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宠

    魏浅禾亲眼见着那三支箭射向二人,其中两支更是直奔宋青乔胸口而去。

    她顾不得身旁人阻拦,连爬带跑着冲过去。

    正在此时,方才射箭的人再次回首搭弓,引箭向这边射来。

    顾沧海脑袋嗡嗡作响,发晕的同时看到魏浅禾身后护卫惊恐表情与大声呼叫的动作手势。

    意识到身后人还在射箭,且目标是她,顾沧恒拼命想要爬起来。

    他不顾后背伤势,在持续耳鸣中奔向跑来的魏浅禾,想要将她扑倒,避开背后射来的利箭。

    可惜路程太过遥远,好像无论他怎样跑向她,他们的距离总在不停地拉长、拉远。

    因为,放弃他主动向她伸出的手,魏浅禾选择了跑向宋青乔。

    他因刺杀而受的伤,因这一箭而流的血,仿佛这一刻都在阻止他靠近她。

    终于,气力不济,脚下踉跄着摔倒,他的手擦过她的裙角,眼睁睁看着她扑向宋青乔,以毫无防护的弱小身躯挡在他上面,避免再射过来的任何一箭插到宋青乔身上。

    此情此景,仿若一幅缓慢镌刻出来的画卷,牢牢刻印在顾沧海悲痛的眼眸中。

    到此时,他好像才不得不从心底承认,他输了,他真的输给了宋青乔,丢掉了他的浅浅。

    身旁陆陆续续有人跑过,他们有的是策马扬鞭去驱赶方才追过来的敌人,有的是跑向宋青乔与魏浅禾,着急忙慌地查看他们的伤势。

    他们一一经过他身边,簇拥到宋青乔身侧,无人在意他的存在。

    蛮夷猛士后射的两箭并未命中,他原本的目标就是宋,只是混乱中的顾沧恒关心则乱,误以为她会受到伤害。

    因为魏浅禾及时跑来护着宋青乔错开了位置,两支箭矢死死钉在身旁泥地里,有一支甚至贯穿了坚硬的石头。

    然而宋青乔身上早已有数不清的伤口,魏浅禾抱着他的双手,以及与他相接触的衣衫,全部沾上了红红血迹,黑色夜行衣透不出血色,却带着诡异潮湿的暗红。

    魏浅禾浑身发抖,脑子里乱成一团,她不必剥开他的衣衫,就知道里面伤的有多重。

    对方第一次射向他的两箭,有一箭偏颇了重心,有一箭却正正扎在他后背,这个位置,亦是左胸,不知距离他上一个伤口有多近。

    她不自觉攥紧小腹处的衫裙,尖尖指甲扎进肉里。

    难道,她还未怀上?所以宋青乔命悬一线,注定要死?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建言,魏浅禾脑子嗡嗡,一句话也听不进耳,她忽然想起同样滚落在地的顾沧恒,穿过人群,找寻他的身影。

    修长的身影不再高大,他佝偻着腰背对她的方向,以手中剑支撑,慢慢走向营地方向,忽而腿下一软,整个人栽倒草地里。

    魏浅禾心漏跳一拍,放宋青乔到护卫手中,起身跑向顾沧恒。

    身旁有人惊讶拉住她的胳膊:“魏姑娘,去哪儿?将军怎么办,该如何处置?”

    魏浅禾一颗惶惶不安的心无处安置,拼命逼自己镇定。

    她努力集中注意力,吩咐他们妥善处理宋青乔:“把将军小心送回营帐,烧水,准备火盆,烧开的水拨一部分放凉,越多越好,回程的路要小心,将军的伤不宜剧烈挪动,尽量不要牵扯到伤口。”

    她一声令下,做了这群人的主心骨,他们皆以为她沉稳有把握,可谁知她心中恐慌空寂,快要被黑暗吞噬。

    那人终于松开拉她的手臂,魏浅禾得以跑向顾沧恒。

    在这段不算远的路上,魏浅禾却觉翻越了千山万水,煎熬难忍。

    他不能死的,最起码,她从没想过他会死在自己前头,恶人活千年不是吗,一个抛弃青梅,任她盛年死去的负心人,怎会死得这般轻易、轻松呢?

    他就算是死,也合该是她去折磨、羞辱他,而非默默孤独地死于乱箭之下。

    所有对于梦中顾沧恒的仇恨,此刻变本加利,化为更深的怨毒。

    他凭什么死在追逐她的路上,想要借此令她愧疚吗?是他自己非要一路追到西北来的,谁也没求着他什么。

    左右不过一个得到便再也不会珍惜的女子而已,他鬼迷了心窍执着跟随,就以为能令她回心转意吗?

    他就应该死在京城富贵堆里,凭什么死在杀敌疆场上,还能博一个美名。

    魏浅禾的思绪烦乱,几乎组建不成完整的逻辑,恐慌与莫名的怨憎推着她好不容易跑到他面前,仿佛如此,她才有勇气面对他的结局。

    颤抖着手将顾沧恒扶起,两指先去脖颈处探他的脉搏。

    幸好,微弱,但还能证明他尚且活着。

    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被另一只大掌抓住,怀中人费力睁开双眼,扯着嘴角冷哼一声:“放心,没死。”

    暂且不能教你称心如意,自此毫无障碍地从了宋青乔。

    方才那一箭还斜斜插在他后肩,魏浅禾这时才发现,他如同宋青乔一般,周身上下遍布着大小伤口,显然在敌营经历了一番动静不小的厮杀。

    她伸手利落将羽后尾折断,方便待会儿运送他回去,抬手又欲掀开衣襟查看内里伤势。

    意识混沌的顾沧恒却一把挡住她的手,弱弱质问:“同样中箭倒地,你方才为何只想着跑到他身边护他?”

    魏浅禾被他问住,心有戚戚,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偏过头去,嘴硬道:“大人忘了,他是我的未婚夫婿,我自然更关心他的生死。”

    顾沧恒抓着她的手收紧,掐的她生痛。

    “所以你眼中如今当真只有他了吗?”

    魏浅禾惊讶看他。

    是失血过多意识迷糊,又忘记了此刻自己的身份吗?

    还是历来狡诈,趁着虚弱一副委屈作态,可怜巴巴乞求一点安慰,凭白叫人看了生出愧意。

    佯装听不懂,魏浅禾反警告他道:“大人不是一向提醒我注意分寸学会自爱吗,大人这一问可就逾矩了,是为不忠。”

    顾沧恒眼含疑惑看她,仿佛听不懂她这话说的什么意思,魏浅禾由此才确认,他在弥留恍惚之际,真得忘记了自己在假扮柳樟的身份,只以为面对着她的还是他自己。

    她心中是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这点情情爱爱,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东西,他就非要在此时此地此景下与宋青乔分出了高低来吗!

    在她心中孰轻孰重,又能怎么样呢,若是他们之中有一人死了,还争个蛐蛐儿……

    魏浅禾恨他不争气,心中恼怒交加,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但他就这样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仿佛至死就想求一个足以瞑目的答案,又叫她说不出更多赌气的话来。

    “当时有两支箭射向他,是个人都会更关心他的安危,况且我来的时候就知道他身受重伤,自然下意识觉得必须护住他。”

    千钧一发的那一瞬间,她承认,的确忽略了顾沧恒的存在,只因她这么长时间以来,始终担忧着宋青乔的命运是否因自己而改变,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的忧虑最终应验了,是以心急求证。

    原来只是因为射向宋青乔的箭多了一支。

    顾沧恒心中稍许慰藉,挣扎着对抗袭来的困意,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终于发现他也受伤倒在这里的兵卒打断。

    他们一呼啦跑过来,关心他的伤势,询问魏浅禾如何安排。

    魏浅禾挣脱他的手将他放下,简单说明了一番伤势,几个笨手笨脚的兵士抬起他往回走,其间动作粗鲁,弄得他伤口更疼了。

    顾沧恒躺在担架上,就这么眼睁睁看魏浅禾跑到了宋青乔身边。

    她有条不紊向周边人吩咐着什么,再抬手翻看宋青乔伤势,尽心尽力做着自己能做的。

    身体上的疼痛慢慢蔓延开,除了不甘心地合上双眼,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只能任由意识堕入黑暗。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头顶已是熟悉的营帐。

    周边悄无声息,只余烛火稀微闪着红光。

    顾沧恒感觉身上伤口都已处理过,且带着擦过身的清爽皂香,原来,他没死啊。

    想起何人能在这种情况还记得他喜洁净,唯余魏浅禾尔。

    他心中酸一阵甜一阵,却陡然意识到身处何地是何身份的问题,抬手摸向下颌骨位置。

    幸好,人/皮面具还在,她那么聪明,却又傻傻的蒙在鼓里,连脸上血污擦干净了,都未察觉他是戴着面具的,她的阿恒呀。

    旷野之上,所有人都忽略了他,但他亦不在乎其他人如何做。

    他只关心,她的心意最终落在何处,然而,顶着柳樟这副面具,如今她偏向宋青乔也不好,偏向他这一处更不好,顾沧恒愁肠百结,恨自己自讨苦吃。

    他抬眼去寻找魏浅禾踪迹,发现她原来就躺在自己近旁。

    只可惜,离她更近一些的是宋青乔。

    她趴在宋青乔的手边睡着了,显是照顾他到困极,方才就地而眠。

    顾沧恒心中不满,刚想伸手拽她过来,却见魏浅禾睫毛翕动,隐有要醒的迹象。

    他慌忙闭紧双眼,假装还在昏睡。

    身前有轻微衣衫摩擦的声音,顾沧恒感觉到魏浅禾要起身探向自己这边查看。

    恰在此时,烧迷糊了的宋青乔嘶哑着嗓子喊着:“浅浅,浅浅,小心!”

    顾沧恒唇齿紧咬……臭小子,喊的可真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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