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是那么寒风刺骨。
但仰头可见星辰熠熠生辉,如同点缀黑夜的闪烁珠子。
文慧雪听着祁岁欢的话,心间不禁闪过一抹怨恨。
“明明有那么多的贪腐之臣,比如现如今破获的案子,你明明可以先点破那些……”
脑中想起以前,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快乐。
如今物是人非,京中已无文家人,自己也被冠上夫姓……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痛。
泪珠自脸颊滑落,却不想抬手去擦。
只是呢喃着:“你……你明明可以与我说,我父亲一定会去自程,我们文家也不会消失……你明明可以的……”
祁岁欢依旧没有侧头看她,眼中倒映着天上星点,双眸都显得十分好看。
“我有我的目的,我会不择手段。”
简短的一句话,说出来竟是带着几分冷漠。
文慧雪心中一寒,满是泪痕的脸颊,泪珠划过嘴角,随着她嗤笑一声,滴落衣襟上。
“不愧是祁家女啊……”
好似嘲讽的言语,祁岁欢不以为然。
“文家的事情,我也替你难过,但你父亲做下的事情,犯下的罪责,可有想过会残害多少百姓?
那可是买卖官职,登堂入庙的官员,如何马虎?”
既然要花钱买来的官,其能力不言而喻。
一国朝廷都如此混乱,更遑论天下大局。
“我知道……”
文慧雪如何没想过这些事情?
她只是不愿去想,那可是自己的家人啊。
“你永远都是高谈阔论,若是你去礼部,只怕无人能敌了……连翰林院首都说不过你吧……”
“所以呢?”祁岁欢收回目光,侧身看着身边人,眸间流转暗涌,“你想说什么?或是想做什么?”
文慧雪抬手擦掉面上泪珠,低头自嘲笑了笑,“我能做什么?只是想将心中压抑许久的话说出来罢了,你不必多想。”
两人四目相对,心思各异。
“小姐小心!”——
不远处传来霜盼的声音,祁岁欢与文慧雪同时转身看去。
只见原本空旷的青地上,竟然凭空出现了无数道黑影,直奔他们而来!
霜盼一路朝两人冲过来,祁岁安被楚南拉着也在朝这边冲过来。
文慧雪一把抓住祁岁欢的右手,看着眼前冲过来的数道身影,眼中满是惊恐,“这是干什么!”
祁岁欢立刻侧头看向她的眼,她的眼中,确实很害怕的模样。
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淡淡道:“别怕,你别太紧张。”
“那、那些人……”
祁岁欢看向那一群黑衣人,全部蜂拥而来。
楚南一把抱起祁岁安冲到祁岁欢身边,将人放下后,上前抵抗黑衣人。
无奈人数太多,双拳难敌数手。
几人被逼得连连后退。
文慧雪更是怕得躲在祁岁欢身后,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岁、岁欢……我们快到悬崖边儿上了!”
祁岁安一个回头,他们离悬崖边边只差不过三步。
心中满是恐惧,“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祁岁欢双眼紧紧看着眼前乱斗,由于对方人数太多,霜盼和楚南虽有斩杀,但也抵不住对方的轮战。
置于身前的双手也不禁紧了几分。
双眸渐渐阴暗下来,扭头看向侧身后的文慧雪,“让他们停手,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
文慧雪面色有些愕然,怔怔地看着祁岁欢。
“岁欢……你、你在说什么啊……”
祁岁欢眼底染上讥讽意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怀睿王爷在谋划什么。”
文慧雪本害怕惊恐的眼,染上浓浓的戾气,挽着她的左手抽出来,一把抱紧她的腰身,右手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间。
“祁小姐,刀剑无眼,最好不要乱动。”
祁岁安发现异样,想要抓住自己的姐姐,被文慧雪一个眼神遏止。
“你不怕我手抖杀了你姐姐?后退!”
祁岁安心中大乱,一直盯着那匕首,生怕她当真会动手。
“我、我后退!你别伤害我姐姐!”
文慧雪斜晲着他,冷哼一声,“那你就乖乖听话,继续后退!”
霜盼和楚南也发现这边的异样,但是因为自家小姐在敌人手中,根本不敢有动作。
而两人因为被太多人围攻,身上也留下了些伤口,但不觉疼痛般,紧紧盯着文慧雪的手,只要稍有动作,就要做出动作。
祁岁欢双眸满是平静流光,看着那些黑衣人全部停下手,将他们围了半个圈儿。
只有身后悬崖无人占据。
“你们想要什么。”
文慧雪闻言,笑出了声儿,神色逐渐狂乱,拿着匕首的手也开始颤抖。
只一侧头便在祁岁欢的耳边说道:“我想要什么?我当然想要我的家人了,你能把他们找回来吗?”
耳边言语刺耳,祁岁欢微微蹙眉,“文家一家被流放,你想要他们回来,还得经过陛下同意吧?我能做什么。”
“陛下?”
文慧雪垂眸,眼角眉梢满是寒意,微微凑到她的耳边细说,声音带着丝丝阴凉。
“你知道吗?想要杀你的,何止我和怀睿王爷?”
祁岁欢巍然不动,脑中思虑着这句话。
不过须臾,便猜到了什么。
“那你——”
“闭嘴!”
文慧雪搂着祁岁欢的手往后一扯,将人带到了悬崖边,只要一个小撤步,她就会掉下去。
祁岁安心中一滞,“你要做什么!”
霜盼和楚南提步上前,却被黑衣人包围,长剑围绕两人,根本无法动弹。
文慧雪立刻松开她腰上的手,转身面向祁岁欢。
因着哭过而变得赤红的眼,阴霾目色渗着寒意,“言语蛊惑我已经受够了,你安心去吧。”
言罢,文慧雪只一抬手,在她肩上一推——
“姐姐!”
“小姐!”
祁岁欢身子后仰,双眸紧盯着文慧雪,在她眼中看到一丝别样的意味。
身子已经垂下去,在即将看不到她的时候,笑眼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祁岁安眼看着姐姐即将掉下去,快步冲上去。
而霜盼和楚南不顾周围长剑,双双飞身向前——“小姐!!!”
一道紫色身影快速略过他们的身边——
祁岁欢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身子下垂时,缓缓闭上了眼。
身子感受着寒风的冰冷,却在她想要打寒颤时,身子突然被一个温暖的事物抱住了纤细腰身。
但身子还在往下垂,眼睛还未睁开,耳边有一把低沉却轻柔的声音。
“这般鲁莽。”
声音是那么熟悉,祁岁欢抬手扯下面纱,另一只手环抱着对方的脖子。
缓缓睁眼。
入目是沈宴景的脸。
唇角勾起,“恭迎王爷归来。”
沈宴景看着她眼底笑意,却是笑不出来。
“你可知我们在何处?”
祁岁欢垂眸轻笑,“我们不是在飞吗?”
如此调皮之言,沈宴景更是无奈,但嗓音隐有笑意,“抱紧了。”
祁岁欢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低声应道:“好。”
——
——
悬崖之上,祁岁安几人早已不见踪影。
文慧雪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片,面色平静如常,好似方才的疯癫只是恍然。
——
一刻钟前——
“别、别说话!”
在寺庙后山的丛林中,有两道纤细身影躲藏在大树之后。
肖锦瑟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不敢说话,肩膀抖动得厉害,双眼噙满泪水,看着那边黑压压的黑衣人。
关青青双手握拳,抑制不住想要冲上去的心情。
却被肖锦瑟拉住了,哭红了的眼满是惊恐,“别去!他们这么多人!若是我们被抓住了,只会成为岁欢的掣肘!”
关青青心中难以抉择,心中愤懑不止。
但她明知肖锦瑟不懂武,自己武技稍逊,上去除了送死,正如肖锦瑟所言,一定会被抓住威胁!
权衡再三,关青青暗暗咬牙,“不行!你立刻回寺庙,我下山去寻人!”
说着,反手抓住肖锦瑟的手,转身悄声跑回寺庙后院。
她让肖锦瑟乖乖待在有人的地方,自己则去了后院儿的马厩,胡乱扯了一匹马,跨上就往山下冲。
耳边寒冷不断刮过她脸,生疼。
心中忐忑不安,口中呢喃着,“去找谁……南辰王爷……不行,太远了!有谁在附近……谁在啊!”
一路想着到底去找谁,马儿也顺着大道一路出往下冲。
马踏所致之地,扬起一阵烟尘。
一道青色身影在寒风中穿行,颇有几分豪侠之意。
“停下!”
突然一声高喝,关青青一勒缰绳,马儿吃疼仰起高头,关青青稳坐马儿之上。
关青青警惕地看着四周,“谁!”
一抹紫衣出现在眼前,关青青眼现惊喜。
“王爷!快!”她转动上半身指着山上,“山上有好多黑衣人围住了岁欢!王爷快去救——”
只觉身边一道劲风吹过,再回头时,沈宴景的身影已然不见。
耳边还有几道细微的动静,想来是沈宴景的侍卫。
关青青正在驱马回去,但转念一想,只有王爷几人,他们数十的黑衣人……
“还是得找人!”
关青青一喝,马儿又开始奔跑起来。
“附近到底有谁啊!”
凌冽寒风吹得她的小脸都红了,狂吸了一下鼻子,登时想到了一个高大身影。
“爹爹在附近夜巡!”
马儿疾驰,山道上只有踏马声。
两旁树木沙沙,颇有几分诡异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