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乌青的云团,飘移到水榭上面。

    水榭内,一夕灰暗。

    伏月急雨,倾盆而下。

    风潇雨晦,池塘荷花折腰避雨。

    雷雨交加,胆小的赵周二人抱头捂耳。

    贺皇贵妃惦记起元德帝的腿疾,也无暇顾及阮翛然吃不吃莲子糕。迎风冒雨,携宫人去往太极宫。

    突然,疾风暴雨掀翻了果盘。

    赵周二人花容失色尖叫连连,不顾仪态瑟瑟发抖抱到一起。

    暴雨如注,随风灌入水榭中。

    贺芷瑶擦拭一下,被雨水溅湿的娇容。自持一副正宫做派,宽慰众人:“都别怕,骤雨罢了,用不着多久便会散去。”

    贺芷瑶起身,走到水榭中央躲雨。瞧见阮翛然扶额闭目眼神,压根未动莲子糕。

    贺皇贵妃不在,她与阮翛然同是侧妃之位,也不好故意刁难。咽下不甘,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本以为是骤雨,未想这雨洋洋洒洒没有停得迹象。

    半个时辰后,风雨不歇,天灰地暗,已是黄昏时分。

    赵良媛早没了耐性,趁着雨势缓和,命侍婢冒雨去取纸伞。

    阮翛然小息过后酒劲散去,这才抬眸打量众人。

    贺芷瑶的侍女绿萝,冒雨冲出了水榭。

    赵良媛站在水榭门口,翘首以待等着侍婢送伞归来。

    周良娣似乎饿了,没心没肺将盘中的糕点吃得一干二净。

    贺芷瑶则在轩窗前,倚窗观雨。看不出闲情雅致,举首戴目倒像是期盼着什么。

    碧云悄声道:“阮侧妃,要不要奴婢,去取伞来?”

    阮翛然摇首,淡定一笑:“不急,风雨难测,说不定很快便会雨消云散。”

    少倾,赵良媛的侍婢,带着三把纸伞归来。

    赵良媛将其中一把递与贺芷瑶:“贺侧妃,你我三人结伴回东宫,如何?”

    贺芷瑶瞄了一眼,气定神闲与侍女低语闲聊的阮翛然。假惺惺面和心善道:“将这把纸伞让与阮侧妃吧,我的侍女待会自会送伞来。”

    赵良媛俏脸一僵,自然是不情不愿。眼看着贺芷瑶将纸伞拿去,交与阮翛然。

    阮翛然倒也不客气,接了伞道了谢,领着碧云先行离去。

    “贺侧妃,你看她,算哪根葱。”赵良媛不满,背后议人。

    贺芷瑶依旧笑脸迎人,催促赵周二人趁着夜幕未降,快些回东宫去。

    她则独自在此,等候侍女绿萝。其实,她是让绿萝去请太子,说她遇雨被困。

    宫巷中,淅淅沥沥落雨声喧闹不止。

    雨势渐收,斜风细雨不再难行。

    阮翛然与碧云迎面碰上绿萝。

    绿萝撑着把伞,早是落汤鸡浑身上下湿淋淋。发髻微乱,既狼狈又有几分可怜兮兮。

    绿萝白了一眼阮翛然,脚步匆匆赶着去送伞。

    碧云见人走远,反倒安抚道:“侧妃不必介怀,这些人都不值当。”

    阮翛然脚步不停,意味深长道:“你家主上,对你可好?”

    碧云谨慎道:“主上对碧云恩重如山,若没有主上,碧云一家早便全部饿死了。”

    阮翛然沉默不语,她不知晓林万千重生后都做了哪些筹谋。

    不过看碧云的样子,应当只是奉命伺候传递消息。

    少焉,二人回到了永安斋。

    阮翛然与碧云各自回房,去换下淋湿的衣衫。

    入夜在即,寝殿内灰暗不清。

    反正熟门熟路,阮翛然顾不上掌灯,径直去了屏风后更衣。

    脱去湿凉的外衫,这才准备去掌灯。

    她从屏风后出来,抬眼间发觉她的床榻上,有一个模糊糊糊的黑影。

    “什么人?”阮翛然只着了桃夭色的心衣,拔下头上的金簪戒备。

    寂静无声,无人应答。

    “碧云……”阮翛然喊了一声,心想先逃到房外再说。

    回身将跑,却听见男子冷冷地命令声:“过来。”

    是萧莫言,阮翛然松了口气,摸黑走近床榻。

    “殿下。”身子一倾,阮翛然被拽倒跌进萧莫言怀中。

    明明两世,二人都有过夫妻之实。

    此刻阮翛然仍然心慌意乱,不由伸手揪住萧莫言的衣袖。

    四周发黑,看不清彼此的容貌。

    气息声却清晰入耳,阮翛然分不清究竟是她还是他的气息急促。

    “你饮酒了?”萧莫言抱着温香满怀,在她身上嗅到一丝酒味。

    “皇贵妃设宴,小酌了几杯。”反正萧莫言心知肚明,她去赴宴了。

    黑暗中,萧莫言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下颚,继而微微用力捏住,声色俱厉质问道:“阮侧妃,可想做太子妃?”

    下颚发疼,眼前黑茫茫洞察不到对方的情绪。单单是冷漠的口吻,阮翛然明了他此刻定是满身戾气。

    她抓紧他的衣袖,含情回道:“妾身只想陪着殿下。”

    萧莫言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手劲又使上几分,鄙夷不屑道:“各个都如此说,本宫倒看看,阮侧妃有何诚意?”

    各个?也是,那几人入宫近半月了。

    她闷在永安斋,或许萧莫言召幸了,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阮翛然捏酸吃醋,伸手去推萧莫言。

    萧莫言措不及防,被她推倒在榻。愕然后,嘲讽道:“怎地,迫不及待想要侍寝?”

    阮翛然气呼呼撵人道:“请殿下离开。”头也不回去掌灯。

    昏黄烛光,幽幽照亮暗室。

    烛芯摇曳,映出她眼中的怒火。

    阮翛然回身看向萧莫言,他纹丝不动躺在床榻上,目光阴沉盯着她。那眼神如同猛兽,蓄势待发间便会扑杀过来。

    “侧妃,秦公公送晚膳过来了。”碧云在外,叩门禀报。

    阮翛然慌忙去衣匣,取了一件水红色大袖衫更上,方才应声去开房门。

    房外,细雨蒙蒙。

    阮翛然一怔,这乌泱泱竟侯着十来个奉膳宫女。

    平日里,只有一名宫女送来一荤一素罢了。偶尔秦荣亲自来,会有多上一名宫女,有两荤两素。

    今夜这架势,这是要作何。

    秦荣对阮翛然笑而不语,冲房内毕恭毕敬喊道:“殿下,晚膳送来了。”

    “进来吧!”萧莫言起身,重新端坐到床沿。

    萧莫言这是要在此用膳,难怪了会来这么多人。

    秦荣领人入房,很快各色菜肴摆满了一桌。

    “阮侧妃,劳您为殿下布菜。”秦荣笑呵呵退出去,将房门关上。

    萧莫言自行落座,持起筷子,绷着脸催道:“还不快过来,陪本宫一道用膳。”

    阮翛然怒气未消,正对萧莫言而坐。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糖醋雪卷放到萧莫言碗中。

    萧莫言拎起酒壶,为她斟满了一杯酒。

    他也不言语,独自先干为敬。

    阮翛然端起酒樽一饮而尽,辛辣呛喉。又是竹叶青,今日这酒是与她过不去了。

    她逞强放下酒樽,匆忙夹了一块枣糕塞进嘴里。

    萧莫言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又将她的酒杯续满。

    二人一言不发,各自用膳。只是她的酒杯空了,萧莫言便会添上。

    几杯酒水下肚,阮翛然头晕昏沉,忍不住委屈道:“萧莫言,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因为你是陛下的人。”对面的萧莫言抿了一口酒水,斩钉截铁回道。

    上一世的种种萦绕心头,彼时他对她温柔备至。这一世,却当是爱慕虚荣不折手段之人。

    这五年,她日日受着相思的煎熬。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一世二人会形同陌路。

    阮翛然抢过酒壶斟酒,却眼晕手抖酒水洒落在桌面。

    她望着晶莹剔透的酒水,苦涩道:“我不是陛下的人,为何你就是不信我呢?”

    “称殿下。”萧莫言执意纠正,她的言辞不当。

    阮翛然双手撑桌而起,嘲讽笑道:“殿下?呵呵,你这个殿下做得战战兢兢,不光要提防着那些狼子野心的世子,明知陛下对你不满,还要死中求生。忍辱偷生,只为坐上那张龙椅。”

    “放肆。”萧莫言陡地被人揭穿心事,仿若生生撕开愈合的伤口。既疼又恨,怒摔了酒樽。

    碎裂之声震天动地,惊动门外秦荣出声询问:“殿下?”

    萧莫言愤愤起身,应道:“撤膳。”

    阮翛然美目泓泓,恻然道:“从此萧郎是路人,是我太傻,费尽心机入这个宫作何?”

    房门呼啦被人推开,宫女们鱼贯而入撤膳。

    萧莫言退后几步,背过身去。

    碧云入内扶住阮翛然,偷偷低问:“侧妃,可有受伤?”

    阮翛然凄然摇首,秦荣已命人收拾碎片。

    少时,众人纷纷退出。

    阮翛然酒劲上头杵在门口,晕晕乎乎不耐烦催道:“请殿下离开,妾身要就寝了。”

    萧莫言闻声回身,脸色森然疾步如飞行到她身前。伸手将房门砰地关上,顺道落了门闩。

    回身一把扛起阮翛然,径直去向床榻。

    天旋地转间,来不及反应人被扔到床榻上。

    萧莫言立在床前,居高临下气势汹汹道:“想要本宫,信你不是陛下的人,从今日起听本宫的令行事。”

    阮翛然被摔得五脏六腑翻动,似乎酒醒两分,顺口答道:“好,一切听令殿下。”

    阮翛然醉眼迷糊,隐隐约约望见萧莫言露出一抹不怀好意之笑。

    “先从今日假侍寝,开始。”

    说话间,萧莫言将自己衣衫脱去,伸手去褪阮翛然的衣衫。

    “不是说,假侍寝?”阮翛然面红耳赤抬手推去,萧莫言蛮横俯身相欺。

    “本宫是个正常男子,美色当前,色令智昏,把持不住……”言语暧昧,撩人的气息封住她的朱唇。

    色令智昏,这四字将阮翛然拖入往事的漩涡中。

    那年他作古正经,以这四个字坐怀不乱。今朝却以此理直气壮,行衽席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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