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半晌,贺重锦这才抬起下颚,将早已被羞红沦陷的脖子亮了出来,那中心殷红向外晕染的红色印记一个接着一个。

    不仅是贺重锦,江缨也是一样,只是她碍于女儿家的面子,没敢说自己罢了。

    江缨回想昨晚,自己那如痴如醉的样子,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他实在是太英俊了,皮肤也如凝脂一般,她觉得自己像吸人阳气的女妖。

    而且,贺重锦明明感受到了疼痛,第二日起来时,他都没见得提起此事,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高大人。”贺重锦终于说了话,“现在,你该信了吗?”

    这次换做高侍郎一言不发了。

    只听贺重锦不慌不忙地道:“贼人之事并无铁证,昨晚我被缨缨无意伤了,彻夜共枕一事却有了证明,高侍郎,事已至此,重锦只能奉劝一句,要知道陷害一人容易,证人清白却难。”

    贺尚书当真是怕萧景棠怕到了极点,于是借势道:“高大人,当务之急,是应当去找名医治好贺秋儿的脸,那贼人一次杀人不成,第二次只要派人严加把守高府,必然能够将他绳之以法。”

    高侍郎看了一眼贺尚书,虽然女儿出事没见得他脸上有半分焦急的样子,可这句话说得当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他既然那么想杀贺秋儿,这次没有得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据贺秋儿所说,那个贼人手段残忍,连说话都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和眼前这个温柔有礼的贺重锦判若两人。

    看来,昨晚那个贼人多半是另有其人了。

    *

    糕点铺子交给了张掌柜一家打理,江缨终于得有闲暇,才能得有闲暇好好歇息。

    她今日除了钻研新的糕点,还一齐帮着白芍将红灯笼挂满了梅园,快到新年了,偶尔还叫白芍打听打听梅园外的事。

    高府为了治好贺秋儿的脸,特意去李院判府上请人。

    李浊清早就知晓上一次南安寺陷害贺重锦的人是谁,所以愣是给自家老爹下了安眠的草药,不让他去高府。

    李院判呼呼大睡了一天,殊不知贺尚书被李浊清和他那群能说会道的小妾气炸了肺,见不到李院判,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几日后,贺秋儿脸上的伤愈合了,那张本就算不上绝色的脸,仔细看仍旧能看得出一道浅浅的印记,由于外人远看并很难瞧得出,所以高夫人叫她不要带面纱,否则便是小题大做。

    身在高府,依附着高府,贺秋儿只好答应了下来。

    一天过了又是一天,之后的日子倒也算是平静。

    汴阳城大街小巷无不洋溢着喜气与祥和,百姓们穿着喜庆,走在街上有说有笑,几个小孩掐着手里的烟火棒,在巷子口你追我逐,甚是高兴。

    江缨与贺重锦准备去街上购置梅园的必需之物。

    她穿着红色坠金裙袄,袖口还冒着暖呼呼的兔毛,贺重锦的衣服也不再颜色暗沉,而是青色的锦衫,总算有一些世家公子的贵气模样了。

    他们刚出府门时,甚至还与外出的贺夫人迎面碰见。

    贺夫人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径直进了府门。

    一个生母,对自己的儿子如此冷漠,这些年住在贺府,没有父母的怜爱疼惜,贺重锦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他状若无事地牵起她的手,笑道:“无妨,我们走吧,明日就是年夜了,想来街上必定十分热闹吧。”

    从前,贺府每到逢年过节,便在家中摆桌设宴,一家人坐在桌前虽然极少言语,但到底也是团圆。

    江缨记得,上一世过年的时候,她站在贺夫人身旁,贺夫人没准许她坐下,江缨便只能时刻站在那里,一步都不能离开。

    贺怜儿问贺夫人,贺夫人才道:“她一个守寡之人,与我们同桌而食,恐伤了这新年的祥和。”

    直到最后一家人吃完,陆续离开,贺夫人在让江缨坐下来吃着他们的残羹剩饭。

    上一世嫁入贺府,她就没有过好一次新年,第一年哭肿了双眼,第二年彻夜难眠,第三年心里难过......到了第四年已经接近麻木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像从前那样,与江老爷和江夫人一起过上一个新年,只可惜,贺夫人明令不让她出府,连与爹娘过年都成了奢望。

    江缨与贺重锦分头而行。

    一个去买红纸,买瓜果,一个则去糕点铺子帮着张掌柜一家卖年糕。

    等到再会和时,已经快到下午,张掌柜知晓他们两个人孤零零地过年,临走时对江缨与贺重锦道:“小姐,姑爷,我夫人明日亲自下厨做菜,若方便,来这里一起过年吧。”

    与张掌柜他们过年,自然是极好的。

    江缨刚要答应,谁知贺重锦却温和道:“不了,明日新年,我与缨缨归宁。”

    “什么?归宁?”江缨诧异地看了一眼贺重锦。

    贺夫人执掌中馈,又是她的婆母,江缨若要归宁,势必要经过贺夫人的同意才行。

    回去的路上,江缨一边走,一边问身旁的贺重锦:“夫君,贺夫人不会允许我归宁的,近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如今过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缨缨,你还不明白吗?”贺重锦说,“即便我们不生事,旁人也难保安生,只有我们主动出击,才能掌控他们。”

    这话倒是一下子点醒了江缨。

    “你说得对。”江缨喃喃道,“从前是我太软弱了,才给了贺府之人欺辱我的机会。”

    他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笑,说道:“从前?”

    发觉到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话,江缨连忙纠正:“那个,我说得是夫君,从前就是你太软弱了,否则贺家人才不会如此怠慢你。”

    “缨缨。”他语气沉了下来,“记住我说得,这世间往往有些事,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往往最弱的,才是那个最危险最值得警惕的。”

    江缨正揣摩着贺重锦这句话时,不远处突然有一个声音盈盈地说道:“可是贺少夫人与贺府大公子?”

    二人转头看去,见到一个端秀女子的女子正朝他们走了出来,她双手叠于小腹,言笑晏晏,穿着一身黄色衣裙,相比上次繁琐的宫服,倒是别有一种韵味。

    “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韶华公主。”

    江缨欲要行礼,韶华公主道:“免礼吧,这里是皇宫外,在外不必拘谨。”

    韶华公主说完,将目光转向了江缨身旁的贺重锦。

    不知怎得,她总觉得这位贺府公子并非表面上那般简单,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韶华公主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有一种直觉就告诉她,贺重锦绝不是寻常的世家公子。

    假以时日,兴许是可以为她所用的人。

    “你们也是来逛街市的吗?”韶华公主笑,“恰好,我也是在宫中呆的闷了,不妨结伴同行。”

    见韶华公主十分和善,江缨便也随之一笑道:“好,平日里也就只有我与夫君两个人,不知道公主想去哪里?”

    韶华公主答道:“便去西街吧,我上次吃了贺少夫人做的糕点,甚是想念呢。”

    就在江缨与韶华公主一拍即合,准备同去西街时,江缨的手腕突然被那人抓住,随即就被贺重锦拉回了自己的身边。

    贺重锦眸光幽深,好似带着审视,“天色不早,我母亲一向家规森严,我们要回贺府了,还望公主见谅。”

    江缨不解地看了一眼她这个夫君。

    这是要做什么?与女子同游不是极为正常之事吗?贺重锦为什么不让她跟着公主去?

    难道......吃醋了?可公主是女子啊。

    “夫君......你......”

    还未等江缨说完,贺重锦便拉着她离开了,留下韶华公主与随行侍女两个人留在原地,望着这位夫妻离去的背影。

    侍女不满道:“贺公子真是不知好歹,公主主动邀请贺少夫人同游,”

    结果,韶华公主却是道:“你看见了吗?”

    侍女啊了一声:“公主,奴婢不懂,公主看见什么了啊?”

    “贺重锦耳后没有痣。”韶华公主道,“贺府的大公子与我一样,耳朵后有一颗红痣,这位贺公子却没有。”

    韶华公主尚在襁褓时,端妃担心日后皇帝要将她送去和亲远嫁,便早做打算,准备在朝中大臣的家眷中找一个年龄相仿的男童,与其定下娃娃亲。

    碰巧的是,端妃打听到贺正尧家中的夫人刚刚产下男婴,还听给贺夫人接生的产婆说,那个男婴耳朵后面有一颗红痣,说不定与韶华公主是天定良缘呢。

    端妃欣喜了没多久,便又听说贺府大公子与江家富商之女早就定了娃娃亲,此事才不了了之,那名稳婆年事已高,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现如今,此事除了贺府人,只有韶华公主从端妃那里知晓,再无旁人。

    “看来,眼前这个贺重锦并非贺府大公子,而是另有其人了。”韶华公主思索着,“他不是贺夫人的孩子,又会是谁的孩子呢?”

    *

    回到贺府,贺重锦让白芍去收拾衣物,明天一早准备归宁。

    白芍出了房间之后,江缨还是忍不住问贺重锦:“你似乎不太喜欢韶华公主,夫君和她有什么过节吗?”

    贺重锦身着寝衣,又抿了一口茶答道:“我与你第一次进宫,也是第一次见到韶华公主,不曾有过节,只是我不愿让你与宫中之人过多来往。”

    “是因为他们表面一副模样,背地里又是一副模样,对吗?”

    “缨缨,不能以偏概全,不过,你永远不要对任何人失去警惕之心。”

    江缨想了想,忽然从椅子上起身,脸朝他越来越近,勾起一抹弯弯的笑意:“那我对贺公子,是否也该有警惕之心呢?”

    他定定地望着她,半晌才道:“若你想,我不会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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