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她

    “铛—铛—铛—”一阵下课铃声将满怀心事的渔晚拉回了现实。

    “来,班长过来把试卷收一收吧,其他人下课。”

    保温杯里的枸杞已经被她嚼了大半,瓶口依旧冒着微微的热气,渔晚拿起杯子站起来指挥着班干部收好试卷,算清后自己卷一卷夹在腋下,左手拿着瓶盖,右手端着保温杯,脚步一顿,吹着瓶口的热气,稍稍喝了口茶,随即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教室。

    ——

    夜幕深得狠了,晦暗的房间里,身姿挺拔的俊朗青年正倚在阳台的栏杆上俯瞰睽违5年的故乡,而他握在手里的罐装啤酒已然见了底。

    收录在眼底的城市还和从前一样,灯火通明。抬眼遥望,不远处高耸的大楼依旧滚动播放“最美豫城欢迎您”的字样。

    一切都没变,一切都很熟悉,只是除了她...

    白孤舟眼睛有些酸胀,忍不住揉揉太阳穴。

    五年前,他选择前往美国深造。

    五年前,她对他的这一决定表示了赞同与支持。

    五年前,他以为凭借他们的感情,完全能够克服异地的艰苦。

    起初也确实如此。

    身处异国他乡,唯一能让白孤舟聊以慰藉的就是和渔晚视频通话的时候。

    他边听着熟悉的乡音,边一脸宠溺地看着渔晚在滔滔不绝地向他叙述最近发生的趣事,又或者时不时抱怨最近食堂新推出的伙食越来越看不懂,诸如此类的话。

    起初两人还是能克服各种阻碍,约定每天都要打一通电话的,然而现实永远都那么残酷,毕竟“时差”这种东西还是很挑战生物钟的。

    如此数月,随着学习的不断深入,白孤舟的时间也越发紧张起来。

    这就导致他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去进行钻研,而此刻的渔晚也在忙着为毕业做准备,两人心照不宣,联系的时间也从开始的每天一次,到后来的每周一次,甚至到最后偶尔想起来才匆忙联系一次。

    忙碌如白孤舟,半年在他眼里不过一次临床测试的流程而已。

    可就是这匆匆半年,他还记得,事情的走向完全脱离了他的计划。

    那是某个周末的早晨,他还和往常一样拖着满是疲惫的身躯走出研究所,通宵的实验安排已是家常便饭,异国的阳光很是刺眼,他眯着眼睛抬头望了望,脖子却又嘎吱嘎吱响。

    他习惯性地扭扭脖子,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却被前方不远处向他缓步走过来的熟悉身影夺去了注意力。

    “晚...晚晚?!”

    白孤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心心念念的渔晚,狠狠地揉了揉眼睛,“晚,真的是你?我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白孤舟加快了步伐,从快步走变成一路小跑,到得渔晚面前时,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确认不是幻觉后,激动地紧紧抱住了这个令他牵肠挂肚的柔软身躯。

    尚未来得及享受片刻的欢愉,怀中的人儿却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反抱住他,而是轻轻推了推,挣脱了。

    白孤舟一愣,顿时了然,自己在实验室通宵呆了一整晚,此刻胡子拉碴,蓬头垢面,无怪乎渔晚会如此嫌弃。

    “你看我都兴奋过了头,身上这么脏还抱你,先去我住的地方吧,你等我换身衣服,我带你到处...”

    渔晚不等他说完,立刻打断他,表情凝重,语气冷漠且决绝,“不用了,我来就是想通知你一声,我们分手吧。”

    “?分手?晚晚,别跟我开这种玩笑!”白孤舟不相信,下意识拉住渔晚,表情却僵在脸上。

    “正因为我很清醒,所以我才会过来。”

    白孤舟听不出她的喜怒,脑中嗡嗡:“为什么?”

    渔晚依旧是面无表情,眸中含冰却不看他,“分手就是不喜欢了,不喜欢还需要理由吗?白孤舟,我不远万里飞来这里不过是想我们之间有个体面的结束,”言及此,渔晚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也希望彼此未来各自安好。”

    “体面结束”“各自安好”...

    白孤舟一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做一场很可怕的噩梦,可炎炎的烈日迫使他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现实。

    于是他反盯着她的眼睛,抽丝剥茧,并渴望从她的眼神中搜寻出一丝狭意,以此证明渔晚来这不过是同他置气,气他这么久都没有和她联系,就像当初她刚进大学时一样。

    “要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我回去了。”语毕她立刻转身,不留回旋的余地。

    白孤舟目光呆滞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间竟忘了追上去,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从出现到离开,短短几分钟,于他而言,何其荒谬。

    一路上,他如同失了魂般,任凭双腿靠着肌肉记忆游走。待他理清思绪,便立刻拨通渔晚的电话,然而对方却已经关机......

    ——

    “什么?!哥,晚晚姐姐怎么可能会去美国找你,昨天我们还...你等着,我现在就去问小寒......”

    “白孤舟?你怎么突然想到打电话给我......什么?晚晚今天去找你了?怎么可能?不行,我这就去问问她......”

    ——

    “哐--”

    白孤舟将手里早就空了的罐子用力一掷,扔进垃圾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抬手抚着太阳穴。

    天知道那段时间他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多年的感情一朝化为泡影,她是有多狠的心,才能任由他在异国他乡忍受这样的煎熬。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抛下所有飞回去质问她这究竟算什么。

    可这次到美国交换留学本就是来之不易的机会,更何况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他根本抽不开身,除非...他选择放弃。

    是的,曾经他也的的确确是打算这么做的。

    所有的材料都已准备齐全,退学申请也已经打印好,只要将这些东西呈交到学校去,这里的一切都将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包括他为此所付出的努力。

    而近来发生的一切都被和他一起来美国学习的好友乔暮看在眼里,见他这个半死不活的颓败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虽是忍着脾气却也是一拳挥了过去。

    “你知道为了这个学习机会我们付出了多少吗?通宵达旦的实验、没日没夜的研究,这是多少人拼了命都换不来的机会,你说放弃就放弃,还就因为这么点事?白孤舟,我真TM瞧不起你...”

    那一晚,浑浑噩噩多日的白孤舟终是放下所谓的骄傲,在至交好友面前放声大哭、放肆宣泄,将准备好的材料撕的粉碎。从来也没有谁见过这样子的白孤舟,失落、彷徨却无助。

    第二天,乔暮打算替白孤舟向教授请两天假,正愁于编个什么容易让教授接受的理由时,白孤舟顶着他那双乌青的眼睛就出现在了乔暮面前。

    “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做实验?赶紧回去休息吧!”乔暮一边埋怨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一边把他往门外推。

    白孤舟却面无表情地一把挥开乔暮的手径直走进实验室,“我没事,不能耽误接下来的实验。”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乔暮彻底见识了白孤舟的“癫狂”,可就是没见过他的极限。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整日整夜地泡在实验室,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帅气小伙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脸颊凹陷、身形瘦削的萎靡青年。

    他那满脸拉碴的胡子也没有见他再修理过,沾满各种不明液体的白大褂也没怎么见他换过。

    ——

    “诶老白,怎么一大早起来就先刮胡子啊?”

    “这还用想?一会儿要和女朋友视频呗!哈哈哈...”

    “诶?这衬衫是你昨天新买的吧?”

    “呦,这么隆重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大早准备去相亲呢!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打趣声,竟让白孤舟莫名有些害羞。

    ——

    莫渔晚,你的心果真是铁石做的!

    5年的交换学习,换来了一份高学历,博士毕业的白孤舟选择回国发展。然而他并没有选择去帝都,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豫城。

    一个月前,他得知了豫城生物科技研究所正在着手展开阿尔法蛋白疫苗的临床研究,而正是这个研究让他放弃了美国的优厚待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回国。

    回家后,也是因为小雪的透露,他才知道渔晚去了一中任教,成了一名中学的音乐老师。是已当一中请他去学校进行一场讲座时,一向不爱抛头露面的他破天荒的答应了,只是没想过真的会在学校与她相遇。

    但更没想过,她竟会装作不认识他。

    那天,白孤舟从大礼堂出来,抬眼一瞥,就看见不远处匆匆走过的熟悉身影,只一回眸,便一眼就认出了她。耳旁的探讨声此起彼伏,他都充耳不闻,天晓得此刻他的心跳到底有多快。

    然而她下一瞬的举动却将他狠狠抛入谷底--状似煞有介事地拿起电话,与正在球场上的学生示意噤声,最后匆匆离开。

    他很确定,她看到了自己,也很确定她在逃避,更确定她选择装作不认识他。

    他仅存的一丝希望,在那一刻,“啪”的一下,熄灭了。

    白孤舟,你看,就算你此刻再怎么为自己找借口,她都可以选择视而不见,那你呢?到底还在奢求些什么?

    此刻,无端的一股恼意涌上心头,白孤舟固执地觉得,为什么受折磨的一直都是自己?什么体面的结束,什么彼此未来安好,都是狗屁!安好的从来都只有她自己而已!

    所以当他们在奶茶店“偶遇”时,他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在KTV见到时,他也冷漠相待...可他做的这一切却似乎并没有让自己好受许多。

    “哥,我觉得你这次回来真的像是变了个人。”

    “...哪里变了?”

    “你以前就算是再讨厌谁,也不会把情绪写在脸上。”

    “?”

    “你跟渔晚姐姐,是不是再也不可能了?”

    “一个就算把心掏出来给她,她也会笑着把这颗心一点一点揉碎的女人,你觉得她还会有心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对她多少还是有些误会的,毕竟你们经历了这么多...”

    “不是一起经历了许多事,就一定能一起走下去的。”

    “可是哥,你知道吗,渔晚姐姐,自从那次美国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畅快地笑过了。”

    “...”

    “所以,她这么做,肯定也是有苦衷的吧?”

    “即使有再大的苦衷,也不应该以伤害爱她的人作为代价,否则那和给他判死刑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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