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十六焦急的在厨房走来走去，等待着陈鹤声和两个小家伙，一直看着外面渐渐黑的天，更担心红杏是否能顺利找过来。

    这时，春桃从房间慢慢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些许疑惑。

    甲十六见春桃移步的表情，大概是听到了自己和陈鹤声的谈话，却也不想解释什么。

    “十六，陈捕快对你，真的如你说的那般好？”春桃问的小心翼翼。

    甲十六见她试探性的询问，解释：“我们的身份特殊，又不能告诉任何人，鹤声哥做为捕快，怀疑也很正常。”

    春桃小声问：“十六，我若给他些银两，他是否能对你好些？或者让你离开这里？”

    甲十六看春桃反过来要帮助自己，突然觉得时过境迁，不过她的想法还和以前一样，不想轻易离开这自己选择的家，便低头道：“他从没留过我，一直是我赖在这里不肯走的。”

    春桃抓着甲十六的手说：“我和红杏过得还行，有剩余的银子过日子，你不用想着我们。相反，好想你也能跟我一起，再也不用看人脸色。我看那些捕快一个个说话都凶巴巴的，感觉随时都会打人。”

    甲十六替陈鹤声解释：“他们是捕快，看着不凶，怎么抓坏人？”

    春桃不解，惊讶地问：“十六，你不会真的看上陈捕快了吧？”

    甲十六也不知道，开始只是听师父们的话，想随便找个差不多的人就嫁了，但必须得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娘。

    她对男人的要求不高，丑些无关紧要，但不能不孝顺，可她第一眼看陈鹤声不仅一点也不丑，大娘孝期时还特别孝顺，对弟弟也好的没话说，觉得这样的男人可以托付终身，即便日后对方知道自己身份后嫌弃，那她也可以选择离开。

    春桃看她不说话，连忙把她抓紧房间，悄悄地问：“你真的喜欢了陈捕快？”

    甲十六被她抓的胳膊有些疼，看她激动，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了。毕竟这事要是被红杏知道，陈鹤声就有麻烦了。

    凭红杏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保准跟陈鹤声拼刀。

    甲十六点头：“春桃，父亲当年就是为了想让我能吃饱肚子，才把我卖给明商，漂洋过海好多天，才来到这片土地，我只想在这片土地上好好扎根，有个自己的孩子。”

    春桃理解，却也惋惜：“十六，你生的漂亮，厨艺也没人能比，曾经，我以为你进宫当厨娘，说不定会被皇上选中，还能当上皇上的妃子什么的。”

    甲十六见她胡说的习惯还没改，立马道：“春桃，这些胡话可万万说不得。”

    春桃理直气壮地说：“我们都从那里出来了，有何说不得？况且，以前在屋里，我们就时常私下说。”

    甲十六想想都怕：“你是没见那些宫里的娘娘，一个个美的跟天仙似的，我怎么能比？”

    春桃见她如今这副境遇，实在意难平：“我只知道，大院那几个姑娘不待见你，不是因为你厨艺好，而是因为你生的还比她们好看，也怕将来你会被皇上看上。这次你落选，或许就是遭到了哪个姑娘的陷害。”

    甲十六和几个姑娘在大院都是一个人住，平时虽都是竞争关系，会有些冲突，但她从没想过有人会陷害自己。

    “我们打小一起长大，为何我不知这些？”甲十六不相信。

    “你每天除了做菜，心思都放在菜谱上，哪有心思理会这些？”春桃道，“打小跟你去宁府帮厨，那二公子就只找你一人说话，也只瞧你一人下厨。还有将军府的任大将军，国公府的公子，那些男人的眼神就没从你身上移开过。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有些人很不高兴。”

    每次帮厨，除了自己人外，他们府里的佣人基本都不会用，毕竟大院培养的都是御厨，菜方也怕外传，这规矩各府都知道。而能见到她们，还能跟她们说话的人，唯有那些府里的主人和小主人。

    她们从小就跟着师父们各府跑，跟有些公子小姐从小就认识，毕竟大院的名声摆在那，任何人都不会把她们当新罗婢，而且想让她们给做些独食，都会偷偷塞些钱，还得说些好话。

    甲十六突然想起，那些男人也和陈鹤声一样，喜欢刁难自己罢了，根本就没当回事。

    “他们每次都只刁难我一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甲十六愤愤不平。

    春桃道：“我也跑了几个厨娘团才知道，女人刁难女人，是看不顺眼，但男人刁难女人，是喜欢。”

    “春桃……”甲十六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那些男人都特别的坏，只有满足他们要求，他们才不找麻烦。

    这也怪不得十六，大院一直对她们特别严格，尤其是男女间的距离，毕竟他们都是要送进宫里的人，绝不能在作风上出差错。

    春桃认真道：“我们是为进宫，可在民间，有些厨娘就是为了嫁进有钱人家，才从小学厨。我跟厨时，亲眼看见那家男主人对一个漂亮厨娘动手动脚，最后那姑娘都没跟我们出府。听那些姑娘讲，我才知道的。”

    甲十六好似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春桃继续道：“红杏就是被人看上，却没有从了那个男人，才砍的人。”

    甲十六还本想着找到她们后带她们跑厨，可一听这些事，脊柱发凉。

    “你说的，可都是事实？”甲十六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春桃点头：“以前我们是有大院护着，还归宫里管着，都知道进到宫里的厨娘会验身，就算各府有图谋不轨的人，也不敢那么做。这些我也是出来后才听说的。”

    甲十六好像有些明白，大师父当初为何不是只提让她去国公府，而还顺带着让她去将军府和宁府了。

    她觉得事有不妥，立马跑出去找陈鹤声，如果拼厨时遇到宁二公子，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即便宁二公子对自己没那心思，可就算为把她抓回去做菜，也断然不会放过陈鹤声。

    甲十六院子里没人，听着另一间屋陈鹤声不耐烦的声音，就去敲了门。

    没一会儿，门开了。

    “出了什么事？”陈鹤声看她着急，疑问。

    甲十六听着屋里，两小家伙迷糊的对话，一时间好怕自己不去拼厨，会让两个小家伙失望。

    “他们俩怎么样？”甲十六忍住，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陈鹤声见她瞎操心，反问：“俩大小伙子能出什么事？”

    甲十六呆呆地看着陈鹤声，一句话说不出，而陈鹤声摇头，也不知她想说什么。

    “木声摔了一跤，衣服脏了，明日就麻烦你了。”陈鹤声说。

    “不麻烦，不麻烦。”甲十六着急，“木声可有摔伤？”

    陈鹤声直直地看着她，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明明有事却不说，便不耐烦道：“一个大小伙子，磕碰几下也坏不了。要不，你进来瞧瞧？”

    甲十六摇头，也松了一口气。

    “你有事就说。”陈鹤声直接问了。

    甲十六想了想，决定：“鹤声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鹤声吊郎当跨着步，跟她走去了厨房。

    暖暖的厨房里，两人各坐餐桌的一边，甲十六见陈鹤声一直看着自己，便先说了话。

    “鹤声哥，你可了解京城厨娘团的事？”

    陈鹤声坦然：“了解些。有些厨娘头子，最怕的就是我们捕快。”

    甲十六疑惑：“为何？”

    陈鹤声直接道：“有些厨娘头子不好好做菜，竟干些春楼老鸨的活。”

    甲十六听完，发现他讲的竟比春桃说的还可怕和直接。

    陈鹤声继续道：“没几个是强买强卖，大部分都是自愿献身。那行业里的门道多，而且都是朋友介绍朋友进去的。”

    甲十六没理会他最后一句重点，而是觉得他可能对所有厨娘都有偏见，便连忙解释：“鹤声哥，我不是那样的人。”

    陈鹤声觉得好玩儿，直直地看着她问：“真不是？”

    甲十六发誓。

    陈鹤声面无表情：“那你告诉我，簪子戒指都是哪来的。”

    甲十六委屈地红了眼，着急：“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得来的。”

    “这么说，你以前当过厨娘？”陈鹤声挑着话茬，直接问。

    甲十六反应也不差，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可这对陈鹤声来说，都见怪不怪，立马就知道了答案。

    陈鹤声觉得好玩儿，也不想这么快就让她全盘托出，替她开脱道：“我说的那种厨娘，毕竟是少数，你紧张做甚？而且那些姑娘，想必听都没听过，你做的那些菜。”

    甲十六见他没为难自己，松了口气。

    看陈鹤声拿出无事牌把玩，她转移了话题：“鹤声哥，这牌子上怎么没有图和字？”

    陈鹤声决定不给她压力，暂且先放她一马。

    想着这东西，也是因为她才物归原主，陈鹤声便递给她道：“这是无事牌，自然没有字。”说完学着她之前的话语，补充：“一个老爷爷送的。”

    甲十六拿在手里，看这红红的牌子包浆很是光滑，和她小师父的红木平安扣有些类似，应该是个老物件。

    她见陈鹤声学着自己先前说的话，便问：“鹤声哥，那老爷爷也会功夫？”

    陈鹤声一本正经道：“老爷爷会功夫，可一点也不奇怪。”

    甲十六见他挖苦自己，不想解释，就随便找了话茬：“这牌子应该有些年份，可是鹤声哥从小带到大的？”

    她听小师父说，那平安扣就是小师父从小带到大的。

    “嗯。”陈鹤声应了一声，鄙视她道，“我可不像你，事事都要隐瞒，这是我祖父送的。”

    甲十六也不想瞒着他，可实在是没办法，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是新罗婢的身份，肯定被嫌弃，会再被赶出家门。

    “爷爷想必是想保鹤声哥平安无事？”甲十六问。

    陈鹤声见她愿意说话，也愿意陪着她唠：“有那层意思。但也可把自己的愿望，许在无事牌上，好将来的某一天实现。”

    甲十六打量着无事牌，好奇：“那鹤声哥许的什么愿？”

    陈鹤声起了范：“自然是挖出你不为人知的秘密，再把你赶出我家。”

    甲十六无言以对。她正要看向陈鹤声，却发现无事牌的底部有个符号，竟跟自己那枚戒指上的很是相似。

    陈鹤声看她认真看着无事牌底部的表情，好像也想起了什么，便拿回无事牌，看着上面的符号发呆了片刻，瞅向了甲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