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泠想的确实不多，她就想着，来人间一趟，做好族长交代事情的同时，起码也得玩个够本吧。

    她也不是很在意人间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只要不让她掉脑袋，那就都没用。

    过了一会，鸨爷带着个姑娘跟酒水进来了。

    这非富即贵的客人她也不敢惹，只能拿了一壶度数最低的酒过来。

    身后的姑娘看着也有些不情愿。

    “你若是能给他们伺候好了，你就能留下来，不是缺钱吗？”鸨爷拉着那姑娘的手腕说道。

    许是有些用力，那姑娘的手腕处有一圈红痕。

    鸨爷交代好之后，又叫了一个人守在门口，这才离开房间。

    姑娘就在门口站着，还一直往外面看。

    她本就不是自愿来的，只是说了一句想卖身葬父，就被人给带到了这花楼里面。

    “为什么还会送人进来？但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再走吧。”林清泠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上来的都是一些点心，她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那姑娘有些踟躇的坐在座位上，这屋子里面只有一个男人，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他要点的姑娘。

    春华待了这么久终于是憋不住了。

    “主儿，我说啊，这花楼就是给男人来寻欢作乐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来这里不好。”

    她脸都快要皱到一起去了。

    “凭什么只有给男人寻欢作乐没有给女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等日后如果我能开店，我就开一个专门给女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林清泠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还是好吃的。

    这里的糕点都带着一股天然的花香味，她很喜欢。

    而且也没有特别甜腻。

    在后面弹琴的姑娘她也早就看见了，但是一直也没跟她搭话，现在有了空，也招呼她过来吃点点心。

    一直弹琴应该也是很累的。

    春华给秋月两个人被林清泠这种想法吓得都惊呆了。

    她们常年受世间的礼数道德约束，从来没想过要做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难不成要找一个楼的美男子来服务她们吗。

    “姑娘可有什么苦衷？”还是明卯先发现了后进来的姑娘的不对劲。

    她好像很惊慌，一直往门口看。

    但这里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她还有些犹豫，只能轻声说道，“我不是自愿进来的，是被人卖进来的。”

    “我本来只想着，被人买回去做奴仆，可以赚点银子帮我把父亲给葬了，但没成想，有个人让我跟他走，他给我银子，结果转手我就被送进了花楼里。”

    这里看门的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她根本跑不掉。

    一想跑就会挨打，鸨爷会拿那种细细的小竹条打她的腰，从外面看来根本看不出什么伤口。

    只有一条均匀的红印子。

    但真的很疼。

    若来到花楼里面只是简单的陪着客人喝酒也就罢了，但偏偏不是。

    听说鸨爷已经在筹备拍卖她的初夜，再不跑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不想自己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那如果带你出去，你有合适的去处吗？”若是找不到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她恐怕还是会被送到这里来。

    姑娘沉思了一下，“倒是有的，我有个远方亲戚，就在隔壁城市，我只要可以坐上马车，就能投奔她们。”

    但是目前她直接卡在了第一步，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你的父亲她们帮你葬了吗？”林清泠开口问道。

    若是真的葬了，或许可以直接给鸨爷点钱？

    “倒是葬了，但也不知道到底葬在哪了，位置也没有告诉我，如果我以后想去找父亲说说话，都没处找。”说不定就是扔在了哪个乱葬坑里。

    没钱处理的尸体都会这么办的。

    林清泠感觉手里的糕点有些噎，想咽也咽不下去。

    这姑娘的处境跟她也没多大差别，她也是全族人都没了，就剩下她一个。

    这个姑娘好歹家里还有个亲戚。

    “要把她从这里带出去，需要花多少银子？”林清泠转身看向明卯，他是个男人，这种事情应该知道吧。

    明卯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连忙摇了摇头，他从小就进宫了，哪里知道这种事儿。

    在宫里忙的每天回去就睡觉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花楼呢。

    春华跟秋月两个人就不用问了，她们也不知道。

    弹琴的姑娘这会才开口，“你也不用将花楼当成什么洪水猛兽，若是会弹个琴跳个舞的，过得倒是比在外面要自在不少。”

    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在初夜被拍卖过后，鸨爷便觉得她不会跑了，给她发月银，空闲的时候也可以带着楼里的小厮出去逛逛街。

    她没有什么目标，所以总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就足够了，很舒服。

    有个吃穿用度都不愁的地方。

    那姑娘却摇了摇头，“我不能接受我像是一个物件一样被拍卖，也不能接受自己这辈子都要依靠男人来活着，所以您们救我出去吧。”

    她这会哭的梨花带雨的，她想，她知道为什么族长说，在一个人没有能力的时候，美貌只能带给她不幸了。

    “我看看，如果我的银子够，我就帮你。”她也不知道这趟出来，皇上到底给了她多少钱，反正那小荷包里面沉甸甸的，应该是装的不少。

    她招呼了一声，外面立刻就有人进来。

    “我想问问，如果我要给她带走，需要多少银子？”林清泠坐在椅子上开口问道。

    她只是先问问，如果一会银子没带够，可就尴尬了。

    门口的人看了一眼那姑娘，“我去问问鸨爷。”

    楼里的姑娘定价都是鸨爷安排的，多少两银子他们也说不准。

    没过多久，鸨爷就扭着身子走了进来，听到有人要给新来的姑娘赎身，她还有点诧异。

    这姑娘看来是个宝贝，三言两语的就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去处。

    这么平白无故的放跑了可不行，那楼里得损失多少钱呢。

    “您们要给她赎身？”鸨爷直接开口问道。

    她坐在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赎身这种事儿，她可得慢慢谈。

    能给楼里带来最大的收益才行。

    林清泠双手撑着下巴，点了点头，“嗯，要赎身，多少银子？”

    买个人好像不算便宜，但是她总得想办法帮帮这个苦命的姑娘。

    “她长得漂亮，看上的人多，现在出价最低的是两千两银子，如果您要带走她，总不能让我们做赔本的生意吧？”

    鸨爷也是个生意人，这辈子想的无非就是赚钱。

    “这么多？那人把我卖来的时候不过十两银子！若是我不愿拍卖我的初夜呢！”姑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是她的身子，她总有做主的权利吧。

    若是鸨爷实在不愿意，她就是死在这，也绝对不可能像个物件一样被卖给其他人。

    林清泠想了想，眉毛一挑，“鸨爷，要不这样，你买进来是十两银子，我给你十一两让你赚一两，不然明天这姑娘如果没了，您岂不是连一两银子都没得赚了？”

    她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既然鸨爷让她进来了这么个地方，只能多少觉得她是个不太好惹的人，虽然现在还没进宫，但好歹也算是宫里的人。

    更何况她的银子还是从皇上的手里拿来的。

    鸨爷盯着林清泠的衣服瞧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好像没见过谁家的姑娘喜欢穿一身绿衣裳的，怎么说话能这么大胆呢。

    等林清泠拿出荷包来的时候，她动了动鼻子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

    花楼经常跟香料打交道，她不会闻错。

    这就是皇宫里面才有的龙涎香，甚至是只有在皇帝身边才能接触过的味道。

    鸨爷的态度立刻来了个大转弯。

    “啊，十一两银子是吧，今天我看这位姑娘跟你们有缘，不如就送给你们了，不过姑娘以后可得多来关照关照我们楼啊。”

    他摇着扇子，娇声笑道。

    若是能跟宫里的人打上交道，那就不怕以后楼里出事了。

    日后有皇家在这保驾护航，她有什么好怕的。

    “送给我们？”林清泠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几个人，她不觉得天下有白吃的饭。

    还是明卯开口说道，“送给我们就不必了，我们这也有些银子，给你之后钱货两清。”

    他跟人打交道比较多，知道眼前的这个鸨爷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不会让林清泠在外面被人搭线的。

    跟花楼扯上关系，只会让皇上的处境更难堪。

    也会让林清泠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鸨爷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但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只能答应了。

    林清泠从小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诺，这么完整的元宝，够了吧，人我就带走了，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来找她的麻烦。”

    鸨爷看着那小元宝，嘴角微微抽搐，“好好好。”

    总归是他不敢得罪的人，能收回来点钱就不错了。

    一旁弹琴的姑娘此时倒是有些羡慕了，如果她刚刚能一起央求眼前的姑娘，是不是也能一起被带走了。

    没能把新来的姐妹留住，倒是把自己唯一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也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