥刚到，见到此番此景，惊讶道：“天呐，这是谁干的。”
教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我们来教室前就有了。”
温柠看向那一群看热闹的人，视线相对时，几人略有躲闪之意，
人都趋利避害，如果不敢说，那估计就是那个人不太好惹了。
温柠暗叹一口气，把书本捡起来，胡遥拿来一块拧干的帕子。
两个人合力把座位收拾干净。
早自习结束，周野走过来，曲起冷白色的长指，在她桌角敲了敲，嗓音低沉：“有没有不舒服？”
温柠抿了抿唇，温和道：“好多了。”
早晨醒来，客厅已经摆好了他买的早餐，有红枣银耳羹还有豆浆油条。
温热的早餐入口，横扫经期的疲惫和难受。
她感受到自己被人视作珍宝。
他懒懒勾了下唇，捞过她的杯子，要去给她接水。
温柠截住他的手腕，这动作莫名亲昵，又觉得在教室里影响不太好，她赶紧收回手，呐呐道：“我接过了。”
正好有些渴了，她端起杯子，揭开盖儿，水杯是不透明的保温杯，垂眸时看见水面浮着一个褐色的东西。
赫然是一只蟑螂！
温柠的手颤抖了下，几滴溅出来，打湿了手背。
周野轻挑了下眉，“怎么了？”
温柠赶紧把盖合上，睫毛抖了下，竭力敛住心神和那股心头泛起的恶寒，“没什么，我想先去趟洗手间。”
“行，快去吧，马上要上课了。”
温柠抿唇笑了下，离开座位。
厕所的隔间里，她把水倒进洞口，没忍住干呕起来。
眼眶泛红，睫毛被生理性盐水打湿。
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周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值得叨扰他。
温柠在洗手池收拾干净，深呼一口气，前往教室，没留意到身后某个人冰冷冷注视的目光。
让人意外的是，这并不是一场短暂的恶作剧。
第二天，她的椅子上又被人倒了红墨水，第三天，她搭在椅背后的校服被人扔进了垃圾桶……
温柠就这样一直忍气吞声到第四天，下午放学后，她回了一趟宿舍。
她的被子和床单被人用小刀割成条，布料凌乱，棉花飞得到处都是，满地狼藉。
床铺中央还放了一张纸条，潦草的字迹写着：你要是敢告诉老师，你就死定了。
她意识到这种恶意如果不及时制止，会一直在暗处滋长。
这次，温柠不打算容忍。
她找到宿管阿姨，说明情况，想查一下走廊的监控。
可阿姨闪烁其词，一会儿说要校长批准才能查，一会儿又说监控坏了，总之不让她碰自己的电脑。
温柠直觉不对劲，猛然想起一个细节，宿舍的门是锁着的，而且门锁没有被损坏的痕迹。
除非是钥匙打开的。
再结合阿姨的各种反常表现，有没有一种可能，宿管阿姨是帮凶？
“阿姨，你是不是知道那个人是谁？”温柠盯着她的脸，忽然冷声道。
宿管瞥了她一眼，“你在这瞎说什么，你们学生之间的矛盾我怎么清楚，快回去了我要吃晚饭了。”
“阿姨，你就让我看一下监控吧。”
“诶，你这小丫头怎么那么犟，都说了看不了非要看。”
这时一阵来电铃声震耳欲聋，温柠循声看去，看到那老人机上的备注：宝贝侄女。
宿管连忙捞过自己的手机，去一旁划开接听。
温柠隐约听出那声音有点熟悉，但怎么都想不起是谁。
她直觉一直捱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便离开了宿舍楼，她打算去找班主任，申请查看监控。
然后，刚进教学楼，有个戴口罩的长发女生迎面走来，故意撞了下她的胳膊，抬手就把她肩上的书包抢走了。
温柠猝不及防，反应过来，赶紧去追：“喂！还给我！”
—
露天篮球场。
卢扬喝了口水，看见徐佳挽着某个女生的手走过，笑得没心没肺。
他长叹一口气：“没了那臭丫头成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点不习惯……”
陆星澜把球砸过来：“你一个人在那叽叽咕咕什么呢？！”
卢扬又把球扔出去。
周野单手接住，随后三分线跳投篮球进框，姿势完美到堪称教科书级别。
一滴汗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滑落，少年姿态散漫：“你们先玩儿，我去趟洗手间。”
周野途径看台，两个女生结伴而行，交头接耳：“你看到了吗，许安琪把一个女生带到学校西门去了。”
“好像是B6班的吧，也不知道怎么就惹到许安琪，有的她苦头吃了。”
她们刚说完，身旁就掠过一道风，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
学校西门。
温柠面前站了三男两女，看起来都不是善茬。
其中一个便是许安琪。
本来还挺疑惑那个声音是谁，原来许安琪就是宿管阿姨的宝贝侄女。
有个长发女生从旁边窜出来推了她一把，温柠人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她咬了咬唇，看着许安琪：“那些都是你做的吧？”
许安琪阴恻恻地笑了下，不置可否，只问了句：“你早上的时候为什么是和周野一起进的学校？”
温柠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波澜不惊地伸出手，“把书包还给我。”
许安琪似乎反应了片刻，表情倏地狰狞道：“你在他的公寓过夜了？”
她想起当初和周野交往一个多月，才只去过一次他的公寓，并且从来没留过夜，面前这个乡巴佬凭什么？！
许安琪气不打一处来，把书包一扬，扔进了水池。
“不要！”
温柠站在水池边，看着书包一点点被脏水浸透，里面的书本试卷飘散在水面上。
书包不贵，可里面的复习资料和做过笔记的教辅是宝贵的。
温柠赶紧脱掉鞋，卷起裤腿就踩进冰冷浑浊的水池，一点点把那些湿透的东西捞起来。
“噗，看看那穷酸样，一个弄脏的书包都宝贝得不行。”
“臭死了，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周爷怎么会看上她。”
……
温柠从头到脚都在滴水，她像一只狼狈的丑下鸭，周身瑟瑟发抖，目光不卑不亢地看向许安琪。
许安琪则悠哉地欣赏自己做的美甲，没料到温柠像一只野狗似的扑向她。
其他人都被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
温柠瘦小，浑身使不上劲，就用牙咬她，许安琪发出惨叫，“快、快把她拉开，疯了！”
就在这时，周野出现了。
少年脸色沉冷，捞起一个扫帚，发了狠砸在那男生身上，另一个女的被踹进水池。
他眼神冷冽，宛如煞神，气场骇人，现场乱成一片。
看到温柠的模样，他眼露不忍，喉头无声地滚了下，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随后周野抬脚把扫帚拦腰折断，锋利的那头抵住许安琪白嫩的脖颈，一字一句冰冷吐出：“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她，信不信我让他从学校消失。”
许安琪红了眼，点头时眼泪掉下来。
她哪里见过周野这个样子啊。
为了给别的女生撑腰，冷漠绝情到丝毫不把她这个前女友放在眼里。
周野来到温柠面前，轻声问：“还能走吗？”
小姑娘唇瓣微颤，瘦弱的双肩直哆嗦，苍白柔弱的像朵茉莉花，为了不让他担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嗯。”
他搀着她，走了另一条人少的小道，直接去了医务室。
估计校医去吃饭了，只能自己上药。
周野找到一条干毛巾，搭在温柠头上，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
温柠盯着他摊开的掌心，上面放了几颗药。
头顶响起他的嗓音：“感冒药，吃了会好受些。”
温柠仰脖咽下，灌了口温水。
他又找来棉签和碘伏，给她膝盖上的擦伤上药。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低垂着眼睫，眸子里漆黑深邃。
温柠抿抿唇，“我不想……麻烦你。”
他紧抿着唇，不言语。
温柠察觉到他生气了。
“对不起……”温柠喃喃道。
周野拿她没办法，无奈道：“以后有谁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讲，我是你的男朋友，守护你天经地义。”
“知道了。”温柠轻柔的嗓音里明显染上一丝哽咽。
低头时，一颗豆大的眼泪划过面颊，瞬间打湿了睫毛。
被欺负的时候没有哭，可周野一安慰，她满腔的委屈便顷刻泄闸。
半晌，温柠用一双剔透的眼眸看他，轻声问：“阿野，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少年抬手摸着她的脑袋，说：“会的。”
后来，温柠把这句话记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