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江缨和贺重锦被临时召去了皇宫。

    百花宴上,皇后娘娘重重赏赐了江缨,说她做得红豆糕甚是好吃,又问师承何方。

    “我母亲姓周,红豆糕是外祖父家祖传的配方,外祖父去世后,铺子也就荒废了,是近几日我与夫君重操旧业,找到配方,才做出来的。”

    高家的座位上,钱晓莲闻言,不由得死死握紧了帕子:“闯进钱府,原来是为了偷配方啊。”

    注意到一个凶狠的眼神投过来,江缨转头朝那边看去,对方那个眼神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了一般,不由得觉得好笑。

    钱晓莲设计在先,贺重锦毁掉解药在后,现在反而恨起他们来了。

    那边的采莲也无意之中注意到了这一幕。

    前几日,钱三盛仗着和侯府有些生意往来,到舞阳侯面前告状,说贺重锦给钱晓莲下毒,导致她不长头发,又说他偷偷潜入钱府,意图不轨,想要让萧景棠主持一个公道。

    不过纵然钱三盛再聪明,也不会猜到贺重锦是舞阳侯最疼爱的儿子。

    告状告到老子跟前了,这能忍?

    不出所料,萧景棠最后把钱三盛扔出了侯府,直接叫他颜面扫地,钱三盛心中有气,可面对一个当朝权臣,他大气都不能吭,最后只能认下。

    百花宴上,贺重锦教江缨去识别那些宫廷餐具。

    上一世贺夫人他们每次去宫中赴宴,贺夫人都借口以她是寡妇,晦气容易冲撞陛下为由,将江缨一个人留在了贺府。

    以至于她这个贺尚书府的少夫人,连这些宫廷餐具都不会用。

    宫人又端上来两道菜,一道是糖杏仁,一道是麻婆豆腐,分别放在了贺重锦与江缨的桌上。

    江缨夹了两个甜杏仁嚼得咯咯直响,视线不由得转向贺重锦面前的那道麻婆豆腐上。

    那道麻婆豆腐,好像比在江府吃过的那个,瞧着好吃不少。

    要不要吃呢?

    正当江缨在心中思索时,贺重锦竟是看都没有看她,下意识地将那道麻婆豆腐端到了她的旁边。

    江缨愣了一下,仿佛此刻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一般。

    其实,江缨对其他味道倒是没什么挑剔,唯独偏爱嗜辣,后来江夫人说,像江缨这般年龄的女子不是爱吃甜的,就是爱吃酸的,若是爱吃辣完全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样子,不讨男子的喜欢。

    所以,江缨嗜辣一事,从未对外人提过。

    除了......

    绵延春雨,润物无声。

    她一身简朴布衫,乌黑麻花辫搭在右侧,快步迎到一个撑着老太太的扁担前,笑意盈盈地问道:“辣椒如何买?”

    老太太放下扁担,给了一个实惠的价格:“十文一斤。”

    “好,就十文,你可不要抬价。”

    说完,江缨转身,回眸望向那个被她远远落在身后的高大男子,他缓缓抬起伞,露出那张铁质面具,美好如幻梦一般。

    她朝他挥了挥手,唤了一声:“阿丑,快来。”

    阿丑......

    除了爹娘,只要在他面前她才毫不顾忌地随心所欲,嗜辣如欢。

    声音过于低,贺重锦眼眸顿了一下,转头问身边的江缨:“缨缨,怎么了?”

    他的话语声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江缨抬眼,略微有些恍惚地说:“贺公子,我喜欢吃辣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重锦一怔,这才注意到她桌前的那一道泛着红油的麻婆豆腐,想起刚才是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我......”顿了顿,他道,“我不爱吃辣。”

    江缨:“??????”

    所以就把不喜欢吃的菜推给了她?

    吓死了,险些以为他是阿丑呢。

    江缨难得气鼓鼓的,却没说什么,提起筷子夹了一块麻婆豆腐,径自放到贺重锦的碗里。

    贺重锦无奈地看了看她,又夹到了她的碗里。

    “我不吃,缨缨吃吧。”

    “你吃。”

    “我不吃。”

    就这样一来一回,那麻婆豆腐还是归了贺重锦。

    这麻婆豆腐可与外面的不一样,辣椒用的都是进贡的天椒,没吃几块,他的脸上就泛起了一抹异样的红色,漂亮的薄唇也厚了一圈。

    “贺重锦。”江缨忍不住笑,给他递了一杯茶水解辣,“对不住,你这副模样未免有些好笑了。”

    “无妨。”贺重锦将茶水一饮而尽后,唇也消了不少,“我若是只有一种变化,对你来说倒无趣了。”

    那一边,萧景棠望着这些美食佳肴,筷子始终一动不动,早已失了兴趣。

    李院判来府上给他把过脉,说他年轻时连年征战,受伤之后又极少调养,导致如今这个年岁气血亏空,嘱咐萧景棠千万要少吃一些油腻之物,助于调理,否则恐生顽疾。

    也就是才那时,萧景棠才发觉到自己是真的老了。

    与贺涟漪在草原之上骑马驰骋的那天,都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每当午夜梦回,他总能回忆起那个黑衣轻铠的女子。

    一生之中,他觉得娶她一个人就已是足够了。

    “景棠。”皇帝突然问他,“朕好像已经许久没见涣儿了吧,涣儿没和你一起来百花宴?”

    静默了许久,贺重锦遥遥看向了萧景棠那边,眸光隐隐闪烁。

    “回陛下,涣儿病了。”萧景棠起身行了一个拱手礼,不假思索地答,“这些时日他都会在府中安心养病,臣谢过陛下挂念 。”

    “病了?”皇帝与皇后相互看了一眼。

    他们自然是不相信萧景棠的话的,萧涣那孩子打小身子骨就结实,极少生病,就算生病也依旧生龙活虎的,怎么会病到来不了?

    贺怜儿始终偷偷观察着贺重锦,又偷偷观察着萧景棠。

    要不是父亲那日道出兄长的身世,她还真看不出来贺重锦的长相举止,竟是与当朝权臣舞阳侯有七八分的相像。

    侯府的小侯爷,舞阳侯的爱子,天资异禀,多么好的身世啊。

    为什么就心甘情愿留在贺府,做不受待见的大公子,还和一个沦落为平民百姓的富商之女做夫妻?

    贺怜儿想不通,在他的印象里,她这个兄长一向聪明,也不知为何要留在这里继续受苦。

    舞女们舞姿翩翩,身材婀娜多姿,裙摆旋转的同时,阵阵琵琶声节奏突然加快,让人看得牵动心神。

    “父皇、母后。”

    江缨闻声看去,便见韶华长公主提起华裙,款款走到了皇帝与皇后面前,举止大方地行了一礼:“儿臣来迟,还望父皇与母后见谅。”

    上一次在世家公子的比试上,江缨就已经见过一次这位韶华公主了。

    韶华公主并非是皇后所出,当今皇帝尚未与皇后互通心意时,皇太后急着闹着要将端妃纳为正妻,只因端妃背后的孙家在朝中根基颇深,希望能够因此帮助皇帝稳固帝位。

    皇帝自然是不愿,一番争吵下来险些没把皇太后气得撒手人寰,最后不得已还是纳了端妃为妾室。

    后来皇后册封,皇帝夜夜留宿未央宫,愣是连那端妃的门槛都没踏过。

    端妃也无所求,日日孤独只想要个孩子傍身,设计给皇帝下了春香,这才有了现在的韶华公主。

    虽是这样,皇后却依旧将韶华视若己出,哪怕后来自己又生了皇子和公主,也从未亏待了她。

    “韶华,快入座吧,近些日子以来你一直都在照顾端妃,她这病啊,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见好的,也不能总这样心思忧愁啊。”

    “是,母后,儿臣记住了。”

    韶华公主再次屈身行了一礼,入了座。

    江缨看着韶华公主,皮肤凝白如脂,美目微垂吗,神色之间甚至还带着一抹惹人怜爱的忧愁之色,生得那叫一个绝色貌美。

    “这个韶华公主,长得真美啊。”

    一旁的白芍说道:“那算什么,我还见过比她美上双倍之人呢。”

    “美上双倍之人?是谁?”

    江缨以为,白芍会没来由地夸上她两句,谁知说得竟是另外一个人。

    “当然是咱们大公子啊!”白芍道,“少夫人莫不是忘了,上次给大公子换上女子的衣裙首饰,艳压了韶华公主不知道多少呢。”

    正在喝茶的贺重锦猛地气息一滞,咳嗽了好一阵才把水呛了出来。

    \"嗯。\"江缨点了点头,看着贺重锦的表情挂着一抹赞许的笑意,“白芍说得对,纵然韶华公主再美,也没有贺公子一半美啊。”

    说完,江缨伸手递给了贺重锦一方帕子,他状若无事地擦了擦嘴角的茶渍,脖颈泛起的薄红蔓延到了面颊。

    真有那么美吗?贺重锦想。

    后来,江缨再没把心思放在歌舞上,与贺重锦愉快地聊了不少,都是些年少时的趣事,夫妻相处和谐,与那边高烨与贺秋儿和钱晓莲三人的尴尬境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景棠!!!!”

    歌舞升平的百花宴在一声怒喝中戛然而止,也打断了贺重锦与江缨二人的对话。

    百花宴上来了不速之客。

    那人身形较为肥胖,与江老爷不相上下,肥大的肚腩勉强用腰带束着,面带煞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来讨债的,他身边跟着自家夫人,双目红肿,泪痕斑斑,似是哭过。

    贺重锦注意到了杨夫人头顶系着的白花,似乎是刚去祭祀了故去之人,眼眸渐凝。

    带白花来皇后的生辰,皇帝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朝中文武百官皆是议论纷纷,从舞阳侯夫人杨氏死后,杨家人早已淡出朝堂许久,很多人早就忘了朝中还有杨征这么个人。

    德胜公公知晓皇帝是一个极其不爱动怒的人,于是厉着嗓子怒东道:“大胆杨征,皇后娘娘的百花宴上忌讳鬼神!!是大不敬!可是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大不敬?现如今我杨家还怕这些吗!!”杨征将锋芒转向了那边端坐着的萧景棠,指着他恨意滔滔道,“萧景棠早就把我们杨家逼上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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