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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六神观

    至黄昏,畅吃畅玩一日的小娘子们都陆续登车归家了,荔水遥姑嫂几个被长乐盛情留到了最后。

    彼时,乐水渠边点了许多精致美丽的灯笼,火树银花,璀璨光明。

    长乐兴起舞剑,荔水遥要来一把古琴,为她弹奏高山流水助兴。

    蒙玉珠花七荣二守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贪吃傻乐,啪啪啪的鼓掌吆喝。

    蒙炎带着花锦城荣笑生随着独孤六郎来接人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小娘子们醉意醺然乐淘淘的场景。

    荔水遥肤色白嫩,五官柔艳,喝醉了,眸子亮晶晶的,更添三分娇憨媚态。

    那边独孤六郎夺下了长乐手里的长剑,二人似生了龃龉,争吵了两句,独孤六郎甩袖便走,长乐醉倒在水渠之畔,倚着凭几,对月高举酒樽,兀自往嘴里倒酒,一身绯红男装,洒脱风流。

    蒙炎打横抱起似乎已经醉到不认人的荔水遥,和长乐打过招呼就径直走了。

    蒙玉珠扶着酒桌歪七扭八的站起来,连忙呼唤,“大哥,还有我,还有我呢。”

    花锦城敲敲自家小妹的脑袋,笑望蒙玉珠,道:“二娘子莫急,大将军把你忘了,还有我们呢,顺带手就把你送回家去了。”

    花七嘿嘿一笑,和蒙玉珠手拉着手,拽着花锦城的袖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走。

    荣笑生背起自家的侄女,和花锦城笑道:“看样子都喝多了。”

    “谁说不是。”

    ·

    夜色降临,月明灯稀,更夫敲响了戌时的梆子,路上行人匆匆。

    挂着镇国公府灯笼的马车辘辘而过,车内,蒙炎把荔水遥抱在膝上,喂了她一杯清茶水。

    “可认得我是谁了?”

    荔水遥露出一抹娇乖的笑,身子晃悠悠的坐不住,一头拱在他怀里。

    蒙炎一手搂住她的腰,不令她滑到地上去,一手就拿出了一只匣子,“看看这是什么?”

    荔水遥看见匣子上有螺钿镶嵌而成的一丛兰花,就觉得熟悉,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抢,“我的。”

    蒙炎蓦的高举令她抢空,但见她睁大清澈如水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他,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一些,“知道是怎么到我手上的吗?”

    荔水遥微张小嘴,少顷,脑子微微清明,莞尔一笑,“上官芳菲这么迫不及待啊。”

    蓦的,荔水遥捂住自己的嘴,倒在蒙炎怀里装乖。

    “你捂上嘴是什么意思?”

    “我醉了,不能说话。”

    蒙炎气笑了,捉下她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你还知道自己把自己喝醉了,长乐公主的酒水就那般好喝?”

    荔水遥猛点头,“玫瑰酒清甜,樱桃酒果味儿浓,荔枝酥酪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酥酪,里面放了一、二……”

    荔水遥脑子迷糊了,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五、六,六颗剥好的荔枝肉,又新鲜又清甜,你喜欢吃荔枝,长乐公主答应送我一筐子。”

    蒙炎听她记得他喜欢吃荔枝,唇角压不住的上扬,紧盯着她红艳润泽的小嘴就道:“为我要的?”

    荔水遥眼眸微合,专注的望着他,嫣然浅笑。

    刹那,蒙炎只觉周身的气血皆向心脏里汇聚,怦然饱胀,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另外一只垂下的手抚在螺钿匣子上,“你将钗还他,又向他索要你为他绣制的腰带,是决心与他了断,想和我好好过日子,是吗?”

    “嘘。”荔水遥伸出食指抵住蒙炎的嘴,醺然醉语,“我偷偷告诉你,这是欲擒故纵。至于你,只是想要我的身子罢了。”

    滚热的血液刹那结冰,蒙炎心如刀割,他猛地扫落匣子,顿时,里面的钗撒了一地。

    “我的钗。”荔水遥一瞥之下要下去捡,被蒙炎扣住腰身动弹不得。

    蒙炎一脚踩碎一支珍珠钗,清俊的脸上浮现冷戾的笑。

    荔水遥犹然不觉,望着珍珠钗的尸体,啼哭起来,“你帮我问问,上官芳菲结识我表哥是在曲江宴赐婚之前还是之后,好不好?”

    他冷冷盯着她,但见玉容滴泪,楚艳娇怜,朱唇轻启,香舌微露,蓦的,他低头衔住就凶狠的吮吻起来。

    荔水遥蓦的睁大眼睛,抵住他的胸膛挣扎,她越是抗拒,他越是将她搂紧,收缩铁臂,搓弄,恨不得将她揉化融进自己的心里。

    他吻的凶戾,揉的她身子软绵无力,加之本就有七分的醉意,慢慢的,便将她的矜持和仅剩的三分清明都揉散了,她似一汪春水,眸光含媚,主动探出了舌尖,他立时捕捉到了,昂藏身躯硬挺,弓起,长箭上弦,蓄势待发。

    蓦的,他一掌扣住她的脑袋压在自己的颈窝里,另外一只手就摸向了她的手腕脉门。

    血管里奔腾沸热的血液被迫急停下来,他弓着身躯,绷的发痛,官靴之下,撒在地上的钗都被他碾的稀碎,他咬牙克制,在她耳边低语,“我对道祖发誓,睡腻了就把你像扔破抹布一样扔掉!”

    荔水遥眨动两下眼睛,将意乱情迷眨去,眸光熠熠,懒懒的想,我早就准备好了,你重生回来,不为了报复我还能为了什么呢,正如我,也是要用自己的法子亲手了结他的。

    只是……就这样停了?不继续吗?他不喜欢我的身子了?

    荔水遥有些心慌,用唇去蹭他的喉结。

    他躲了,深深拧眉,声腔暗哑的呵斥,“别乱动!”

    荔水遥彻底慌乱了,又试探着扭了一下腰,就蓦的被他捂住嘴,箍在怀里,一动都动不了。

    荔水遥睁大眼睛,无助的望他,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蒙炎看不得她这般求怜模样,一面吻她泪滴,一面偷着在她几处睡穴使了巧劲揉按,荔水遥迷迷糊糊就觉得身子变得松松懒懒,没一会儿眼眸轻轻合上便睡了过去。

    蒙炎急促喘息,费了好大劲才平息下身体的躁动。

    他抱着她,大掌轻轻覆在她香软的腹部,低头望见一地钗尸,不禁露出一抹狠厉的冷笑。

    ·

    夜月寂静,花影爬上了窗棂。

    荔水遥出嫁了,绣楼空荡了下来。

    棠长陵坐在书房的窗下,看着悬在笔架上的一排旧画笔,俊脸冷沉。

    这时,小萧氏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打听着了,机会就在明日,上官大郎的夫人即将临盆,明日会去六神观拜六神祈求平安生子,上官八娘会陪着去。”

    棠长陵“嗯”了一声,道:“姨母,我冷眼忖度,表妹对我们似生了怨怪割裂之心,这可不好,镇国公极得圣上信重,这门姻亲对我们两家都有益处,姨母还需克制脾气,温柔笼络一番。”

    小萧氏在一旁坐了,没好气的道:“我也体会到了,自不必你提醒,你再多多的用些心,若能勾的上官八娘对你情根深种,非你不嫁,你有了上官氏为妻族,将来的官途必是光明璀璨,到那时,你为你母亲请封诰命的时候,别忘了我这个为你劳心费力的姨母,我就心满意足了。”

    棠长陵扯出一抹笑,道:“到那时,诰命给母亲,财富给姨母。”

    小萧氏顿时笑的花枝乱颤,“就等着这一天呢。”

    笑完了,小萧氏打量灯下的棠长陵,越看越觉俊美不凡,满心的疼爱几乎都要溢出来,便道:“明日你好生打扮一番,再拿上那丫头给你绣制的那些破烂,当着八娘的面烧了,再用心的说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凭你的相貌身段,我就不信迷不倒她,只是要委屈你了,上官八娘若非占了一个出身,凭她那副又丑又胖的模样,给我提鞋都不要。”

    “姨母也不要太乐观了,倘若十娘传回的那番话没有出入,上官芳菲真的说出了‘玩玩’这样的话,说不得对我是真存了戏耍的心思。”

    小萧氏阴鸷一笑,“她有‘戏耍’你的心思,才正是你的机会呢,真情假意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只看你愿不愿意弄假成真,我也是从小娘子过来的,知道小娘子们总有些不切实际的闺中情思,凭你的相貌身段,只要肯用心去诱她,就没有不成的,凭她身份如何尊贵,倘若未婚先孕呢,你可明白?”

    棠长陵沉默了片刻,起身便走。

    小萧氏追到屋门口,扶着门框子冷冷逼了一句,“我的儿,你可明白?”

    “明白。”棠长陵一咬牙,穿过昏昏的烛光,大步走进了黑暗。

    ·

    “大娘子,打下来了。”

    荔水遥趴在春凳上奄奄一息,可她还是听见了,她想,也好,本就不该投胎到我这样一个行尸走肉之人的肚子里。

    上官芳菲蓦的捏起荔水遥的脸,满面狠辣,“我告诉你,他求娶我之时就承诺过,此生无异腹之子,我把你肚子里的孽种打下来,是他默许妥协的结果,因为他还需要仰仗我上官家的权势步步高升,倘若你要恨,你就恨他背弃承诺,恨自己下贱为人外室吧!”

    “求你做个好事,我想死。”

    上官芳菲一怔,冷笑连连,“荔水遥,我知道你,今日看在你尚知廉耻,向我求死的份上,我不再折磨你,似你这般糊涂又有一点廉耻的人,活着比死了痛苦。”

    ——“遥儿,上官芳菲难产,大出血死了,我为我们那未出世的孩儿报仇了。”

    蓦的,荔水遥睁开了眼,慌的拥被坐起,猛地拨开帘帐,一眼便看见坐在她月牙凳上的蒙炎,满心的恐惧倏忽散了大半,“你坐在我梳妆的凳子上做什么?”

    蒙炎合上荔水遥专用来放口脂的镂空兰花金方盒,“往后不许喝酒了。”

    说着话来到床前,捉住荔水遥的手就摸脉。

    “我早好了,还摸什么。”荔水遥不解的望他。

    蒙炎望着她迷糊的娇态,唇角微扬,“今日休沐,我带你去六神观逛逛。”

    荔水遥呼吸一窒,少顷,缓缓道:“我也想去六神观瞧瞧。”

    蒙炎脸上的笑意渐深,只以为她是认命了,心里虽没他,却愿意为他祈神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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