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荚

    陈鹤声和元冲聊的很不愉快,在他家呆了快一个时辰,竟听他拿着战国策,讲春桃的事了。

    元冲的妻子离世后,一直一个人住。

    他的宅子很大,要说在六扇门里,他算是个有钱人。

    他的父亲有个染坊,还是京城小有名气的染坊师父,长兄和小弟都跟着父亲经营染坊,而他当捕快的初衷,就为了家里的染坊不受欺负,可现在却有些沉迷于破案,但是个不差钱的捕快。

    有钱归有钱,可他就是拒绝给春桃赔偿,陈鹤声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擀面杖女凶犯,现在就在我家,而且这几天也都会在我家。你要是这么想报复她,就来我家。管吃管喝,还包住!”陈鹤声笑笑,“要是谁被打伤,家里还有个小郎中备用。”

    元冲气呼呼道:“我还真就跟你回去,就吃那丫头做的东西,气死她也不赔一文钱!”

    陈鹤声点头:“不过,有个条件。”

    元冲狐疑地看着陈鹤声,问:“你寻摸半天,就为激我说出这句话?”

    陈鹤声认真:“今日你得一直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元冲瞧着陈鹤声,“全衙门都知道,我觊觎你的美色,可不止一两天了。”

    陈鹤声摆手,不跟他瞎扯:“我家那丫头,一会儿准得求我让那俩姑娘在家过夜,你在我旁边,她不好意思说。”

    “哦?”元冲问,“你家丫头?”

    陈鹤声立马举刀,元冲笑出了声。

    “前些天,西域的胡人贩子送我大哥一堆香辛料,我娘和大嫂嫌味道太冲,就被我拿来了。待会儿正好拿回去给十六看看,她要能用的上就用。”元冲把那一大包香味刺鼻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陈鹤声拿着闻几下那刺鼻异香,说:“她对这些奇怪的东西有执念,家里摆了一堆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的东西。你拿这么一大包给她,她还不得高兴死。”

    元冲笑笑:“弟妹高兴了,我们才更有口福。”

    陈鹤声不乐意道:“你口中的这“弟妹”,现在也就是涉世未深,等她哪天清醒了,会巴不得这辈子都不想见我和木声。”

    “哦?”元冲好奇,“贤弟现在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弟妹?”

    “公主我都配的上,你信不?”陈鹤声继续板脸,“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想跟她扯上关系。可看见了就忍不住还想欺负两下,看她生气,才高兴。”

    元冲点头,看着他说:“我看你就是被王青娇气出的阴影。”

    陈鹤声白眼道:“她今日过来找过我,还亲手为我做了一堆糕点。”

    元冲点头:“你肯定没吃!”

    陈鹤声却撇过了头:“吃了。”

    “哦?”元冲双眼放光,充满了好奇,“你不会为了气十六,打算和她重归于好?”

    陈鹤声一本正经道:“我要跟她重归于好,木声还不得闹翻了天?”

    “没事!小木声真要闹翻天,你就送我家,我给他做功课。”元冲笑说。

    陈鹤声直瞪元冲,很不乐意地憨声问:“你也要跟我抢弟弟?”

    元冲理所当然地说:“这有什么好抢?他自来就跟我亲。”

    陈鹤声气不打一处来:“那小白眼狼,谁给他投食就跟谁亲,这今天又来一姑娘,保不齐待会儿,连搭理都懒得搭理我俩。”

    “你可别搭上我,我和木声关系好着呢!”元冲拒绝完补充,“他懒得搭理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陈鹤声轻哼一声,无所谓道:“小的敢不听话,我就欺负那大的。”

    “难道不是你欺负大的,小家伙才不听话?”元冲问。

    陈鹤声不乐意道:“那小兔崽子,就是欠揍!整日不好好学习,竟掺和大人的事。”

    元冲微笑建议:“趁他还小,别省着拳头。等再过几年长大了,你想教训,还得看人脸色。”

    陈鹤声叹气:“只要他不走上歪路学坏,我可他一个手指头都不舍得碰。”

    “你倒天生就有当爹的潜质。”元冲笑笑。

    陈鹤声想起件事,道:“上次木声耍酒疯,突然喊了我一声爹,吓了我一跳。”

    元冲好奇:“我从来没听过你讲过陈叔父的事。我想陈叔父在世时,一定也如你一般顾家吧?”

    陈鹤声警惕地看了元冲一眼,应了一声:“嗯。”

    元冲可能是发现陈鹤声应的有些正色,立马转移话题道:“我们全衙门都等着木声赶紧学好医,来接明叔的位置,到时有这么多哥哥罩着,小家伙前途一定一片光明。”

    陈鹤声倒也是憧憬:“这几日,十六每天早上都会问他些药理,小家伙很是积极,学的也比以前认真。”

    元冲想起件事:“对了鹤声,那药膳鸡的效果还真是不错。最近不仅不乏,感觉身体也轻便了不少。改天再做,我买食材。”

    陈鹤声笑笑:“你就该学学人小阿诚,也当个钉子户,家里又不差你一双碗筷。”

    元冲无奈:“已经快成钉子户了。这些天回家吃饭的次数少,我家老大担心,天天让三儿过来找我,赶都赶不走。”

    陈鹤声笑笑。

    元冲摇头起身,拿起了调料包。

    可两人回了家发现,家里的门竟是锁的。

    两人四目相对。

    陈鹤声立马从墙头上找了钥匙,开了锁。

    陈鹤声原本有些生气,还有些着急,可闻到院子里的菜香,平和了许多。

    “原本让我带她逛街来着,相必是和那俩姑娘,去集市买菜了。”陈鹤声安慰自己说。

    元冲见他有些不淡定,吓唬他道:“你说那俩姑娘都带着行李,莫不是早就想好了计划,把十六接走吧?”

    陈鹤脸上很从容,脚步却越发加快:“她就算当着我面走,我也不会留。兴许还会乐呵呵地给她些银子当盘缠。”

    元冲见他嘴硬,道:“衣服干了没收,应该是走的很冲忙。”

    陈鹤声着急看完两处地方,见菜篮子不在,便转头看向元冲,而元冲冲他笑笑:“要不我俩也去集市,和她们来个偶遇?”

    陈鹤声有些不满:“前几日的案子都跟她讲了,怎么还怎么胆大?”

    “哦?”元冲好奇。

    陈鹤声没搭理,直奔厨房。

    厨房里是一如既往地菜香扑鼻,顺着源头,陈鹤声带元冲翻锅,当看见锅里的菜,两人不禁愣了愣。

    陈鹤声拿起一道菜,有些不满,却特别惊讶:“她这是准备喂猫?”

    也难怪陈鹤声质疑,这个盘子上,就两颗个生煎大小的山药泥球。

    可山药泥球归山药泥球,摆盘却很是漂亮。也不知旁边是拿什么酱汁画的,活脱脱的一条大金鱼。

    两人对视一眼后,直接分赃。

    东西不大,俩大男人一人一口就把鱼眼睛给吃没了。

    “味道如何?”陈鹤声咬着嘴里的沙粒感,有些意犹未尽。

    元冲点头,看着盘子上酱汁画的鱼身,疑惑:“我怎么感觉,也可以沾着酱汁吃。”

    陈鹤声也好奇:“要不先留着,一会儿沾馒头上尝尝?”

    元冲点头。

    都说男人认真起来,眼睛会放光,可两只馋猫认真起来,不仅眼睛会放光,就连盘子怎么吃都会认真考虑。

    当然,作为捕快,对任何事抽丝剥茧是他们的日常。五道菜吃完,两人拿着筷子分析起了这几道菜都是谁的手艺。

    陈鹤声毫无疑问,认为是新来的姑娘。毕竟甲十六做菜他天天吃,菜量无疑成了评判的关键。

    每日兄弟俩都能吃撑到嗓子眼,可今日却感觉胃只填了一半。

    而元冲一直站甲十六,认为这些菜是为陈鹤声一人而留,看着量少,是因自己的到来。

    陈鹤声分析道:“大元,我跟你说,她做任何菜都会给木声留一份,可今日却没留。而且,我跟她说了去找你。她虽然不聪明,但也能猜到你会来。所以,这俩眼珠子分明就是给我俩准备的。”

    “那上回的肉干,怎么解释?”元冲问。

    陈鹤声哑口无言,却也为较真,实话实说道:“那是她给木声做的独食,不小心被我给拿了。”

    “你每次说谎就这表情,”元冲摇头,“等木声回来,我问他。”

    “别。”陈鹤声认怂,“那事可大可小。”

    元冲笑了笑,又认真道:“也有可能是那春桃使绊子,知道我会来,故意怂恿的俩姑娘使坏。”

    陈鹤声违心点头:“还真说不准。”

    “千万别落在我手上!”元冲握拳。

    陈鹤声立马问:“你想对她怎么样?”

    元冲道:“若真是她,我会拿着她的擀面杖,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敲,敲到她求我放过她为止。”

    陈鹤声立马道:“你这是屈打成招。人一个姑娘,要真被你□□一番,保准咬舌自尽,做鬼也得跟你讨饼钱。”

    “她敢。”元冲斜眼看着陈鹤声,“倒是你,我俩可是过命的交情,别随便听那什么桃一两句好话,就飘的六亲不认。”

    “人叫春桃。”陈鹤声强调,“这世道,敢说实话的姑娘不多,你是不是见她发现了你内心的黑暗,就想赶尽杀绝?”

    “算了。”元冲说。

    陈鹤声问:“这么快就认怂了?”

    元冲心平气和地吸了口气,道:“我是说,一会儿当你贴身护卫的事,算了。”

    “别。”陈鹤声搭肩安抚。

    ·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三个姑娘有说有笑,带着三大筐战利品回归,可看到家里有人,这嬉闹声戛然而止。

    甲十六见陈鹤声和元冲两人在院子逗鸡,带着两人上前打了招呼。

    大公鸡看见甲十六,立马跑去了角落,连头都没回。这场景,着实让元冲再次开了眼界。

    甲十六有些尴尬地介绍:“元大哥,春桃你见过,这是红杏。”

    红杏不冷不热点了下头 ,而春桃干脆撇过了脸,就当没看见。

    陈鹤声见气氛有些不对劲,说:“十六,元大哥特意给你拿了一大包西域香料,在厨房桌子上。”

    元冲笑笑:“希望你们拼厨时,能用的上。”

    甲十六会意,怕元冲和春桃又吵起来,道:“谢谢元大哥,我这就去看看。”

    春桃白了眼元冲,元冲直接无视,而陈鹤声看着两人的表情笑了笑。

    来到厨房,甲十六兴奋地打开包裹,两眼放光地抓着红杏和春桃。

    一个个小袋子有十多个,大小不一,摆放却很整齐。

    几人拆开一个个纸包,高兴的合不拢嘴。

    姜黄粉,黑胡椒粉,白胡椒粉,绿胡椒粉,黄胡椒粉,红胡椒粉,辣椒粉,辣椒叶子粉,芫荽籽粉,豆蔻粉,桂皮粉,芥子粉,最让几人兴奋的,是里面竟有好几个香草荚。

    这里好些东西都是集市上买不到的,特别是这香草荚,要多珍贵就有多珍贵。

    这是让所有人迷恋的味道。

    原本,这里本该最兴奋的春桃,现在却表现的最平淡。

    “春桃,你不是最怀念这个味道吗?”红杏鲜有的兴奋。

    春桃斜视香草荚,傲娇道:“那是我以前,现在我看都不想看这东西。”

    甲十六看两人换了角色,笑笑:“不会因为是元大哥拿来的,你才不喜欢吧?”

    春桃憨憨不说话。

    红杏闻着香草,道:“十六,别管她。她这回要不吃,恐怕这辈子也吃不上。”

    春桃两眼放光地纠结。

    甲十六安慰:“东西是东西,人是人,他上回不也吃了你做的面条不是?”

    “那是他脸皮厚。”春桃心里还是有气。

    红杏把香草抵在她鼻前,说:“拿刚买的牛乳和鸡蛋和些面,加上一点香草,蒸出来会是什么味?”

    春桃一直吸着气,像要把香草味道吸干净似的。

    甲十六接着红杏的话,道:“上面可以摆满果脯点缀,再撒上一层雪白的糖粉,配着甜牛乳吃,会是什么味?”

    春桃还是没用动静。

    红杏说:“面放多少,我是来不了。”

    甲十六也看着红杏道:“我也没把握把鸡蛋搅成细沫状。”

    她总于忍不住诱惑,叹了口气:“要说这面点,还得是我来。”

    两人点头。

    春桃夺过香草荚,继续道:“既然他都给十六了,那这就是十六的,大不了做完,分他一小块。”

    甲十六看她闻着香草的高兴样,笑说:“我们可没说过要分他。”

    其余两人同时看向甲十六。

    春桃看着甲十六惊讶地说:“十六,你还学会了使坏?”

    甲十六脸红,也好奇自己竟会说出这种话,连自己都愣了。

    三人笑了笑。

    此时,俩门外汉朝着门里的嬉笑声,好奇地看了一眼。

    “鹤声兄,元冲兄。”

    俩男人转过头,见易凌雲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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