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凜目光清冷，让人看不出分毫心思。
昔日乖巧温婉的徒弟，看向他的眼神变得陌生、疏离，他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或多或少都有些遗憾吧。
但又遗憾什么，褚凜不知晓。
周楚砚率先上前，抬手摸了摸阿灵的脑袋，偏眸问她：“怎的下山了？”
江拂瑛目光扫过众人惊异的眼神，略略颔首，随即示意阿灵往前几步，掀眸盯着褚凜的双眼。
众人以为她会冷脸、嘲讽，谁知她却笑语嫣然，朝褚凜盈盈一拜，桃花眸潋滟如波。
“见过梓陵仙君，拂瑛腿脚不便，还望仙君莫怪。”
褚凜面色一怔，盯着她笑吟吟的面孔，恍惚间又看到那个因为他的一句夸赞而高兴半天的女子。
两张面孔重叠，迷蒙的眼神清醒不少。
他掩下心中异常，面上云淡风轻应下她的话：“嗯。”
江拂瑛红唇弯了弯，视线掠过后方，与沈熙禾对上。
沈熙禾和原身已经撕破脸了，面对她挑衅的眼神，嘲讽地勾起唇角，眼中闪着狠意。
视线蓦然被挡，是叶知策侧身挡住她们二人的眼神交汇。
叶知策警告似的看着江拂瑛。
江拂瑛视线看向他，那张与叶知沂相似的面孔此刻有些凶狠地瞪着她。
偏头望着褚凜和周楚砚，道：“仙君，师兄，拂瑛先行一步。”
语罢，阿灵扑棱翅膀，带着她飞向高处。
【宿主，刚刚那个就是女主。】
多日没上线的小九突然冒泡。
江拂瑛点点头，想到方才看到的沈熙禾，心中有些困惑。
“小九，这女主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劲。”
从小九那接受来的原著看，女主是个上进心强、有责任感、单纯善良的人设，可沈熙禾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表面上维持的一种人设，实际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不然原身也不会落得如此结局。
小九懵懵的，它只是个辅助系统，没有本事去检测这个世界，对于江拂瑛说的话，它无法给出答复。
【小九也不知道。】
江拂瑛也没真想从它那儿得出什么答案，摇摇头安慰它：“没事，沈熙禾会来找我的。”
到时候一探便知。
……
炼机堂。
江拂瑛忙完今日的工作，坐着机械轮椅出来。
孙乾给她做的这个机械轮椅大大省了她的力气，只需按几个按钮便可自由行动，为了照顾她的人身安全，在轮椅上还装了几个机关。
她如往常那般朝飧堂过去，后面想起一道不算熟悉的声音。
“江拂瑛，我们谈谈吧。”
转动轮椅看过去，是沈熙禾。
“谈什么？”
江拂瑛不为所动。
沈熙禾懒得在她面前装什么人设，几步走近她，略一弯腰，视线锁住她平淡的眸子，轻声细语道：“别装了，你心里也想和我谈谈吧？”
纤细的食指抵在她胸前，朱唇上扬，眼中自信十足。
江拂瑛没动弹，掀眸凝视她自信的眼神，唇角一弯，气势瞬间碾压。
“被看出来了啊，”素白手掌握住那根食指，桃花眸攻气十足，显得沈熙禾魅惑的气场有些虚，“正好，那就谈谈吧。”
沈熙禾眼神发怔，觉得现在的江拂瑛和以前大有不同。
她抽回手指，即便气场被人碾压也不流露出分毫。
来到远处的竹林，沈熙禾双手抱胸，先发制人：“江拂瑛，你不会以为拜入照墟宗，就能和我作对了吧？”
江拂瑛不为所动，桃花眸平淡无波地盯着她，似乎沈熙禾的言语在她眼中宛如跳梁小丑，而沈熙禾最讨厌的便是她这幅表情。
当初在天虚宗的时候，她与江拂瑛照面，对方态度冷淡不说，那轻蔑的眼神直接掀起她心底的怒火。
如今再次从江拂瑛脸上看到这幅神态，且是作为一个废物的身份，她不明白江拂瑛哪来的自信还敢摆出这傲慢的姿态。
沈熙禾简直气笑了，大步上前双臂撑在她两侧，俯身睥睨她，语气不屑：“江拂瑛，今时不同往日，我随便动根手指头，都能将你挫骨扬灰！”
江拂瑛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沈熙禾以为是自己威胁的话起了作用，正洋洋得意着，耳边就传来她嘲讽的嗤笑，眼神也带着怜悯。
怜悯？怜悯什么？！
“你笑什么？！”
沈熙禾气急败坏。
江拂瑛抬头凝视她，丝毫没有被她俯视所压迫：“沈熙禾，你今日所得，皆是你这幅皮囊和人设，倘若有一天，你勾搭的那些男人知道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说，他们还会义无反顾站在你那边吗？”
她的话直白且犀利。
沈熙禾眼底闪过一丝难堪，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修真界强者为尊，她前世最痛恨那些依附男人生活的女人，如今的她何尝又不是那种人呢。
时间这种东西，最容易让人忘却本我，将自己普适化，最后变成自己最讨厌的角色。
沈熙禾无法让自己站到顶端，那就只能踩着他们上去。
清亮的眸子漫上狠意。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沈熙禾直起身子，凭她海王多年的经验，翻车的情况不存在的，只要把江拂瑛这个唯一知道她真面目的人清理掉……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聚起灵力。
江拂瑛漫不经心投去一眼：“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还没成型的灵力散去，沈熙禾扬起无辜的笑容，手指卷起垂落的一缕发丝，语调轻缓：“江师姐说的什么话。”
江拂瑛没接话，静静等待下文。
她不认为沈熙禾会就此作罢，果不其然，沈熙禾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一圈后，声音轻而坚定：“江师姐，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看过原著的她清楚知道世界的发展线，但今日来了照墟宗，她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芯片。
多番打听得知芯片来源江拂瑛后，沈熙禾当即断定，此时的江拂瑛，非彼时的江拂瑛。
难怪她把人丢进地渊还能活着出来，难怪能拜入照墟宗，不是穿书者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死而复生呢？
既然同为穿书者，就该团结一心，合力在修真界闯出一番天地。
但沈熙禾捉摸不透这位穿书者的想法，从第一次对视的那眼，便知道她绝非好拿捏的软柿子。
于是乎，她选择拿穿书的秘密去试探江拂瑛的真实想法，若能达成共识再好不过，若不能，只好斩草除根了。
江拂瑛仍旧平静如水：“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见她还死鸭子嘴硬，沈熙禾干脆直接和她挑明，语气咄咄逼人：“跟我玩花样？芯片这种东西，该存在现世，而非这里，我、的、老、乡！”
【宿主，她也是现世的人？！】
小九惊呼，一个世界出现两个现世的人，这种例子不是没出现过，但它却是第一次碰见。
江拂瑛困惑多时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
原来也是现世的人啊，难怪原身斗不过沈熙禾，熟知剧情且握着女主光环，原身怎么敌得过。
“那又如何？”江拂瑛变了神情，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她，“你以为，搬出这个就能拉我入伙？仅凭你处事的手段，你我二人就是两条路上的人。”
轻易自爆身份不说，竟天真的以为凭这个能拉拢她？
她江拂瑛就没带怕的，从决定替原身报仇的那天，她和沈熙禾注定是两条路上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熙禾眼眸微眯，语气沉下来：“这么看，是谈不拢了？”
观其坚毅的态度，沈熙禾便知对方是真的打算站在她的对立面。
一个配角，也妄想斗过主角。
沈熙禾嗤笑，即便她此刻气场碾压自己又如何，配角始终是配角不是么。
“那好吧，”她轻飘飘的落下一句，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低眸傲视江拂瑛，“我且看看，你要如何斗过我。”
言罢，转身潇洒离去。
小九目睹全程，再次被穿书女主的言语震惊到。
【宿主，她好狂傲哦。】
凭什么认为宿主斗不过她啊！
江拂瑛眉梢轻挑。
她怎么觉得小九的声音有些变了，好像更人性化了。
“她有狂傲的资本。”
毕竟是一方世界的女主，气运光环可不是摆设，否则她也不可能这么顺畅同时吊住那么多男人。
沈熙禾有她的女主光环，她江拂瑛有系统，谁斗过谁，可不好说呢。
小九后知后觉意识到沈熙禾的女主光环，嘴角一撇，嘟囔道：【不就是主角光环么，又不是一直存在的。】
“哦？”江拂瑛望着从系统空间飞出来的小九，问道，“怎么说？”
小九停在扶手上。
【天道又不瞎，她这种有违人道主义的行为，不多加收敛，迟早会耗尽气运。小九相信宿主一定能斗过她！】
说不定宿主还能代替沈熙禾成为这个世界新的气运女主。
小九面露沮丧：【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现在女主的气运还是很强的，在宿主没有完全的准备好前，不要和女主正面硬刚。】
江拂瑛当然知道这个道理，经此一谈，她和沈熙禾算是彻底撕破脸，往后的日子肯定会更加艰难。
“我的腿还有多久能恢复？”
当初服用的回春丹，小九说半月便能好，算算日子，也快了。
对付沈熙禾的第一步，得先恢复双腿，不然受限太多。
【还有三日。】
江拂瑛松了口气。
三日，足够她做准备了。
“师妹！”
远处，周楚砚挥着手臂走来，小九听见声音，明知他人看不见自己，还是下意识转回系统空间。
江拂瑛驱动轮椅迎向他。
“师兄寻我何事？”
周楚砚咳了一声，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转念想到晏青的事，眼神坚定几分，朝着她俯身做了个谢礼。
“我是来向师妹道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