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来伸冤的男子名叫崔毅,十五岁,他们一家六口靠种地为生,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

    然而,半月前,当地的县令方县令派人抢走了崔毅十二岁的妹妹崔兰。当时崔兰吓得哇哇大哭。崔毅和父母极力阻拦,崔毅还被打破了头,却依然没能救下崔兰。

    方县令抢百姓的小孩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大概是从两年前开始,每月都会抢走一两个小孩,一个月后又将小孩随意丢弃在街头巷尾。这些小孩皆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还被割了舌头。普通百姓没有钱给孩子吊命,大部分小孩回家没几日就会死掉。

    以前不是没人去找方县令要孩子过,可最终结果都是被扣上诬陷的罪名,然后被狠狠打一顿,连孩子的面都见不到。也有人想法去报更大的官,可方县令善于伪装,查不到证据,只能不了了之。

    崔毅的父母知晓要回孩子很难,但还是去了衙门,可是这一去,居然有去无回。

    后来崔毅去找过父母,衙门的人都说根本没见过崔父崔母,可实际却有路人见到过崔父崔母跪于衙门前。

    衙门的人都不认,还打了崔毅一顿,将崔毅赶走。

    父母失踪,家里除了崔毅,就只有年迈的祖父祖母。祖父母哪儿能奔波折腾?一切只有靠崔毅。

    崔毅去找过别的被抢走孩子的家庭,他想让大家团结起来,可大家清楚方县令在这里就是只手遮天。那么多孩子都没了,众所周知的罪魁祸首方县令却安然无恙,显然方县令有自己的势力,普通人没能力对付他。

    大概唯一保住孩子的方法就是搬走,可普通百姓扎根于此,又有几个有能力说搬走就搬走呢?

    崔毅为了找到父母,为了救妹妹,始终在想办法,昨日听闻有大人物落脚驿站,他想着偷偷潜入驿站求大人物做主。祖父母听闻有机会救回儿子儿媳和孙女,坚持要跟着来,有老人的确更能引起人的怜悯心,于是三人走夜路赶到驿站。

    驿站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尤其是有官员在的时候,守卫十分森严。

    崔毅不会放弃,一直等着,寻找时机。直到今日早上,大部分人被派出去修桥了,崔毅终于找到机会偷偷潜入驿站。虽然还是被抓了,可至少他大喊出声,让屋里的大人物听见了他的声音。

    -

    “为何能确定抓走你妹妹的是方县令?”坐在椅子上的墨台璟盯着握拳站在堂中央的崔毅。

    “因为孩子被抢之事方县令根本不管!他表面上总说着一定会查出真相,可只是糊弄住大家,实际上什么都没做。而且抢人的那伙人曾经说过他们背后有人,只要我们还在扬林,就逃不出他们的手掌。”说起此事崔毅就忿忿不平,双拳紧握,手臂上刚结疤的伤口分外显眼,“后来有人将此事报给更大的官,上面有人来查,方县令就派几个人出去四处晃荡,做做样子,可压根就没想过要找孩子。之后抢孩子的人也不再多说,就是抢!报官一点用都没有!”

    “你胡说!方县令一直在派人找被抢走的孩子!”守卫领头忍不住上前一步,恶狠狠地吼道,“只是那些被抢走的孩子都是在家里被抢走,或者出去玩,在没人的地方被偷走失踪一类,没有线索,实在很难查,所以才迟迟没能查出结果的。”

    “你们根本就没找孩子!”崔毅愤怒地指着守卫领头,“你们这些当差的都一样,整日偷懒喝酒,压根儿就不愿做事!如果哪日你们家的孩子也被抢了,你们还会这样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明明衙门的人就有找回孩子啊!怕是山上有怪人,捉了孩子去,然后……然后孩子被折磨了……”

    “你们太过分了!竟然还想把事情推到妖魔鬼怪身上去!”崔毅气得嘴角抽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他们就是如此糊弄我们的,说什么山里有妖怪,让大家管好各家的小孩,要是被山里的妖怪捉去,官府也没办法。求大人为民做主啊!”

    “确实有不少孩子被抢走或失踪吧?”墨台璟看着崔毅和守卫领头,这话是问他们两人的。

    “是的!大人您可以派人去四处问问,这两年有不少人家的小孩都遭了殃。也有些小孩被找到了,可一个比一个惨,根本活不下去。”崔毅说话坚定,跪得也端端正正。

    “大人,确有小孩被抢走或失踪。方县令怀疑是虐小孩的恶人在作怪,一直暗暗查探。可丢失小孩的百姓们等不了,他们一着急就容易破坏方县令的计划,所以此事才迟迟没能破解。上面也派来人查过,一样没能查出什么结果,怪不得方县令。”守卫领头还是一副谄媚的样子。

    “既然孩子丢了是事实,那就多派些人手去查。”墨台璟从容道,“这些日,本官会派人督促官府的人去找孩子。之后本官也会再请别的官员来协助查清此事。”

    “谢大人!”崔毅朝着墨台璟重重磕了一个头。

    后方的老翁和老媪也激动得想跪下磕头,还是万影拦得快,两位老人才没跪下。

    垂头的守卫领头乜斜着眼睛,眼角眉梢都是讥讽之意,仿佛觉得墨台璟也翻不起大浪,不必担心。

    -

    待众人散去,褚意借着送茶水的由头去了墨台璟的房间。

    方才她一直没开口,只在旁边静静听着。因为昨日她急着向墨台璟证明自己是个有能力,值得合作之人,出了个不周全的法子,差点弄出人命,所以她不想也不敢再随意插手。但守卫领头行为诡异,说话漏洞百出,此事明显不简单,极有可能跟方县令有关,她不相信墨台璟就如此简单处理,她得去向墨台璟确认。

    -

    褚意进入墨台璟的房间,墨台璟正坐在窗边看书。

    待门被关上,褚意倒好茶,递给墨台璟时,墨台璟边接过茶边轻声开了口:“我们此行万分重要,身份不可随意暴露,不便查案。况且一部分人去修桥了,若再派一部分人去查案,那我们的安全无法保证。只要有两三个我们的人跟着一起查,对方应该不敢太懈怠,抢走小孩的人应该也会暂时安分一些。之后我会直接传信给州牧,由他们暗中查探,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墨台璟知道褚意的来意,简洁明了地说出了真实的计划。

    “嗯。”褚意点点头,想来墨台璟是不希望自己烦他,所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这些,于是她送完茶水就默默退出了。

    墨台璟举着茶杯望着褚意的背影,心里苦闷。怎么不多聊聊?就算不聊,连句顺便的关心都没有吗?

    褚意走出门,房门再次紧闭。

    墨台璟随手放下茶杯,杯子里的水溅到手上,他又烦躁地甩甩手,盯着被茶水烫红的手,他长长叹了口气。

    -

    辽晨河的桥修了五日,桥一修好,墨台璟立刻吩咐出发。

    出发这日碰上下小雨,墨台璟便没有骑马,跟褚意共乘马车。

    休息了五日,墨台璟的身体好多了,再乘马车休息一日,基本能痊愈,这是好事。

    -

    褚意已经练就忽略墨台璟存在的功夫。即使同乘一辆马车,反正墨台璟总是闭目养神,她只要不开口说话打搅对方,做点其他事也无大碍。

    今日在下雨,褚意不好开窗看风景,只好也坐着闭目养神。可她的性子没法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一整日,在马车上吃了午膳后,她就开始一会儿动动手,一会儿动动脚,但动作都很轻,就怕影响到墨台璟,毕竟车上只有他们两人,惹烦了对方可不好。

    褚意好向往出去骑马,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策马奔腾过了。出发前她就期待这次出来能痛痛快快骑一次,去了边境总没太多约束,或许能找到机会在辽阔的山野间骑马奔驰。

    -

    想着想着,听到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褚意轻轻掀开窗户的一角,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你这次跟着来,是想去借机去探探你哥哥的情况吧。”

    褚意没想到墨台璟会开口说话,她赶忙关上窗,正了正身子:“是。”

    墨台璟睁开双眼,直视前方,没有看褚意:“边境危险,决不可擅自行动,你哥哥的事不简单,你若想探消息,我可以派人去。”

    “好。”褚意没有多问,听到“不简单”三个字就知问了也问不出结果。

    “你父亲那边也有人在暗中守着,不必担心。”

    “嗯。”这件事出发前墨台璟就暗示过,也是因此褚意才放心地离开了安京,现下墨台璟这么说,大概是在敲打她,她便回应道,“我能分清轻重缓急,绝对不随意行动,不会耽误行程,不会惹麻烦的。”

    墨台璟其实是想趁着两人独处把事情说开,跟褚意好好聊一聊,没想到褚意会错了意,弄得他不知该怎么继续说。

    其实除了父亲和哥哥,褚意还有一事想跟墨台璟聊聊,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反正今日马车上只有他们两人,墨台璟身体好了,心情应该也不错,而且是墨台璟先打破的宁静,这时聊聊应当不会打扰对方。

    “用白鸽和我传书信的人是你吗?”把思考了许久的问题问出口时褚意还是有些紧张的,她不敢看墨台璟,眼神飘在一旁。

    “是。”墨台璟的回答很干脆,同时声音很平静,跟忐忑的褚意完全相反。

    “为什么?”褚意看向墨台璟,眼中全是疑惑。

    “为什么?”墨台璟也疑惑地看向褚意,他第一反应是不懂褚意为何要这样问,待反应过来后无奈道,“没有为什么,没有目的。你第一次收到书信确实是意外。”

    褚意失忆后,在九皇子府收到的第一封信的确带着些许试探,但整件事一开始真的是巧合,是缘分。

    在褚意看来墨台璟是深谋远虑之人,做什么事都有计划有目,因此她以为书信之事也是墨台璟的算计,没想到……

    也对,一年多了,他们之间聊的都是春花秋月,有什么可算计的?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哦。”褚意颔首,垂眸摆弄自己的手指。

    其实对于神交,褚意是有许多猜想的。想过对方是白发苍苍的智慧老者,想过对方是淡泊名利的潇洒君子,也想过对方是行侠仗义的绝世高手……可怎么也想不到对方是“死对头”墨台璟。

    还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经过这些日的相处,褚意感觉墨台璟也没那么可怕,甚至有些……有些厉害。想到这里,她不禁抬眸偷偷看一眼对方。

    没想到,负气含灵的桃花眼与霁月清风的凤眼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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