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

    “找个地方躲着,别过来!”

    “…注意安全,及时止损能救就救,懂我意思吗?”

    “我明白,你放心。”

    法院侧面有条通往停车场的小路,附近没什么人,只有尽头几家打印店刚亮起灯。

    林予安和程之诲赶到时,黄凝已然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鲜血浸透了她单薄的西装外套,甚至在地面积蓄成触目惊心的血泊。

    她一头明媚的亚麻色卷发同样沾满血迹,一部分散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一部分同鲜血一起铺散在地面显出种没有生机的焦枯。

    从林予安的角度看过去,黄凝嘴唇微微张合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她一手捂着小腹捂着一边还试图躲避那个行凶者。生理性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融进刺目的鲜红之中再一齐滑落进鬓角的发里。

    她的口型一遍遍重复着“救我”,可那个行凶的中年男人举着刀,冰冷的金属上是对比强烈的红。他狰狞的面孔被撒上新鲜的血点子,血珠在粗粝的脸上顺势下滑,形成一道道或深或浅的斑驳痕迹。

    “妈的,让你替新华那群畜生说话!你说啊!你现在还能说吗!”

    “什么狗屁律师,都他妈是见钱眼开的畜生!替新华办事,把我们逼上死路是吧!”

    “反正房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了,拉上你们这种畜生!下到阴曹地府我也不亏!”

    “我杀了你!我不光杀你我还要杀了你一家!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那个中年男人一米七几的个子,体型不算壮,此时一副难被控制的癫狂状态。他挥舞着带血的刀子,嘴里骂咧咧地咒骂着黄凝,将路人吓得退避三舍,更别提前去帮忙解救黄凝了。

    见地上的女人无法反抗,他甚是满意地蹲下,攥着黄凝的头发用力提了起来,看见她微弱的呼吸时顿时敛下诡异的笑,重重把她的脑袋磕在地上,仿佛是想讲自己遭受的一切不公都发泄在这个可怜柔弱的女人身上。

    “还有气啊,你的命怎么那么贱呢,你怎么能还活着呢!我弄死你,我弄死你!去死啊!”

    他又拎起了黄凝的脑袋,只是这次还没砸下去,就被冲上前的程之诲从身后勒住了脖子。

    林予安呼吸一窒,看到那人举起刀刺向程之诲时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现在冲上去帮不了反倒是负累,她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头脑一热给程之诲帮倒忙。报警,赶紧报警!林予安的手有些不收控制,颤抖着掏出手机,被冷汗浸湿的手便是简单按下“110”几个数字都不太受控制。

    “喂,这里是九安区人民法院西街万春路口,有人持刀行凶,现在捅伤一人,需要救护车。有人协助控制了凶手,不过情况不太好。”

    “好,我会在路口接应,一定尽快!”

    林予安通话的同时,程之诲算是看看控制住了行凶者,他右手勒着紧那人的脖子,左手握住他握刀的手臂,用尽向远处带离。那个男人脸色涨的通红,眼睛里布满了可怖红血丝,可纵使占着身高和年龄的优势,要彻底控制住一个被激怒的中年男人依旧是极其困难的。

    眼见那男人越来越疯,他口中发出不知所谓的怒吼,身体不断扭动试图挣脱开程之诲对他的辖制。他的刀愈发靠近程之诲的的右臂,长时间的僵持也使得程之诲的力气逐渐耗尽,眼看刀尖就要刺向他的右手,无奈之下只得咬紧牙关试图求助于一旁不敢上前的路人。

    “来个人过来帮忙啊!”

    只是人总是自私的,尤其是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舍弃一个必死的人而保全自己,这种出于道德的选择题甚至都不会有人诟病他自私。

    其实一开始连林予安也犹豫过,倘若今天躺在血泊里的不是黄凝,或许她也不会拉着程之诲上前。报个警叫个救护车已经是仁至义尽,要冒着生命危险救人,林予安自觉她不会那么伟大。

    故而此时此刻虽有犹豫上前的路人,却要么被同行人拦住强迫按下那份见义勇为的心,要么干脆只举着手机远远躲在在一旁观望。

    反正这世间英雄总有人做,总不会是普通人的他们。

    可林予安却等不了,那柄见了血的刀对着的是程之诲,是她的爱人。

    而刀锋所向是程之诲的右手,以行凶者的狠厉但凡刀尖刺入,程之诲那双握紧麦架迎接过无数粉丝欢呼的手,那双演奏吉他时堪谓炫技的手,就再也不可能如往日那般拿起吉他演奏,而是他的第二条生命。

    林予安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种紧要关头还有空余计算这些,只知道衡量之下她代替程之诲的性价比会高上很多。

    她知道自己力气小,若是硬拼肯定讨不着好,甚至还要程之诲分心照顾她。于是林予安悄悄绕到两人侧面,她攥紧手里装着卷宗沉重的单肩包带,准备找准机会趁其不备砸掉那把刀。

    林予安伺机而动想要一击即中,只是不待她出手,一道明黄色的的身影从不知哪处冲了出来。那是个还带着头盔的外卖小哥,看不清年龄反正模样并不壮实,他配合着程之诲的动作一起控制住那个男人握刀的手,僵持的局势瞬间变化起来。

    而有了第一个出手相助的人,第二第三个也像被打了强心针般随之出现。大家一齐扑向那人,短暂的混乱之后一群人齐心协力,沾着血的刀砸落在地上,金属同水泥路面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而这在当下算是令人心安的声音。

    顺利夺下了作为凶器的刀具就再没了顾忌,几个身高力壮的男人将处在狂躁状态的男人双手背后按在地上,剩下便只有等待了。

    林予安将刀踢远了些,没顾上被挡住的程之诲,赶紧转向跑到黄凝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目测是小腹位置被凶手刺了几刀,出血量很大,失血过多的她已然没什么意识,林予安只能瞧见她深色西装里头的白衬衣像是被鲜血整个染了一遍。

    她额头的伤也不轻,额角裸露的皮肉里裹挟着泥土和沙砾,长发乱糟糟地贴着,原本已经干涸的血迹又被新鲜的覆上,但凡靠近一点儿,鼻腔没都是慑人的血腥气。

    林予安不敢贸然动她,只是黄凝的脸色实在太差,进气多出气少,面色苍白到如同纸页一般,就好像这个人随时都会失去呼吸,从此彻底长眠。

    “黄凝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救护车马上到,你再坚持一下,不能让自己睡过去!”

    “你想想你还有女儿,她还那么小,是离不开妈妈的。还有你老公,他是真的很爱你,不要让他等不到你!听到吗,千万不能放弃!”

    在警察和救护车到来之前,林予安和程之诲分别守着重伤昏迷的黄凝和依旧毫无悔意的行凶者。

    林予安顾不上询问太多,先给童卓原去了电话,简单交代现场情况后让他联系人事把黄凝登记的紧急联系人电话给她。

    童卓原效率很高没一会便将黄凝丈夫的手机发到林予安这儿,只是还不待她联系,警察和救护车先一步到了。

    两辆警车一辆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整条街,引得周围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警察下车后自动分做两批,一批立马接手被压制着的凶手,拷上手铐由一队人押解上车先行带回警局。而另一批人疏散现场群众后拉起警戒线,拍照取证的、询问目击者做调查笔录的各自忙碌开来。

    黄凝这头急救医生囿于场地和仪器限制,只做了简单检查和外伤处理,她伤得实在太重生命体征极不稳定,随时有丧命的可能。

    医生小心搬挪黄凝时,林予安正和即将陪护前往医院的警察简单沟通情况,将黄凝的个人信息和她丈夫的联系方式给到警察后,她退后一步看着急救医生抬起担架床送上救护车,而那样的血色那样的场景令她不住回想起那年同样凄惨可怖的车祸。

    “等一下,这里还有个受伤的,一起走一起走。”不远处年轻警察的声音在尚且嘈杂的场合之中并不明显,却不知怎的传到林予安这儿却分外清晰。

    林予安闻言原本放下的心忽得提了起来,像是某种预兆似的右眼眼皮狠狠跳了两下,而通常她对坏事的预感从不会出错。

    她回过头,散去的人群之中以程之诲的身高格外好找,一眼锁定正站在警察身边的他,目光顺着下移,他的白色T恤上同样沾着一块块斑驳的血迹,而垂在身侧的右臂鲜血淋漓,刺目的颜色顺着小臂滑落,最后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林予安的心狠狠一抽,原本积蓄的害怕、紧张在此刻一起爆发,泪水不自觉滑落,她奔向程之诲却连这短短的几步路都腿脚发软跌跌撞撞。

    程之诲自然也瞧见了她,他将右手后撤藏在身后,在裤腿蹭了蹭沾满血的左手伸手接住林予安。

    他抚了抚她的后背,唇色发白,语气较之往日是显见的虚弱。

    “我没事,不疼的。”

    “没事,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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