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

    师祖被宋燕礼气得不轻。

    煊孚看准时机上前,分散他的注意力:“师尊,您找我们来是为了何事?”

    师祖念了念自己的胡须,鼻尖发出一声哼气,不想去看那操心玩意的逆徒。

    缓下躁动的心情,余光撇过静默的江拂瑛,淡淡道:“魔族中了我们的计,眼下急需人手,你二人随我一同过去。”

    “至于这位仙友……”

    师祖敛眸沉思。

    他并没信宋燕礼那一派胡言之语,现下来不及询问什么,前方急救频频,耽搁不起。

    “你先在千凝峰待着,等本君回来再商议。”

    江拂瑛俯身作揖:“是。”

    师祖闪身来到宋燕礼跟前,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手搭着一个弟子,瞬移离开。

    江拂瑛站在原地,有些懵。

    就把她撂这里了?

    小九钻出来透气,绕着殿宇飞了几圈,煞有其事地点评:【宿主,这千凝峰还真是万年不变一次啊。】

    它凑到江拂瑛面前,有些撺掇的意味:【宿主,我们下山看看?】

    索性江拂瑛现在无所事事,倒不如下山逛逛万年前的宗门。

    一人一统,一拍即合,当即飞下山。

    照墟宗比起万年后,变化不是一般大。

    那随处可见的机械零件连个影儿都没有。

    江拂瑛漫步宗内,偶尔和几个弟子碰面,她镇定自若地行过礼,那几个弟子连忙回礼,没来得及去问她是哪位座下弟子,人已经没影了。

    万年前的照墟宗很热闹,宗内弟子是万年后的数倍。

    江拂瑛怕再撞见人,不好解释自己的身份,干脆躲到树上去。

    小九幽怨地蹲在枝丫上:【宿主,不是说逛逛照墟宗的吗?】

    她抬了抬下巴,懒洋洋道:“这不是逛着吗?你看这里,纵览全局,多好的位置。”

    【……】

    不远处的两个男弟子,手中提着剑,有说有笑地走来。

    在树下站定,二人似在顾忌什么,左右观望一番,方才小声交流。

    “听说千凝峰的那几人都走了?”

    江拂瑛本来意兴阑珊,听到千凝峰的名讳,瞬间打起精神。

    瘦弟子点点头,拨弄手中的剑,回道:“对,应晗仙君把他们都带走了。”

    这应晗仙君,说的正是千凝峰的主人,宋燕礼的师尊。

    高个弟子面色怪异,似有唏嘘之意,意味不明道:“你说宋燕礼和煊孚,谁更胜一筹?”

    瘦弟子敛目沉思,摇摇头:“不好说,总归这掌门之位,将来定是在他二人之间抉择。”

    高个弟子目光晦涩,盯着剑面中折射的自己的倒影,幽幽道:“你说,他们二人到时会不会因争夺掌门之位,闹掰?”

    照墟宗人人皆知宋燕礼和煊孚关系匪浅,二人一同拜入应晗仙君门下,每日形影不离,共同修行。

    二人虽互勉互励,但这掌门之位,只要一人。

    掌门曾有意散布消息,在他们二人中选出一人。

    这情如手足的二人,会不会因为竞争而闹掰,底下的人都在看好戏。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

    瘦弟子挑着眉头,颇有些兴趣,巴不得看他们打起来:“也许呢?修仙向来是一条孤独的路,他们这般粘腻,谁知会不会背后插一刀。我可听说了,应晗仙君带他们去的地方,可是有魔尊在的。这把人带过去,不就是为了考量掌门的人选吗?”

    高个弟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等他们回来,不就有好戏看了?”

    瘦弟子耸耸肩,眼中恶意满满:“宋燕礼那厮,平日里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人,比起煊孚,差远了。掌门眼不瞎的话,知道该选谁的。”

    树上,江拂瑛蹙眉听着他们的谈话。

    她竟不知,万年前的照墟宗,弟子都是这般心胸狭窄、恶意揣度他人的人。

    宋燕礼和煊孚之间,就她仅接触的短短时间来看,不像是会为了掌门之位打起来的人。

    她拜入照墟宗后,未曾听说过宋燕礼继任过掌门之位。

    据书中记载,现任掌门执掌照墟宗万年,一直到身死的最后一刻,才将掌门之位交给杜岸。

    这位掌门,也是照墟宗历史上在任时间最久的一位,其中缘由,书中并没有记载。

    江拂瑛恍神的这功夫,时间过去三日。

    待她回神,底下传来弟子惊恐、愤怒的声音。

    “应晗仙君仙逝了!应晗仙君仙逝了!”

    弟子神色言语混乱,眼底惊惧久久未散,衣衫上血污斑斑,一看便知是从前方回来的。

    众弟子围上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势,旋即带他去见了掌门。

    弟子纷纷跑去大殿。

    江拂瑛看了眼人群,不便现身,取出千里耳戴在耳上,听着大殿里的动静。

    先听到的是掌门的声音。

    那声音是掩不住的震惊。

    “你说什么?应晗仙君……死了?”

    “是煊孚!是他!是他杀了应晗仙君!”

    弟子怕他不信,又道:“在场的其他宗门弟子皆能作证,弟子所言绝无半分虚假!我等亲眼目睹煊孚杀了应晗仙君,将其尸骨碾成齑粉!”

    满殿哗然,更多的是质疑煊孚杀了应晗仙君这件事。

    应晗仙君对自己的两个徒弟极为宠爱,徒弟也是十分孝顺,怎会出现这种情况,实在叫人难以信服。

    掌门稳住自己的情绪,身子轻轻颤抖:“煊孚……为何要杀应晗仙君?”

    那弟子不敢说假话,额头重重磕下:“弟子不知,当时宋燕礼在现场,他定是知晓的!”

    掌门合了合眼:“宋燕礼呢?”

    殿外又走进一群人,是前方击杀魔族的一批人。

    所有人都回来了,满身血污,憔悴不堪,却独独不见宋燕礼其人。

    为首的长老噗通跪下,沉痛道:“掌门,应晗仙君仙逝,宋燕礼……和煊孚打起来后不见踪迹,我等未寻到人。”

    江拂瑛在外头听得心里一紧,直觉事情不对劲。

    师祖怎会被煊孚杀了?

    她能看出师祖对两个徒弟的慈爱和欢喜,那是做不得假的。

    小九已经被这消息惊呆住了。

    【宿主,这怎么回事?】

    她也不知道。

    画面陡转,回过神来时,她站在千凝峰后山,不远处的崖上,坐着一个孤寂的背影。

    那是宋燕礼。

    江拂瑛瞳孔缩了缩,抬脚上前。

    宋燕礼神色憔悴极了,衣衫大敞,脚边倒着七七八八的酒壶。那双漂亮的茶色眸子被浑浊的郁色覆盖,再无往日的光彩。

    寂寥的夜色下,他独坐在空荡的千凝峰,举目伤怀。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投去一眼。

    那一眼,伤痕累累。

    他似乎有些吃醉了酒,眼神滚落淡淡的迷色,哽咽地开口:“徒弟啊,你怎么没告诉我,师尊会死啊?”

    江拂瑛在他身侧坐下。

    她也不知应晗仙君会死,连深交的时间都没有。

    一切进展的太快,恍神间便成了这副模样。

    她张了张口,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宋燕礼低低笑起来,仰头猛灌酒,辛辣的酒水刺激着他的咽喉、他的大脑,叫他好一番醉生梦死。

    “罢了,这与你又有何干。”

    他微微倾眸,凝视她清浅的桃花眸,看到她眼中自己买醉的糟蹋样,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喃喃道:“徒弟,你也听说了吧,煊孚杀了师尊……你信吗?”

    江拂瑛摇头:“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见。”

    宋燕礼猛地捏住她肩膀,沉郁的眸子睁得老大,瞳孔深处,似掩藏了一抹微弱的希冀。

    “倘若我说,我亲眼看见了,你还不信吗?”

    他捏得很重,像是想确认什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江拂瑛蹙着眉,没有拨下他的手,桃花眸直直看着他,任由他窥视眼中情绪。

    坚定、澄澈。

    叫他窥不见一丝一毫的撒谎。

    怔松间,他听到她说:“师尊如果认定了是煊孚做的,那我的答案还重要吗?”

    江拂瑛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又好像给了。

    万年后煊孚成了衍洛宗掌门,和其他三宗掌门相处融洽,没有猜忌和怀疑,那么,如今发生的事,必然在今后的某个时间里,出现转机。

    宋燕礼松开手,哈哈大笑起来,随手扔给她一个酒壶,豪迈地拔下塞子,举到她面前:“好徒弟!来!陪我喝喝酒!”

    江拂瑛勾唇,陪他喝个尽兴。

    这一夜,吃醉的宋燕礼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刚拜入宗门时的,有结交煊孚的,也有他如何气师祖吹胡子瞪眼的。

    过往种种,悉数被他吐露得干干净净。

    江拂瑛也吃得醉了,躺在地上酣睡过去。

    “阿姐……阿姐……”

    有人在唤她。

    好像是,阿荨?

    江拂瑛睁了睁眼皮,宿醉的脑袋昏昏沉沉,她费力坐起身,视线逐渐清晰后,方才意识到自己坐在水面上。

    阿荨站在她面前,歪头浅笑,伸出小小的掌心,软糯糯道:“阿姐,跟我来。”

    江拂瑛握住她的手,跟着她的小步伐走去。

    水雾在她们面前散去。

    她看到那口熟悉的铜色棺材。

    她记得,那是叶荨的棺材。

    阿荨停住脚,眉眼弯弯,叮嘱她:“阿姐,你在这等我,我一会便来。”

    “什么?”

    江拂瑛没反应过来。

    便见阿荨翻身躺进棺材里。

    她下意识追上去,却被棺材里散发的柔和光芒止住脚步。

    一只苍白的手掌抓住棺材边缘,稍稍用力,那躺在棺材里的美人露出全貌,银白色的眸子看向她,食指抵在唇间,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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