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萧涣被杨家人带出了皇宫。

    兴许是皇帝心中也不认可自家女儿嫁了这样一个女婿,虽然赐了婚,但却说待到韶华公主年满二十三才能嫁入舞阳侯府。

    韶华公主今年二十二岁,一年之内只要她不反悔,这门亲事随时便可作废。

    天色渐暗,百花宴也接近了尾声,朝臣们陆续地离开。

    江缨随着贺重锦一道出了宫门,她今日尝遍了大盛各地个美食,摸了摸饱饱的肚子,满足道:“这百花宴终归是没有白来,以往想要吃上这些,怕是要坐上许多天的马车呢。”

    “是啊。”贺重锦笑。

    他们没与贺家人走在一起。

    贺秋儿正与窦三娘道别,高烨等得太久,催促了一遍之后,又催了一遍:“秋儿,快走吧,爹和娘都上马车了。”

    窦三娘对这个女婿实在没什么好眼色,贺秋儿许久不见窦三娘,当然不愿这么快就回高府,于是对高烨道:“夫君,我很久都没见到娘和妹妹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心急?”

    高烨停顿了片刻,似乎负了气,旋即转身,丢下贺秋儿自己上了马车。

    另一边,贺重锦留心到了这一幕。

    他眸中隐隐有暗潮在涌动,随后状若无事,扶着江缨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到街道,中途被贺重锦叫了停,江缨疑惑地看着他:“我们不会贺府吗?”

    “你先回去。”贺重锦笑容仍旧温和,“我在百花宴坐的久了,想在城中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这么晚了,你总要说你去哪儿吧。”

    贺重锦停顿片刻后,说道:“江家铺子,你只需等我两个时辰就好,两个时辰后,我会回来。”

    “好。”江缨答应了下来,“记得早些回来,贺公子。”

    贺重锦面容柔和,随后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她从未多想过,并不知他说了谎。

    *

    从贺府出来,贺秋儿用帕子擦了擦泪,依依不舍地看着贺府的牌匾。

    在这里她虽然是个庶女,还有那个病秧子贺重锦招自己厌烦,但自己的娘亲和妹妹是真心待她。

    “夫人别难过了。”侍女在一旁安慰道,“过几日夫人归宁,就又能见到窦姨娘和二小姐了。”

    “我难过的不是这个。”贺秋儿一边走一边道,“高烨就是这般为人夫君的?我想念我娘是天理纲常,就这样撇下我自己回了府?”

    侍女一连打了好几串喷嚏,打断了贺秋儿的话。

    “阿嚏阿嚏!”

    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侍女知晓贺秋儿脾气不好,连忙低头:“夫人,是奴婢不好,奴婢昨日偶感了风寒,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原谅。”

    贺秋儿当即甩了侍女一巴掌,瞪着她道:“以后给我注意些!否则我便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知道了夫人,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兴许是放在出手打了这名侍女,贺秋儿的气头明显消了不少。

    如果可以,她真想上去打萧涣一巴掌,把他在外面的女子一个个卖到窑子里去,这样心里还能好过一点。

    久久不说话,侍女才试着开口安慰:“三公子一向都是这个脾气,少夫人不要太在意了。”

    “贺重锦虽然实在可恨,可他对江家那个江缨处处体贴,从嫁到高府,高烨何时对我这样体贴过?”

    贺秋儿越说越心碎,当初一心只想嫁给高烨,却不知他看着一表人才,私下却是如此之人。

    好在高侍郎和高夫人对她不差,她在高府也不至于像钱晓莲那般遭人欺负。

    马车骤然停下,贺秋儿险些没有坐稳,怒而掀开车帘想把这办事不力的车夫谩骂一通,可马车头前早已没了车夫的身影。

    空旷的街道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一阵寒风拂过,贺秋儿心底忍不住是一凉。

    车夫呢?

    霎时间一道冰冷刀锋搭在贺秋儿的脖颈,紧接着是冷漠到极致的命令:“下来。”

    后背窜上一股刺骨寒意,命被人悬在了刀尖上,贺秋儿这才反应来自己是遭了贼了。

    她挪动步子,半举着双手做出防御姿态,随后慢慢从马车上下来。

    那双眼睛,似乎有些熟悉,可惜这个人贼人蒙着面罩,贺秋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举起双手,恐慌到不能自已,话也说得语无伦次,只能以身份做威胁:“我是高府三公子高烨的夫人,我公公是当朝高侍郎,你若是敢动我一分一毫,信不信高家让你碎尸万段。”

    “好啊。”那贼人的刀剑逼近了一步,声音极轻又极具危险感,“我既敢来找你,就敢动你,就不怕死,更不把高家把我碎尸万段。”

    他利落一敲,贺秋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而随行的侍女因为吸入贼人迎面甩出的一道□□,也跟着晕厥了过去。

    贺秋儿再醒来时,自己正吊在一个破败的房间里,手脚被人死死绑住,就那样左右摆动摇晃。

    蒙面人正在用绢布擦拭着刀刃,月光之下那把匕首被擦拭的雪亮干净。

    “贺秋儿。”他似乎知道此刻她已经醒了过来,缓慢说着,“人的一生免不了要亏欠很多,有的用金钱来还,有的用尊严来还,有的用苦难来还,贺秋儿,你就用命来还吧。”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将匕首甩了出去,绳子应声而断,五花大绑的贺秋儿重重砸在地上,只见蒙面人拔出匕首,凑到她跟前蹲下:“我要你的命啊。”

    绝望之时,贺秋儿的脑海中猛地出现一个名字,她终于记起了这双漆黑分明的眸子。

    贺重锦......

    这个人是贺重锦啊!

    不,贺重锦举止温和有礼,即便要对付谁也断然不会如此杀伐行事,不可能是贺重锦。

    贺重锦双手握着刀柄,双目猩红仿佛要渗出血来。

    就在刀柄即将刺下去时,一道箭矢射穿了他的肩膀,刀柄刺歪了,在贺秋儿的右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贺重锦一声闷哼,低头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那边传来一群人踩踏积雪的声音,继而他听到有人喊道:“老爷,就是那个贼人掳走了夫人!”

    鲜血滴落,贺重锦拔出箭,丢在地上,迅速逃离。

    *

    江缨抱着三只小兔子在塌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不时看向窗外,已然入夜,白芍反复询问她是否熄灯。

    “等贺公子回来后再熄吧,白芍,你先回去睡吧,别守着了。”

    白芍应了一声是,而后退了出去。

    榻上,她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三只小兔子都趴在床边围成一团睡着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她不由得想: “贺重锦怎么还没回来?”

    越是等,她心里就越是不安。

    上一次贺重锦说殷姑姑去钱府偷配方,后来反倒成了他自己去,他一贯聪明,这一次是不是也偷偷瞒着她什么?

    江缨掀开被子下床,穿好衣服便下了塌。

    她一路出贺府,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南街的江家铺子,江家铺子空无一人,她昨日挂上的铜锁还完好无损地留在上面。

    “贺重锦,你果真又骗了我。”

    心中有气,可无从发作。

    早知贺公子这副秉性,就不该让他去的,若他真的去闲逛也就算了,但如果是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她便真就和上一世一样守寡了。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气若游丝地道: “姑娘”

    “是谁?”

    “姑娘......”

    夜黑风高,乍有人突然一说话是个女子难免有些害怕,不过好在江缨上一世在废苑住了十年,就大胆地循着声音走上了旁边那条狭窄的巷子。

    好在没什么牛鬼蛇神,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和妇人,妇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可怜巴巴的孩童。

    “姑娘,可否帮帮我们一家。”男人哀求道,“孩子已经一天没吃上饭了,赏一口饭吃,哪怕是个包子......”

    带到江缨走近,男人看清了她的脸,一眼就认出了她:“小......小姐?”

    “你是......”江缨想起来了,“你是胭脂铺的张掌柜?”

    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江老爷总嫌家里不够热闹,偏膝下就江缨这么一个女儿,于是玩性大发,把所有的掌柜都请到了

    所以,江家这些掌柜,她大概都记得清楚,这个张掌柜,正是曾经江家手下经营胭脂铺子的。

    张掌柜早已泪流满面,当即跪下了下来:“我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小姐啊!”

    “张掌柜快起来。”江缨赶紧去扶,“以后再寒暄也不迟,你们还没吃饭吧,我的店铺就在附近。”

    糕点铺子里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充饥,只剩下了面粉,张夫人见江缨似乎要去找什么人,于是亲自下厨煮了一碗面,没有麻烦江缨。

    偌大的汴阳城,江缨不知从哪里找起。

    张夫人已经切好的面缓慢下锅,饥肠辘辘的孩子盯着锅里的食物流口水,他叫张松,是张掌柜的儿子。

    江缨朝张松挥挥手:“松儿,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上一次见你,你还不会走路呢。”

    “是啊,小姐。”张夫人笑道,随即对张松道,“你去外面玩,待面煮好了,娘就叫你。”

    张松点了点头,果真就出去玩了。

    江缨突然想到,舞阳侯对贺重锦一向赏识,如果能让萧景棠派兵寻找,定然能找到贺重锦。

    突然,刚出去没多久的张松跑了进来,吓得哭了出来:“爹、娘、大姐姐,人,外面,有人,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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