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立刻拒绝:“我很忙。”

    谢斯誉追问:“你忙什么?”

    周京的目光这才和谢斯誉再次交集,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声,眼底明晃晃地写满了恶作剧与挑衅。

    “打胎啊,你也要管?”

    谢斯誉:“……”

    门口的庄凯都被一语惊人的周京吓得够呛。

    谁知,半晌后。

    谢斯誉慢悠悠地体贴问:“是吗?那就更应该聊一聊了。在哪家医院?需要陪护还是签字?”

    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都让人产生错觉,怀疑周京再说两句,也不用‘打胎’了,谢斯誉可能都愿意帮忙养了。

    周京:“……”

    谢斯誉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悠闲模样,散漫问:“不坐吗?”

    周京坐回原位了,毕竟从被谢斯誉拒绝借伞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人多少有些软硬不吃。

    谢斯誉也轻车熟路地顺手往庄凯的书桌兜里一捞,轻轻松松地拿到了几颗水果糖。

    这一幕让门口偷看的庄凯瞪直了眼,差点没忍住冲进来。

    他低着眼眸,修长好看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剥着糖果纸,一边开口一边把剥好的糖递给周京。

    “你怎么了下午?”

    周京没有接,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怎么。”

    显然带着抵触的情绪。

    周京倒也没有怪谢斯誉,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碰到过面上对她示好,背地里说她坏话的人。

    谢斯誉不疾不徐地收回手:“那就是单纯地讨厌我了。”

    周京也不说话,只是和谢斯誉对视着,挺坦荡地默认了他的说法。

    她的这个态度,让谢斯誉有点怀疑今天下午的气氛缓和是种错觉。

    “为什么?因为胡廷晟?”

    谢斯誉的洞察力敏锐,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又换了种猜想,“还是因为史老师和你……”

    周京想到了史历那些刺耳的话,扯了下唇角,言笑晏晏地打断他,“不行吗?”

    教室里的空气似乎降至冰点的程度。

    谢斯誉目光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是妥协退让,他站起身自个儿吃了手里拿着的水果糖,风轻云淡地应声:“行。”

    得,是他多管闲事了。

    谢斯誉出来后,庄凯被撞见偷窥也吓了一跳。好在谢斯誉只是凉凉地瞥了眼他,一言不发就准备离开了。

    庄凯追上去问:“誉哥,哄没哄好啊?”

    谢斯誉瞥了眼他,“还不赶紧走?”

    懂了,那就是没哄好。

    庄凯又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问:“刚刚周京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谢斯誉转头看他:“什么?”

    庄凯满脸担忧:“她该不会真那个什么了吧?要不要还是劝她去检查一下。”

    谢斯誉默了默,看了眼他的脑子,眼神的意味明显:“我劝你检查一下。”

    庄凯:“……”

    这姐的谣言满天飞,真的没有自己嘴炮的功劳吗?

    ……

    周京刚和谢斯誉不欢而散,又收到了周蕾蕾让她回家吃饭的短信。

    一小时后,周京来到周蕾蕾的新家,也见到了周蕾蕾的新丈夫高凌全,男人模样普通却儒雅。

    只是周京看到怀着孕的周蕾蕾还在做饭,不免觉得可笑。

    这就是周蕾蕾不顾一切也要追求的爱情。

    周蕾蕾备齐了饭菜,喊继子高晓阳出来吃饭,餐桌上才短暂地有了温馨的假象。

    周蕾蕾关心着高凌全父子,过了很久才像是记起她。

    “阿京,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周京淡声说:“一般。”

    见周京不讨喜的态度,周蕾蕾慈母般的笑容有些僵硬。

    周蕾蕾又道:“阿京,今天太迟,你还是别回学校了,在这跟妈妈睡。”

    高晓阳故意说:“阿姨,你还怕周京回学校太迟呢?周京根本就没在学校住过,她在外面租了房呢!”

    高晓阳也是衡明的,听过周京不少事,周京不住校的事当然瞒不住。

    周蕾蕾神色难看:“周京你什么意思?还在外面租房,你是不是钱太多了?”

    高凌全安抚道:“蕾蕾,别动气,你还怀着宝宝。”

    高凌全回头劝周京:“你妈妈也是担心你住外面不安全。你先去洗澡吧,等会让你妈妈给你拿衣服。”

    缄默不语的周京看了眼周蕾蕾的孕肚,捏了捏碗筷,松手后起身离开。

    淋浴间,周京摆弄了几下浴室门才发现门是锁不上的。

    周京不耐烦地把门关上,用冷水洗了把脸。只是她余光一撇,突然发现门被开了一条缝隙。

    周京明艳的眉眼涌着火气,却不住地轻笑,拿起旁边的脸盆接起热水,漫不经意地拨弄了下头发。

    躲在门外看的高晓阳恨不得整个眼珠子粘上去。

    可没回过神,周京就已经端着盆热水朝他走来,骤地把滚烫的热水往高晓阳脸上泼。

    卧室里的高凌全和周蕾蕾听见惨叫声匆匆赶来,没想到会看见高晓阳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周蕾蕾指着周京气到颤抖,“你又干了什么?”

    周京反问:“你不应该问问,我的好弟弟怎么出现在浴室吗?”

    周蕾蕾恨周京每次都能打破她的美梦,咬牙问:“晓阳只是青春期对异性抱有幻想,周京你用得着这么狠毒吗?”

    周京的眼神一点点冷却:“你要喜欢,你可以脱给你的乖儿子看。”

    周蕾蕾狠狠甩了周京一声巴掌,周京的脸陡地被打偏在一侧。

    周蕾蕾掐着周京的手臂几乎陷入血肉,“周京,你怎么就是个扫把星?你一定要毁了我,对不对?”

    周京只对自己今天为期待和母亲见面的雀跃而感到可笑。

    高晓阳摔得不能动弹,高凌全只好叫救护车,期间他冷声道。

    “周京,你一点都不顾及你妈妈吗?”

    高晓阳一直有对异性动手动脚的习惯,高凌全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的姑娘。

    尤其是周京这么好看,还栽在自己家的,动歪脑筋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他没想到周京不仅不顾及她妈,胆子还这么大,竟然这么对高晓阳。

    周京紧盯着周蕾蕾,一字一句地讥笑,“我为什么要管她?”

    周蕾蕾狠狠地推开她,泄愤说:“报警!立刻报警!”

    周京无所谓道:“可以啊。”

    她眼梢一弯,眉宇间流动的是明艳桀骜,平静道:“毕竟这么好看的脸也不是白长的,等我出来了跟个有权有势的老东西,继续捅你儿子两刀问题也不大,对不对?”

    高凌全和周蕾蕾瞬间脸色铁青。

    ……

    平浔大雨瓢泼,雷光忽闪,周京被淋得湿透,在街头用手机发了个消息。

    【77:想想,可以去你家吗?@想想睡觉】

    半小时后。

    【想想睡觉:怎么了?】

    【想想睡觉:快来,要我接你吗?】

    十点半,周京来到一座高档小区的某幢楼层,她刚按门铃,门就开了。

    模样清冷的女孩错愕地看着浑身狼狈的周京。

    “柒柒,你怎么……”

    杨想曦立刻把人拉进来,往浴室里推,眼里浮现出火气:“你快去洗澡。你又兼职了?下雨天伞都不带吗?”

    周京:“我去我妈家了。”

    闻言,杨想曦也陈默了。

    周京泡在浴缸里,清楚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早就接受她没把我当回事了。”

    杨想曦给周京手臂上的伤上药,生闷气:“嘴硬,那你就不会巴巴地赶这一趟。”

    周京安静地坐在浴缸里低着头的模样比任何时刻都乖顺,长长的睫毛也湿漉漉的。

    “可是别人的妈妈都很好。”

    杨想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忽然想起她和周京认识的那年。

    当年,杨想曦的父母带她去周京老家考察,希望能改善当地的拮据情况,结果却意外被调皮的男孩骗进山里,差点回不来。

    所幸遇见了周京,被周京捡了回家。

    那时候周京比现在还孤僻,背着走不动路的杨想曦回家也是爱答不理的。

    可杨想曦很喜欢她,经常粘着周京。

    周京不上学的时候,永远都坐在自家瓦房的门后,看外面的椿树。

    一开始杨想曦只觉得周京脾气怪,直到某夜,她突然听见外面的吵架声。

    杨想曦吓得拉紧周京,以为和电视剧一样,有坏人闯进来,结果却只听到女人的辱骂声和摔碗砸锅声。

    歇斯底里地质问男人为什么要出轨。

    而周京扒开她的手,平静地下床把卧室门给锁了,接着回来睡觉,看上去对此习以为常。

    后来杨想曦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是周京的母亲。

    周蕾蕾也不止是吵架,偶尔也会动手打周京,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周京。

    她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女孩从小就会拥有漂亮的裙子和玩偶。

    有的,只是灰暗没有尽头的童年。

    杨想曦不想周京永远被困在这里,所以拉着堂姐杨梦晓经常来给周京补习。

    总算在去年的夏天,周京收到了衡明高中的录取结果。

    杨想曦眨了下发酸的眼睛,只能伸手抱住了周京。

    ……

    翌日。

    周京趴在桌上想着昨晚的事,挠了下长袖下的伤口。

    刚到教室的庄凯惊呼出声,“我去,我说干妈这速度也太牛了吧?这是干妈在香港给你求的护身符??”

    周京也下意识望向谢斯誉手上崭新的红色护身符。

    谢斯誉看着还有些清晨睡眼惺忪的困倦,乌黑的短发也有点发梢翘起,带着点鼻音低低嗯了一声,将护身符放进抽屉里。

    庄凯阻拦道:“别放桌里啊,这是给你挡灾的,又不是给桌子挡灾的。这东西随身携带才有用吧?”

    谢斯誉慢悠悠地瞥了眼他,清越的嗓音透着睡醒的微哑倦意,言语中习惯了母亲无休止境的关心。

    “打球容易脏,没办法交差。李女士的眼泪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庄凯也闭上了嘴,干妈那一招确实很吓人。

    谢斯誉懒散地靠在桌面上,百无聊赖地想望一眼窗外的风景,却没想到恰好瞧见周京紧盯着自己的桌兜。

    周京被人抓包后,也立马收回目光,手上却不自觉整理了一下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袖口。

    她听着庄凯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地笑嘻嘻说着。

    “不过说来也是,当妈的就没有不操心的,我跟你说,我妈为了我能够课业跟上,已经在准备什么金榜题名大补餐了。”

    郑纯卿嘲笑:“你确定不是为了给你补脑子吗?”

    庄凯:“滚啊,我也是堂堂正正考上衡明的好吗?我妈都说了,这就叫天生我儿必有用。”

    郑纯卿看庄凯一脸骄傲,满眼都是嫌弃,“跟妈宝男没什么话可讲了,反正这世上的妈都自带滤镜,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庄凯凑来抖机灵,“谁说的,后妈难道也能自带滤镜?不过亲妈一旦找了后爹,那和后妈也没两样了。”

    周京揉搓伤口的动作一下比一下更重,直到忽然听到旁边少年懒懒地出声打断。

    “没事干了?废话这么多,作业补完了?”

    庄凯和郑纯卿大惊失色,想到作业还没来得及写,立刻开始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人借作业抄。

    教室里总算清净了些,周京也停下了动作,感受着伤口火辣辣的痛,胸膛却像是被什么烧灼着似的,整个心都滚烫起来。

    偏执、嫉妒、不甘心。

    这些情绪压着她。

    让她难堪得像阴暗角落里偷生又肮脏的虫,抵触所有在爱里成长的人如同抵触光,可也几乎伴随她的成长,让她撑到了今天。

    就在刚刚的某一瞬间,周京莫名想到了史历的话,内心的阴暗面不停地放大,侵蚀着她的理智。

    她突然,很想拉这个人下水。

    看天之骄子跌下神坛这样的事,每分每秒都能令她振奋期待。

    周京脑海里疯狂的念头腾升了起来,可很快也息鼓偃旗,她抽出本英语书开始埋头背单词。

    中午,周京被叫去了张民权的办公室帮忙搬作业。

    张民权顺便叮嘱道:“周京,听你们班英语老师说,你英语的基础不行,要赶紧补补了。”

    周京:“哦。”

    张民权继续出主意:“你要是不会,你问谢斯誉啊。”

    周京眼皮子跳动了下:“……”

    看周京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张民权冷笑一声,忍不住替谢斯誉说话,“你还不乐意上了,人家谢斯誉多招人喜欢,你还看不起别人。”

    周京干脆摆烂道:“行,我不招人喜欢,怕人家看不起我讨人嫌行了吧?”

    张民权怒其不争地看着周京,“我说你这混丫头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

    上次小史说你脾气不好,让人谢斯誉找别人玩,人家还一板一眼地给你说好话呢。你看你,小史话也没错,你就是脾气不好。”

    听言,周京愣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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