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奕夏乖乖趴到杨嘉昱背上，他起身的时候轻微地晃了几下。
“你没事吧？”朱奕夏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受他高的不正常的体温，有些担心，“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别乱动。”杨嘉昱紧了紧手臂，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杨嘉昱没回答，默不做声地下着楼梯，但是没下两层，就停了下来，呼吸也粗重了不少。
朱奕夏突然笑了，笑声带着鼻息拂过杨嘉昱耳边，痒痒的。
“杨嘉昱，打死我也想不到我们再见面的时候都这么惨兮兮的。”
“脚不痛了？”
“痛。”
杨嘉昱无语，“那你还笑得出来。”
“那怎么办？总不能跟你一样，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吧？”
“朱奕夏！”杨嘉昱语气微韫。
朱奕夏赶紧哄他，“开个玩笑嘛，我又不告诉别人。”
杨嘉昱不想理她，低着头继续默默下楼。出楼道的时候，下起了雪。雪花落在杨嘉昱的睫毛上，越积越多，几乎快要挡住视线。突然出现了一双手帮他轻轻拂去脸上的雪花，还在他的额头上搭起了一个“小棚子”。
“把手收回去。”杨嘉昱见她不动，无奈加了句，“冷。”
“不冷。”朱奕夏揶揄道，“你现在就像是个移动暖炉，我都热死了。”
杨嘉昱只能加快脚步。因为他在发烧，朱奕夏扭的是左脚，最终还是让朱奕夏开了车。
“去哪儿？”
“医院。”
朱奕夏有点惊讶，“你不是最讨厌去医院吗？”
“你的脚要拍片子。”
“不用吧……”
“必须拍。”
车子静静驶向医院，不知过了多久，杨嘉昱突然开口。
“为什么要来？”
“那不是我人太好了，见不得有人自己偷偷躲起来哭。”
“朱奕夏，你知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这次朱奕夏没立刻回答，等车在红灯处停了下来才回答，“杨嘉昱，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虽然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不要脸，但是我猜，现在你愿意见的人，全世界可能只有我。”
朱奕夏侧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杨嘉昱，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
然后，一路无话。
到了医院，因为是私立医院加上时间很晚了，急诊只有他们两个人。朱奕夏严词拒绝了杨嘉昱陪自己拍片子的要求，让他去量体温、打退烧针。
朱奕夏从CT室出来的时候，杨嘉昱正从电梯里出来。他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推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她脚没事吧？”
“没事，没伤到骨头。”医生在病历上唰唰写完，把单子递给杨嘉昱，“我开了喷剂，回去按说明书喷就行了。这几天避免剧烈运动，尽量静养，没什么大事。”
“好，谢谢医生。”
医生看了眼两人，一个面色苍白，一个灰头土脸，欲言又止，直到两人快出办公室了还是没忍住，“你们小情侣，要互相照顾噻，年纪轻轻得搞得这么狼狈噻。”
“医生，我们不是……”
杨嘉昱淡淡出声打断朱奕夏的话，“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两人出了办公室。
“你干嘛不让我说完？”
“我不想听。”
“杨嘉昱！”
朱奕夏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关心，“你退烧针打了没啊？”
“打了。”
“烧多少度啊？”
“没多少。”
朱奕夏哼了一声，“那肯定就是很高。”
“医生开了药，回去吃了明天肯定就能退烧了。”
“回去？回你家吗？任文好像在你家。”
“去你家。”
朱奕夏惊了，“我家？”
“你脚扭了，需要人照顾。”
“我是扭了不是残了。”
“我发烧了，需要人照顾。”
“让任文照顾。”
“你不让我去，我就在你家门口坐着。”
杨嘉昱用朱奕夏刚刚耍赖的话对付她，朱奕夏抿着嘴，憋了半天，最后只能抛下一句，“那你跟任文说一声你跟我在一起，他担心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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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总，少爷跟一个女人走了。”
“把她资料发给我。”
一个西装革履头发微白的男人，挂断电话，打开了邮件，朱奕夏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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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
朱奕夏洗完澡出来，杨嘉昱端了杯生姜水，“把这个喝了，你练完舞一身汗在外面呆了那么久，要去去寒。”
朱奕夏皱起鼻子，猛摇头，她最讨厌生姜了，“不喝。”
“听话。万一感冒了，你跨年表演怎么办。”
这话倒是正戳中朱奕夏。
她接过杯子，捏着鼻子一口闷了下去，刚放下杯子嘴巴里就被塞了一块苹果。
苹果的清甜冲淡了生姜的辛辣，朱奕夏咂咂嘴，“这世界上还有比生姜更可怕的食物吗？”
“当然有。”杨嘉昱打横抱起朱奕夏，“你不是吃苦瓜吃吐过？”
朱奕夏吓了一跳，“你干嘛？”
“涂药。”
杨嘉昱把朱奕夏抱到沙发上坐下，伸手去掀她的裤腿，掀到一半，本来乖乖坐着的朱奕夏突然一震，一把拦住他的手。
“怎么了？”
“就拉到这就行了，我手扶着，你喷吧。”
杨嘉昱明显看出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假装去拿药，然后趁她不注意一把把裤子掀到了膝盖之上。
膝盖上一道又一道鲜红色的印记，有的甚至能看见皮下组织，有些伤口因为洗澡碰到了水，又隐隐往外渗血。
杨嘉昱沉着脸，要去掀另一条裤腿。
朱奕夏赶紧拦住他，“这一条腿没事。”
杨嘉昱沉着声音，“放手。”
朱奕夏看他面色不善，只能松手。杨嘉昱掀起裤腿，右腿是没有伤口，但膝盖处一片青紫，肿的老高。
“刚刚在医院怎么不说？”
“这又不严重，拿碘酒消个毒就行了。”
“药箱在哪里？”
“电视下面的柜子里。”
杨嘉昱沉默不语地找出药箱，拿出碘酒和棉棒开始消毒。
“痛不痛？”
朱奕夏没忍住笑了，“哥哥，你手抖成那样，根本就还没碰上好不好？我自己来吧。”
杨嘉昱抬手躲开朱奕夏的手，“我来。”
他极轻地按着伤口，仿佛是在碰一件易碎的艺术品。等消完毒，又捧起朱奕夏肿得几乎看不见的脚腕，仔仔细细地喷好了药。
做完这一切，他还是蹲在地上没动作。他低着头，朱奕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出声催他，“你赶紧去洗澡睡觉啊，你可是病人呢。”
见他没反应，朱奕夏又推推他，“快去啊？”
杨嘉昱还是没动，只是低低开口，“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世，你会讨厌我吗？”
“你是不是傻啊？”朱奕夏揉了把他的头发，“你先去洗澡，我刚刚点好了吃的，我预留了一整晚的时间来听你说。”
杨嘉昱顿了几秒，点点头，“茶几上的苹果记得吃。”
等他出来的时候，茶几上已经摆好了粥和汤，还有几个小菜。朱奕夏靠在沙发上，裹在毯子里，舒服得半眯着眼，像只小猫。灯光落在这一切上，形成一圈暖暖的光晕。
杨嘉昱愣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温暖了起来，心脏似乎也重新获得了跳动的理由。
“愣着干嘛，快过来呀。”
朱奕夏笑着朝他招手，于是他迈开脚步，一步又一步，迈向了他的光。
“你发烧了，先吃点清淡的，明天等烧退了，再吃好吃的。”
杨嘉昱坐到朱奕夏身侧，盯着她的眼睛，“我可以抱抱你吗？”
朱奕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笑容僵在脸上，然后渐渐维持不住，嘴角落了下去。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杨嘉昱点头。
朱奕夏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问清楚，“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但是因为你问了能不能抱我，那这个问题决定了我的答案，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哪怕是看在我今天为了你摔了一跤的份上，不要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们吵架那天晚上。”朱奕夏接过他的话，“我问你那天晚上你干嘛去了，你说家里有事。”
她顿了下，盯着杨嘉昱，“但是我那天在饭店门口看见一个女生上了你的车。”
杨嘉昱先是一愣，然后看着一脸严肃的朱奕夏无奈地笑了，“所以那天你是因为这件事才对我那个态度对吗？”
朱奕夏抿着嘴没回答，算是默认。
“我先跟你道歉，当时没有跟你说清楚，是我的错，但是我发誓，我跟那个女生，绝对没有任何事。”杨嘉昱叹了口气，“她其实喜欢女生，我们都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