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统治稻妻的神明下达了一道眼狩令,老实说,这条政令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没什么关系。
田中草臣的父亲也是一个普通人,不过他与幕府的所有士兵一样,坚定地践行着[永恒],渴望着有一日为了真正的[永恒]战殁。
可眼狩令并不像往常的任务那样顺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推行政策遇到的第一个困难,来自于幕府内部。
田中佐并不能理解那些拥有神之眼的战友,他认为,在幕府练兵多年,就算没有神之眼他们也可以上阵杀敌,并不比有些拥有神之眼的人实力差。
在收缴神之眼的行动中,他屡次冲在最前方,直到,他的好友在一觉醒来,也拥有了一枚神之眼。
那个时候正是反抗军与幕府军交战之时,好友身为九条家的家臣,在执行家主大人的一条命令回来后,就做了逃兵。
田中佐无法理解,为什么昔日与他一起践行大御所殿下意志之人,如今却做了逃兵。
趁着一次停战休整,田中佐去了好友的藏身之处。
“后来,就听到前线传回来的消息,说是田中佐也做了逃兵,不知去向。”
川崎爷爷再度长叹,“草臣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呀,因为父亲的耳濡目染,从小不怕苦不怕累的跟着父亲学习刀法。”
“小小年纪就已经颇有武士精神,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义,是武士准则中最严格的教诲]。”
父亲的义理是践行鸣神意志,田中草臣在父亲的影响下,也走上这条道路。
这本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可是在听到父亲成为可耻的逃兵后,草臣内心一直被奉为支柱的[父亲]形象,崩塌了。
“那时村子里的一些混混们啊,早就看不惯草臣那孩子,常到他家里去做坏事。”
特里萨奶奶这时忍不住插嘴道:“叫我说那些人就该送到八酝岛,简直就是天生的坏种。”
确实是坏种,草臣本想去名椎滩寻找父亲,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才会违背自己的[义]。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动身,那些混混们就冲进了他的家,用尽了平生所知道的恶言恶语讽刺着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武士”。
武士看重自身的名誉,有着极其强烈的羞耻心,带着侮辱性的言语像一把把带着倒刺的利刃扎进草臣的□□,扎的他意识逐渐模糊。
草臣的意识再度回归时,就看到地上满是血淋淋的人,而自己手中的武士刀就如饱饮鲜血般发亮。
“还好他父亲根本没教给他杀招,只是场面吓人了些,经这一遭,村子里的人都容不下他,将他赶了出去。”
“草臣将屋子与家里的钱财都赔给了那几个混混,独自一人带着刀离开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不过我觉着,他还是去了战场,想要找到他父亲。”
川崎爷爷抿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后来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一回来就找到那些混混家里,想要将自己家的房子买回来。”
“他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就将刀给卖了,只是不论他再怎么求人,房子也没有卖给他。”
“传助就偷偷找了他,告诉他在村子外面不远处,可以给他一块地,他可以自己盖一个房子。”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林绘也猜到了,田中草臣一年多了都还没有盖好房子,一定是因为有人不想让他那么顺利。
谢过川崎一家,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林绘和荒泷一斗没再停留,直接回了花见坂。
也许是想起了自己,也许是从川崎爷爷的描述中拼凑出的武士少年与如今的畏缩男人相差太大。
林绘有一种擅自窥探别人过去的内疚感,她忍不住再次骂狗策划。
从前那些自己不愿意说的过去,被人私自打听还到处散播后,林绘就及其痛恨这种行为,没想到今天自己也做了这样的事情。
第二天上线后,林绘将两人的牢门打开,伊藤要去种树先走了,林绘就让田中先等等她,她有话要跟他说。
今日她主动申请到告示板附近巡逻,这样她就可以跟田中顺路。
“对不起田中先生。”
一位奉行所的同心突然郑重其事的向他道歉,田中吓得手里的鸟蛋烧都不敢吃了。
“昨日将你们送进去后,我又返回了绀田村,向村民们打听了一下你的过去,知道了一些你以前的事。”
“实在抱歉,我不知道你...”
“没关系的同心大人。”田中打断了林绘的话,冲她腼腆的笑笑,“那些事情我本也记不太清了,那些人总说我以前只拿下巴看人,傲得很。”
他看了看自己,又示意林绘看他,“可你看我如今的样子,只不过是一个胆小鬼罢了,与人争论,对方不过声音大了些,我就不敢与人说话。”
“林同心不必觉得冒犯到我,那些故事在如今的我听来,也像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林绘不解地挠头,确实,在川崎爷爷的口中,田中草臣明明是一个武士,可现在的他和传言中的他可谓是大相径庭,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故事?
不过,她现在的任务只是建造一个他喜欢的房子,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反正游戏里的结局都是注定的,她早一点做和晚一点做,没什么区别。
“那田中你想象中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呢?不许再说什么‘有个房子就好了’之类的话,房子是一辈子的东西,当然要盖一个最喜欢的。”
张嘴就要说出口的田中草臣,听到后半句后又默默闭上了嘴巴,这位林同心是突然找上门来的,说要帮他盖房子,他很想拒绝,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那就拜托你了。”
现在也是,明明昨日他还很顺利的敷衍过去,一晚上过去后,再遇到这个问题,嘴巴不受控制的就说出了,“如果像父亲居住过的房子一样就好了”这样的话。
林同心却很开心,路过告示板时脚步也不带停顿,跟着他来到了绀田村。他想提醒林同心她还要站岗巡逻,这样擅自离岗,难道町奉行所不会扣薪资吗?
然而,他再次张口,依然是莫名其妙的话:“那里,就是我与父亲以前的家了。”田中草臣等了等,没再等到自己的嘴巴说话,他也就不欲张嘴。
不过在与林绘辞别时看到她纤细的身材,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现在住在里面的混混尤为凶悍,还请林同心切勿轻举妄动,多加小心。”
那位热心的林同心满不在意的挥挥手,区区几个小怪而已,她随随便便就能打死。
“!!!”打死人?虽然他们着实可恶,但其实也罪不至死吧?
不过,不论他怎么担心,也无济于事了,因为他的脚不听他的使唤,自动就往他的地基去了。
NPC走后,林绘来到田中家以前的房子附近,她本来是想直接冲进去,将人直接砍翻,然后慢慢看房子的细节,不过就在她准备行动的时候,院子里荡秋千的小孩儿眼尖的发现了她,还笑嘻嘻地和她说话。
然后,林绘就跑了。
她想,这家人总有出去的时候吧,到时候她再偷偷进去,这样就不用残忍地打小孩儿了。结果她隔一段时间来看一下,这破小孩儿总在荡秋千。
这诡异的情景,再加上日本风格的小院,不会是有鬼吧?怎么会有小孩儿会一直荡秋千的啊,不烦吗?
但她实在搞不定小孩子,无奈只能摇人,不,摇鬼。据她处理的所有关于一斗的案子分析,荒泷一斗是个孩子王,小孩子们虽然总被他欺负哭,可还是总找他玩,说明一斗对孩子很有办法。
“一斗哥哥!”小女孩远远瞧见一斗,立马就认出了他,飞快的从秋千上蹦下来,朝两人跑过来。“咦?是一直在院子外面看我的漂亮姐姐!”
“哈哈哈...姐姐是觉得你家的房子很漂亮,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小女孩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让漂亮姐姐更尴尬的话,歪头开心地拉住一斗的手。
“一斗哥哥,我已经学会养鬼兜虫啦!你快来看我的鬼兜虫,漂亮姐姐也来。”
荒泷一斗笑着应下,配合的放低身子,好让小女孩拉着他进院子。院子很大,可以看出原本是四四方方的演武场,如今被现在的主人布置成了一座颇有意趣的小花园。
小女孩叫咲奈,她的鬼兜虫就养在靠近屋子的一处小菜园子里,“快看,一斗哥哥,我的“炽热使者”马上就会长的很大,一定能够打败你的‘绝对强者’!”
“是吗,哈哈哈,我很期待能和咲奈一决胜负呢!”,荒泷一斗极为认真的与咲奈约定好决斗的时间,并表示自己会将最珍贵的藏品当成胜利者的奖品。
咲奈皱着小眉头,有些不情愿,“可是在我心里最珍贵的是妈妈啊,要是一斗哥哥赢了的话,我和漂亮姐姐都会很伤心的!”
“咳咳咳,不可以将那么珍贵的存在当做奖品,这样不论是输了还是赢了,她都会伤心的。”荒泷一斗被咲奈的语出惊人吓得赶紧去看林绘,见她还在打量房子,那口气也没松下去,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对哦,要是妈妈把咲奈当做胜利者的奖品,咲奈也会很难过的。”咲奈垂着小脑袋,双手背在身后,小身子不住扭动,“可..可是咲奈最近没有零食啦,妈妈不让我吃了。”
咲奈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一斗身后的林绘,然后凑在荒泷一斗的耳朵边说悄悄话,“一斗哥哥,漂亮姐姐是不是想要进我家里做客呀?”
“你怎么知道的?”荒泷一斗也小声地凑到咲奈的耳朵旁说悄悄话。
“哈哈哈,因为我在玩秋千的时候,这个姐姐一直路过我家,我就在想她会不会是个坏人,就一直坐在秋千上看着她。”
荒泷一斗就教训她,“不是跟你说过,遇到可疑的人就赶紧回屋里将门锁好,你怎么还盯着人看,还好这个姐姐不是坏人,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听见了吗?”
“嘿嘿,我知道的!”
“这个姐姐是奉行所的同心,她在帮助一个人盖房子,你们家以前是别人的家,他想盖一个和原来的家一样的房子。”
“啊!那这个我最喜欢的房子也是别人最喜欢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